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妾 第16节 (第2/2页)
“问、问主子安……”福桃儿嘴里点心吐也不是,咽也来不及的,本能地觉察到危险,含糊地说了句,就朝后退去。
“你这贱奴!”未料楚山浔上前就以两指捏开了她的嘴,一股呕人的甜腻传进他鼻尖里,又看看桌上的空盘,他怒喝,“除了银钱,吃食,你倒还会暗通款曲了。”
福桃儿被他捏开了嘴,连话都说不来了,满口的糕点更是不知怎办。她只好用手去扒拉,示意少年松手再说。
却不料少年眼中怒火更甚,他素来最恨这等吃里爬外的贱奴。
右臂伤处传来钻心的疼痛,楚山浔不知脑子搭错了哪根筋,瞧着她微张的檀口,眯了眼眸便想威逼一番。
少年用力抓上她的右臂,不由分说地将她朝床榻上拖去,到了近前,一把将人掼在了榻上。
既然是他的通房,本就该是要尽些应尽的责任的。
福桃儿后背被床板砸的生疼,却也顾不得这些了。反应过来后,她难以置信地朝里侧缩去,一边快速将口中干燥的糕点强咽了下去。
少年欺身逼近,本以为姑娘家没什么力气,两个却是好一番博力推搡,到后来楚山浔气急,也不怕伤人,将她双手高举过头顶,重重地撞在了床板上。
“主、主子……这是,是怎么了。”福桃儿喘息着,她到底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被异性如此制压逼迫,眼底里早已经浮上了惊恐的水色。
少年几乎是与她想贴,手肘牢牢地压在她肩上。
近距离相看,她五官的粗陋便愈发明显起来,只是意外的肤色柔嫩雪白。
而他褐色的瞳眸也是愈发深邃,好似含纳了山川河汉。琼鼻英挺,剑眉如黛,这不辨雌雄的年纪,若要换个女装,恐怕全平城的仕女都要失了颜色。
可是男女有别,便是再倾国的容色,也难掩少年身上散发的侵略感。
就这么将人压在了身下,楚山浔反倒是怔住了。
他这是在发什么疯?这么个恶心貌丑的胖东西,又有什么值得他恼火的?
被她的细长眼眸中的水色一激,楚山浔反倒没觉得自己仗着名分在欺负人家,他只觉得恶心厌烦至极。
也懒得再问方才纪大掌柜的事,他重重甩开了福桃儿的双手,起身居高临下轻蔑地斜眼看着她,出口便是最恶毒的话语。
“装的什么,吃里爬外的贱奴。老太太点了你作通房,本公子便是现在叫你脱干净衣衫,也是应该的。不过就你这德行,我瞧了便想吐。”
眼泪就挂在眼眶子下边了,福桃儿抬手极轻快地一按,便去拢身上的衣服。
方才争执间,上衣系带都被扯开了,领口晃开了一大片。她起身缩在床侧,尽力将头埋低了去整理衣饰。
“奴婢、都、省的。”她边合拢衣衫,出口勉强答了句,声音细弱屈辱,却还是不带半点情绪。
少年将这一幕都看在眼底,对她一晃而过的雪肩,也是立马回避了视线。
“一会儿去主屋找纤云。”楚山浔半是尴尬半是恼怒地丢下这句,便自回去换衣梳洗了。
等人走了,福桃儿都没有再落泪。她只是缩紧了身子,抱膝靠在窗边,细长的眸子里,从惊惧凄苦慢慢转成了无奈淡漠。
又能如何呢,那句‘本公子便是现在叫你脱干净衣衫,也是应该的。’不断地在她耳边回荡。
他没有说错,这是身为通房的应尽的责任。常常是先委身于主人,往后或是失宠,或是外放,那命数好的却没有几个。
对她这副德行的,若是失了身,便更是不知要遭人怎样的嫉恨和陷害,恐怕是一天好日子都不会有的吧。
更何况……
伸手摸出了那玄色荷包,她心里突然如被针刺。
更何况,她也是想寻一人真心偕老,共度白首的。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得失了身,又该怎样自处。
收了荷包,她突然想着什么,从榻上跳将下来。瞅了瞅铜镜里愈发清瘦的模样,开了门就朝厨房跑去。
“哎,你这丫头,慢些吃,中午没吃过,何至于这般,饿死鬼投胎吗?”
厨房里,卞妈妈惊骇地瞅着一通猛吃的福桃儿。见她对着些残羹剩菜,尽拣些油足的,也不尝尝就朝肚里灌去。
“劳烦了,妈妈,一会儿我帮您做点心吧。”
胖丫头嘴巴塞得鼓鼓的,卞妈妈还待说她两句时,却发现她细长的眸子里隐隐似有泪光,当即也就摆摆手,拿了块帕子叫她擦手。
直到再也吃不下,福桃儿擦净了手,也不再耽搁,便朝内院去了
到了主屋门口,脚下犹豫,她压制住心底的难受慌乱,还是垮进了屋去。
“来。”忙着收拾细软的纤云对她轻声招手,“你是识字的,过会儿去爷的书屋里,把那些书册整理了,叫双瑞先搬了车上去。”
“好,姐姐还有何吩咐。”眼角瞥见楚山浔在琴台前。
他沐浴已毕,换了身干净轻软的袍子,正在那儿细观品听从容荷晚那儿抢来的黄松古琴。
两个丫鬟将声音放到最低,纤云尽力以手代口,将主子的用度物件一一指与她知晓。
宫、商、角、徵、羽,指尖按弦再轻撤,一串空灵宁谧的泛音响起,如天上仙人驾鹤而舞,听着极是安抚人躁乱的心神。
福桃儿将衣衫玉带一一默记于心,便悄声退了出去。天色不早,已经是申初时分,她不敢耽搁,喊住了路过的红儿,叫去外头看看双瑞来了没。
转身走进书房,就见约莫半人高的三摞书册堆在了案上。
过去随手抱下一叠,分别是《朱子本义》、《战国策》、《诗经集传》……
因养父从前作塾师时,也常带着年幼的福桃儿去过书屋,先生们的藏书,她虽年纪小没有一一读过,却也都对书名内容略知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