第十章 寝殿,寝殿 (第2/2页)
自来人身上收回目光,贾诩缓缓抬眸眺向夜空,仰天兴叹道:“先帝中道崩殂,这是天要亡我大岐。在天意之下,我等老臣能为先帝做的便也唯有只此了。”
来人听不懂贾诩的只此,更不关心大岐日后的命运。
此刻的他,已完全被仇恨占据。
“夜深了,你该回去了!”
自夜空收回目光,贾诩用一种仿似能洞悉人心的目光紧盯此人说道:“回去的路上,将自个的心情给老夫整理好了。若是因你而坏了老夫的大事,老夫便不敢向你作保那甄宓的生死了。”
“是!”但听贾诩这不似威胁的威胁,来人心中一凛,紧忙低头回道。
他之所以如此听命于贾诩,便是因为他知道,当今之邺城,在王莽的权威之下唯有贾诩才能保下甄宓这位亡国皇后的性命。
夜入深时,万籁俱寂!
整座邺城,唯有寥寥数座府宅灯火通明。
大将军府在列,太常府在列!
当然也包括那一座屹立在邺城最耀眼处的皇宫。
凤翔宫内。
坐在香案前的甄宓虽是在摆弄着桌上灯龛里的灯捻,但她的心思却并不在这灯捻之上。
李牧要晁错入宫授乐一事,她其实于昨日便知道了。
在她看来,此事甚小,并不会干扰到她与冀北李室的密谋,所以,她才没有去干涉李牧。
可谁知,那秦桧竟是防李牧防到这等地步,竟是跳将出来强加阻挠。
而李牧呢?
今日的李牧,是令她惊讶的,非但惊讶,甚至于还被他有所感动。
若将今日之事放在先帝身上,怕是那赵飞燕已经入宫了吧……
想到此处,甄宓忽而自香案前起身。
王莽一提不成,必会再提!
倘若他不顾李牧所言之“隐疾”,非要将那赵飞燕送进宫来呢?
届时,那李牧会不会因她而再次拒绝王莽?
愈想愈是心焦,于心焦中,甄宓匆忙出了凤翔宫。
李牧的沉心殿离凤翔宫并不远。
快步走至沉心殿的甄宓但见殿门虚掩,又见内里有光,不做多想,便推门走了进去。
“陛下,您当真是让小臣惭愧啊!小臣潜心研究女红已有十八余载,却不如陛下这眨眼之间、信手拈来在这丝帛上的寥寥几画。这几画一出,陛下当真是为我大岐之女子在着衣上开辟出一条恒古未有之先河也。”
“不会拍马屁就别拍,朕问你,朕画的这些样式,你可能做得出来?”
“能,当然能!陛下体恤我大岐女子,小臣又怎能不为陛下之鸿志鞠躬尽瘁,死而……”
“停!死而后已这句不适合你,朕只问你一句,给你一日时间,你能否做完?”
“什么体恤我大岐女子,什么给你一日能否做完?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声音忽而于李牧、庞涓二人身后响起。
响起刹那,庞涓犹如被雷劈了一般,忽而从地上一弹而起。
他人方一弹起,又仿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连忙匍匐到地上,将那地上的数十余匹丝帛压于身下。
“臣……臣庞涓拜……拜见皇后……”
一边高昂着头向甄宓请安,还不忘往怀里拨着那些还没压住的丝帛,庞涓这个动作当真是有些滑稽。
“行了,别藏了。”但见庞涓如此,李牧倒是大大方方的抬头向甄宓问道:“这早都过了就寝的时候,皇后怎么来了?”
听得李牧所问,甄宓便要作答,却又突而将目光落于庞涓身上。
“如此鬼祟,给本宫起来。让本宫瞧瞧你身下所压何物?”
但听甄宓所喝,庞涓一张白脸都吓绿了。
这身下所压之物,他虽能与李牧侃侃而谈,但不代表能与甄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