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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妾 第73节 (第2/2页)

对着个可怜落难的聂小霜,听她讲了这半年来家中的遭遇,福桃儿与她布菜安抚,几乎将心中芥蒂抛得不知去了何处。

“我那时也没怎样善待你,不过是习惯了和气待人。”聂小霜看着几案上玉质温润的瓷盏,眼眸中暗了暗,“家父素来教诲,处世要勤谨,不与人树敌,好留后路。”

她也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穿了福桃儿的赤诚敦厚,绝不是个仗势欺人的。

一枚系了旧色红绳的精巧玉锁被放在桌上,福桃儿合上箱笼,朝她笑笑:“这不是家训,是你心性如此。这枚玉锁留了许多年,再难的时候都未曾当了,如今,倒正好物归原主了。”

玉锁上镶了纹饰逶迤的金线,上头以小篆刻了个‘聂’字。物是人非,聂小霜指尖拂拭玉锁,免不得便生出了二女共侍一夫的念头来。当年她送此锁,也是这个意思。如今虽则身份倒转,可楚家五爷的功勋才貌,加上面前这位主母的心性,她这一生应当也还是有指望的。

却不想,福桃儿听了她这意思,却是沉吟着不作答。

思量一番,刚要叫人带了去别院安置,外头漱玉来报,说是前儿族叔家的堂伯母,就是那楚齐氏,突然带了四小姐过来拜访了,要叫着来看看宫里送来的美人呢。

这楚齐氏被堂侄女楚玉音挑唆的,本就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这会儿子不待人通报接引,径直就朝晚晴斋过去了。

四人在晚晴斋外头的院墙下碰了个正着。

“给堂伯母请安。”福桃儿微一躬身,又对她身边一颔首,“四姐也来了。”

“呦,这位姑娘好生出挑啊。”楚齐氏正眼都不瞧福桃儿一下,反倒对着聂小霜打量含笑,“来,咱们进去说话。”

说着,递了手过去,竟亲热地要去挽她。聂小霜犹疑地看了眼福桃儿,后者悄悄颔首,也就顺着老妇人,同她一并又朝院里走去。

到了二院的花厅,楚齐氏自然朝上首坐了,拉了楚玉音和聂小霜的手,热络地叫她们同坐。

“这是主母的位子,小霜不敢擅坐。”

“长辈在这儿呢,有什么不能的。”一旁的楚玉音笑的娇俏,“堂伯母,这位妹妹可是原先聂中书家的千金呢。”

“难怪模样气度如此出众啊。”楚齐氏点点头,一味与她两个问话闲谈。

聂小霜也看懂了些,只是她如今身份低贱,也只好垂眉低首地一一作答。心里却是尴尬不适的很。但眼看着正头夫人被两个楚家人晾在一边,她心头到底生出了半分希冀,再一次犯了贪心不足的毛病。

她们越说越琐碎细致,被晾在一旁的福桃儿只觉脚下发酸,见堂伯母从头至尾没朝自己的方向多看一眼,她稍退了步……

“站住!”楚齐氏描的细长如烟的横眉立竖,敷了厚粉的老脸上是尖酸轻蔑,“好没规矩的东西,长辈在这儿说话,你一句不陪也就罢了,竟还一脸不耐要不告而去,眼里还有人没有!”

“堂伯母恕罪。”不想惹出事端,福桃儿赶忙上前赔礼,“不过是见你们聊得高兴,想出去置办桌酒菜。”

“哎呀,您消消气,莫与我这弟媳一般见识。”楚玉音端了茶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到底是个下人丫头出身的,您指望些什么?不如多教教这位聂家妹妹。”

又是一番奚落冷语,被她们纠缠了许久,福桃儿才得以脱身,去后厨置办午膳,特意吩咐厨下的,今日不可慢待,免得又要被这长辈挑刺。

几个人坐在了上回的圆桌前,酒菜点心流水一般地被人奉了进来。

见福桃儿始终不声不响地陪坐,楚齐氏的脸色转晴许多。她方才已经将聂小霜收作了自己的义女,甚至透露出要去与太妃讨恩典,最好是改作平妻为好。

此刻见这三个晚辈并坐,她是越发瞧不上福桃儿的相貌出身。喝了口雪瓜酪浆,她悠悠地开了口:“浔哥儿媳妇啊,小霜从前的饮食起居,恐怕是咱们都比不上的。你是掌家的人,一会儿预备着如何安置啊?”

“别院还空着,一应物件家什也都俱全,等妹妹自去挑间向阳的屋子,缺的再让人去补上……”

“我看不妥!”还未说完,楚齐氏便扬手打断了她的话,“晚晴斋东边二楼厢房就很好,何必再去别的院落。”

“这……”

“本就是和咱家定过亲的,怎么,你没听说,从前哥儿对他,那可是一片痴心啊。”

话音落时,门外一阵脚步声过来,远远的便响起一个置地有声的回答:“堂伯母谬矣!这都是外人传的闲话,如何能有一点可信之处。”

好几日不曾安生吃饭,楚山浔疲累至极,也不在乎席间的几个外人,朝福桃儿身侧坐了,暗自握了握她的小手,便自顾吃了起来。

“好些年不见了……楚公子。”

鬼使神差的,在如今的楚山浔身上,聂小霜几乎看到了自己多年来一直臆想中夫婿的模样。她是家中独女,之所以多次许人未果,蹉跎至今。正是因为,鲜少有人能才貌权势能力具足,配的上她家的。

然而楚山浔却连回一声都不曾,只是随意地扫了她一眼。那一眼里的审视和敌意,让聂小霜心下寒颤。

第96章 .生母 [VIP]

以为聂姑娘到底是从前楚山浔少年时思慕过的女子, 一直到七月末,府里都是物事仆从俱全地妥帖照料着。

连带着楚齐氏、楚玉音也频频过府来,同聂姑娘品茶闲谈, 时不时趁着楚山浔不在的机会, 叫来福桃儿, 言语上打压欺负一番。

虽说楚山浔对她说过:“聂家的这番来历有些疑问,我暂时留她还有用处。近来萧家还有朝堂上都不大太平, 你只看来日,不必多想。”

福桃儿虽然是答应着, 可却是并不信他。对她来说,尤其是想起了容姐姐那一段后, 男人说的话,那永远不如做的事来的可信可看的。

七月末的最后一日里,街面上忽然有些乱起来。竹云回来报说,圣人张贴了告示,在抓捕私贩铁料的商贩呢。

这一场以冤屈肇始的罪案,着实揪出了东南商贾里不少公器私用的蠹虫来。祸首正是富比公候的楚家庶长子——年仅三十余二的楚山明。

申通票号以及其下的诸多钱庄、布行、米铺悉数归于内府, 查封了少说也有上千万两白银的产业, 圣人以其六分之一馈赠天下,救济了许多医药、流民还有育婴讲习所。其余的, 大半都用来研制火器军备,以资东南。

听到这个消息时,福桃儿正在晚晴斋后院里,培植一种叫‘番麦’的作物。她的手捏紧了铲子, 腕子上小小的‘福’字金坠, 在骄阳下闪烁。

“夫人, 您可是没瞧见啊!”竹云夸张地挥着手, “郝管事昨儿去了趟城外,那些无地受惠的流民,烈日里跪在护城河外,黑压压的,呼了一下午的‘万岁圣明’呢!”

“可有……可有开刀问斩的?”福桃儿起身,颇为紧张地看向她。

“怎么没有!”竹云上前替她拍了拍腿上的尘土泥垢,“不过杀的都是罪状累累,通敌克饷的,听说圣人这次仁德,没有重罪的初犯,大多都是充了些家产,也有流放的,也有徒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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