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思 第124节 (第2/2页)
星河没认真打量,只问:“国公府那边儿怎么说?”
才问了句,便扫见平儿遮遮掩掩,藏着半边脸。星河停了停:“你怎么了?”
平儿知道,朝夕相处是避不开的,索性扬首笑道:“嗐!小晦气罢了,本是不想让姑娘知道,看见了也没法儿。”
星河看出她挨了打,整个人坐直了,盯着问:“是谁?”
平儿笑道:“急什么,不用姑娘着急替我出气,那人已经遭了报应。原本是在国公府里,不小心撞了个人,那人把我当成他们府里的小丫头了,竟立即打了我一巴掌,幸而给他们甘管事看见,叫人把那泼妇绑了门上,痛打了十几棍子,只怕没个十天半月爬不起来呢……我倒是怪不好意思的,在别人府里闹出事来。”
星河听她伶伶俐俐说的有头有尾,稍微松了口气,却还恼怒地:“国公府竟也有这种不知体统的人,随随便便就动手?”
平儿笑嘻嘻地:“瞧姑娘说的,哪儿都有那种欺上瞒下不知好歹的呀。”
星河叫她靠前,仔细看她的脸,幸亏消的快,看着没最开始那么厉害了。星河叹气:“这也真是无妄之灾。”
平儿道:“这算什么,不起眼的小事罢了,不值当惦记。”
她说了这句,扭头见翠菊等都不在跟前,便道:“姑娘,你别又怪我多嘴了,我实在是忍不住。”
星河本能地猜到她要说什么:“你还是忍着的好。”
“不行,我会憋死,”平儿靠近她身旁,扶着膝头蹲下,细声细气地:“我心里越想越不踏实,姑娘怎么就跟小道士闹翻了,是不是因为我平日里嘴太坏了,害得姑娘也听到心里去了?其实小道士没那么坏,我只是怕姑娘关心他多过于替自己考虑,才总是想给姑娘泼泼冷水,我绝没有想要拆散姑娘跟他的意思……”
星河听着她情急的话,眼底不觉又有些湿润:“你放心吧,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跟我没关系?那又是怎么,只是因为他在国公府打了庾公子?”平儿仰头望着星河的双眼,平时她总是要踩小道士的,现在却竭力站在了他的一边:“其实也难怪他,他满心都是姑娘,庾公子却当面儿说那些话,他自然受不了的……就原谅这一回吧?大不了回头再骂他几次就好了。”
星河的笑里透出了几分无奈的苦涩:要事情真的跟平儿说的这么简单,她也就不用担惊受怕,大费周章。
“你不懂。”星河转开头,“我跟他是没有可能的了。”
“我怎么不懂,”平儿急了,蓦地站起身来,她瞪着星河,竟道:“要真是为了这件事就完了,我却受不了……今早上他着急忙慌的,手上流那么多血,姑娘是铁石心肠吗?难道素来那么疼惜他关切他,都是假的?若不是假的,怎么就轻轻易易地就撇下了?”lulu
星河却想不到,此刻平儿竟会为李绝说这些话。
昨夜护城河畔所见的场景,在心底瞬息闪过,星河深吸了一口气:“你以为,他是你我能够疼惜关切的人吗?”
平儿更加迷糊:“这是什么话!他自小出家,没人疼没人爱的,多亏姑娘对他好……”
“别说了,你以为他是什么人,”星河喃喃地:“他不是什么小道士,他是信王殿下第三位王子。”
“信、信王……王子?”平儿呆呆地,似乎反应不过来“信王”是什么“王子”又是何物:“那是……”
然后她倒吸一口冷气,如雷贯耳似的:“小道士他难道、是王爷的儿子?!信王……”
她这会儿下想起,在马车外仿佛听见类似字眼,只是她不明白何意,直接忽略了而已。
看星河默认,平儿却又狐疑:“这是谁说的,是不是弄错了?”
星河道:“他自己承认了的。”
“王爷的儿子、是一位王子?”平儿皱着眉头,伸手捂住嘴,又惊又怕:“天!那么我先前动辄骂他嘲讽他,我还想让他当镖师……哎呀!”
星河见她先想到这一宗,不由苦笑:“别担心,他不会在意这些的。”
平儿咽了几口唾沫,直直地望着星河,突然灵光闪烁:“姑娘!你是不是犯傻了,他是王子,那不是更好?这这……原先还觉着他没身份配不上姑娘,但现在……根本不用咱们操心了呀!”
平儿要急疯了,在她看来李绝竟是王府的人,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之前星河以为他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没有钱,没有身份,甚至没有前途,还喜欢的当作掌心宝一样呢,这会儿竟是个金枝玉叶,那岂不是锦上添花,真真捡到宝?
怎么还把人往外推?
星河的目光闪烁。
她没有办法跟平儿细说她见过什么地狱般的情形,她不想回忆而想尽快地忘掉。
但是除了那些,却还有一个可以把平儿的嘴堵住的合理原因。
“是,确实不用咱们操心了,”星河慢悠悠地:“因为皇上根本不同意这门亲事,就连惠王替他提亲,皇上还因此迁怒了惠王。李绝毕竟是皇室的人,皇上不至于对他怎么样,那么你猜,皇上会还降罪于谁?”
平儿前一刻还欢喜雀跃,觉着大事可成,一片光明。
可听了星河这句话,她像是给人一把推到水中,几乎窒息起来:“皇、皇上不同意?”死死地瞪着星河,简直不能相信:“姑娘听谁说的?”
星河拉拉底下裙摆:“你不用管是谁说的。总之若想好好的,就离他远点儿。”
平儿却不是个蠢的,她立刻想起昨天在宁国公府,庾约叫了星河过去那事。
自打星河出门,神情就非常异样。
“是庾二爷!二爷跟你说的对吗?”
星河见她猜到,却也并不否认:“是,庾叔叔也是怕我被蒙在鼓里,或者玩火自焚。”
事情竟跟皇帝有关,这下连平儿也傻眼了。
她确实能尽心尽力地给星河谋划,但如果皇帝掺和在这件事里,而且是反对这门亲事的,那……除非她是王母娘娘才有那个胆子。
听星河说了李绝的身份后,她本以为这是天大的好事,可没想到,竟还藏着她没法儿拆解的天大的祸事。
“要是这样,那还真不如他就是个无家无挂的人呢,也不至于就那么棘手呀,”平儿泄了气,她嘟囔着:“真是给霄二爷说中了,什么祸是福,福是祸的。真是个乌鸦嘴!”
她想说的“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只是没学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