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 第54节 (第2/2页)
思及此,虞锦重重握拳,深以为然。
翌日清晨,虞锦以看账为由留在府中,又寻借口向白管家要了一张垚南舆图,仔细标好了镖局和城门的位置,又开始收拾金银细软。
此回灵州山高水远,她定是不能穷着自己,钱财傍身少不得,但这一路匪徒定也不少,既没有王府庇佑,最好的法子便是雇请镖师了。
准备周道后,虞锦藏好包袱,唤来了沉溪落雁。
她握着二人的手,一本正经道:“我性子挑剔难伺候,体质又颇有些倒霉,这些日子来也连累你们遭了不少罪,委实辛苦了。”
沉溪与落雁心下咯噔一声,互觑一眼,姑娘又惹事了?
虞锦继续道:“主仆一场,也是缘分,你二人可有何想要的?想要什么,我都应允。”
沉溪忙道:“伺候姑娘乃奴婢分内之事,何来辛苦一说,更不敢以此为功。”
落雁也应:“姑娘是好主子,我与沉溪都很愿意伺候姑娘。”
虞锦十分感动,心想回灵州后定要好好奖赏她二人。
又道了几句云里雾里的话后,虞锦犹豫再三,才命她二人备上点心茶水,亲自捧着托盘叩了书房的门。
然才轻轻一叩,门扉便“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隙,书案处灯火微弱,沈却靠在椅背上,双目紧闭,似是睡着一般。
虞锦微顿,抬脚踏进。
她小心翼翼走近,垂头瞧了沈却半响。
烛火摇曳,落在他侧脸上的阴影也不停晃动,他落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那张脸好似又更俊了几分。
虞锦心中忽生一丝不舍的情绪来,她喃喃道:“睡着也好,我有好多话想同王爷说呢。”
掩在袖口下的指节微动,蹭了蹭冰凉的扳指,第一次听她这么喊他。
只听虞锦轻声道:
“王爷,一开始实属无奈才骗了你,我确实没患上什么失忆之症,但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这一路来多亏王府照拂,待我回灵州之后,一定好好谢王爷,届时王爷想要什么,我都绝不吝啬。”
“不过灵州路途遥远,我暂时还身无分文,只好先向王府借用一二。还有,我担忧中途受伤患病,便向白叔要了好些灵丹妙药,路途颠簸,我就顺带捎上那宫中御赐的羊毛软垫,王府家缠万贯,想必不会同我计较。”
男人嘴角微抽,她倒是不含糊。
虞锦说得有些累,索性蹲下,嘀嘀咕咕道:“还有那些画像,没交还给王爷,并非是我偷懒没掌眼,而是那些女子实在与王爷十分不相衬。南祁王府高门显贵,王妃自要与其家世相当,才算得上天作之合……模样也不得含糊,最好是细眉大眼,最好还是桃瓣眼,漂亮又可人,若是笑起来有一对若隐若现的梨涡,就更好了……性子太过沉静不行,否则府里过于清冷……”
黑云自屋檐西边飘荡至东边,虞锦还在絮絮叨叨。
沈却弯了弯唇,好想抱她。
又过一刻钟,虞锦才堪堪闭上嘴。她撑着座椅扶手而起,因过于口渴,还将给沈却端来的茶偷喝了几口,方才提步离开。
房门阖上的一瞬,男人蓦然睁眼。
他捏了捏鼻梁,就着她喝剩的半盏茶一饮而尽,这才起身上前,推门而出。
琅苑四面高墙围绕,唯有长廊尽头的厢房后,有一面稍矮些的墙。
两棵榕树高耸屹立,中间的墙上挂着一个瘦小的人影。
虞锦踩在巨石上,踮着脚尖,伸长手臂将沉重包袱抛在了墙上,随后两手撑住墙,一只腿往上够,但动作显然十分生疏。
若非形势所迫,这般不文雅的动作,虞锦决计不会做!
她恨恨地在心里腹诽良久。
一刻钟、又一刻钟过去,虞锦还在墙的里侧,连只头发丝也没能越过这面尚且算得上矮的墙体,她轻轻喘息,额角尽是汗意。
虞锦打起精神,正欲最后再试上一试时,一阵夜风袭来,吹得树叶簌簌发颤,抖落一地树叶,一道清冽低沉的嗓音缓缓而至:
“你想去哪儿?”
几乎是立即,虞锦脚一滑,往后跌了一步,惊恐万分地望向墙侧。
男人就那么负手立在树下,傲然挺立,衣袂翩翩,银白月色落在他眉目间,渡上一层朦朦光晕,叫人看不出丝毫情绪来。
他、他怎会在这儿?他方才不是睡着了么?
虞锦美目瞪大,心跳停滞了片刻,脑子飞快转动,遵循本能地惜命道:“喔,看、看风景……今夜微风不燥,皓月当空,星子也比往常多,委实叫人挪不开眼。”
“是么。”沈却嘴角隐去一抹笑意:“趴在墙上赏景?”
虞锦点头,一本正色说:“这样看得清楚。”
沈却无言,他甚至觉得,如若不将虞锦喊下来,她能趴在墙上与他唠上一夜也说不准。
思及此,沈却不欲再与她胡扯,直言道:“下来。”
今夜定是走不了了,她总不好在墙上趴一夜,便老老实实、一瘸一拐地蹦了下来。
随即满脸无辜地回以他的目光,简直能把人气死而不自知。
沈却眉宇微蹙,垂目瞥了眼她的脚踝,略有无奈道:“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说罢,他才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虞锦下意识挣扎了一下,似是想起什么,静了一瞬,问:“你是……何时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