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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她 第7节 (第2/2页)

几家女眷都知道这是官家太太,六品安人,俱是恭敬行了礼,请赵安人上座,赵安人坐定,细声和气共众人说话,又见张圆上前作揖,喊了声太太,笑道:“不过两年未见,圆哥儿已经长得这般高。我记得以前圆哥儿和窈儿还是并肩高,现下看着倒比窈儿高出半个身子。”

张夫人笑道:“就安人回金陵的那年,他猛的窜高许多,那一年的衣裳都不知做了多少呢。”

赵安人亦笑:“转眼儿女成行,如今孩子们都大了,听说圆哥儿也定了亲家,是哪家的女儿,有这般的福气?”

张夫人这时唤甜酿,温声道:“甜姐儿,给安人奉个茶。”

甜酿和张圆对视一眼,起身对赵安人盈盈一拜,极尽温柔浅笑,在婢女手中斟了茶,毕恭毕敬递给赵安人,柔声道:“甜酿恭请安人福安。”

赵安人接过茶盅,笑盈盈觑她一眼,早进棚前就见张圆身侧站着名身量纤细的女孩,细看没料想是这样的出色容貌,笑容极甜,惹人欢喜,穿着亦是金尊玉贵,丝毫不比窈儿逊色。

她接茶呷了口,连连赞叹张夫人好福气,又从手上褪下枚金钏儿,递给身后一名面容素淡的青衣婆子,同张夫人笑道:“这孩子甚佳,夫人眼光素来好,几个新妇俱是百里挑一,我被窈儿拖着出来,随身也没带些什么好东西,新得了一只金钏儿,就给这孩子做个见面礼吧。”

“安人说笑。”张夫人心中也喜欢,“安人太过客气,您接了她的茶,就是她的福分,再给赏赐,小辈儿也消受不起这样的厚福分。”

“我是看着圆哥儿长大的,一众孩子里最是心疼他,也算是我这个做婶娘的给侄子的一点心意。”

那青衣婆子接过金钏儿,递给甜酿,柔声道:“安人一份心意,请小娘子收下吧。”

甜酿听见她说话,愣了愣,抬眼看了看,见张夫人微微点头,将金钏儿收在手里,给赵安人行了大礼,退回了桂姨娘身边。

众人再说过一番话,赵安人见棚内人多,大半奴仆都站到了棚外候着,牵着窈儿要回去,同张夫人道:“有空再去贵府拜会。”

窈儿也拉拉杜若的手:“好姐姐,改日再聚。”

母女两人携手辞别,众人恭送,甜酿见那个递金钏的嬷嬷回头望了望众人,眼风在她面上扫过,心中觉得古怪,将头伏低。

赵安人一走,彩棚内的人俱松散了一番,田氏半笑半叹的道了声:“安人太太好大的威仪,身后的嬷嬷婆子就跟了四五人,外头还站了不少。”

在席各人不过都只得一两个婢女服侍,也不知道谁含笑道了声:“这可是六品官太太,出门当然要带些官威。”

张夫人慢悠悠抿了口茶,心中冷哼一声,眼风扫过自家儿子,又扫过甜酿手中的金钏,再细细观察甜酿容貌举止,心中才稍稍有些宽慰。

彩棚内一番热闹不说,临近晌午,施少连吩咐人去酒楼买五黄吃食,又要了些粽子,昨日标船上送下来几筐黄澄澄的大枇杷,抬给女眷们尝尝鲜,众人略吃过些,天热困倦,各自要归家去。

甜酿又舍不得圆哥儿,两人依依告别,圆哥儿送她到马车旁,不知是相聚后的分离之苦,还是别的,她心里无端有些惴惴不安,听着他柔情蜜意说话,心里突然一酸,低声道:“你回了书院,还是安心念书,有空时……也给我递个消息。”

圆哥儿注视着她,点点头:“甜妹妹放心,我给你写信。”

她颔首:“别耽误了书院功课。”

临走时,又向他低语:“你起先问我最近在忙什么……我近来一心一意……只忙着绣喜衣。”

他眉开眼笑,柔声道:“真想早些看看甜妹妹的绣活。”

两人眉目传情,惜惜作别,施少连将事情吩咐妥当,见两人在马车前站着,喊了声二妹妹,将甜酿扶上了马车,又转身拍拍张圆肩膀:“好生温书,明年的院试势必要中,才不亏我把妹妹嫁给你。”

张圆点点头,朝施少连作揖:“有劳大哥照料甜妹妹,张圆感激不尽,日后再报大哥恩情。”

施少连微笑:“自家妹妹,何来有劳只说,圆哥儿大可不必如此。”

另一处漆朱府门,马车缓缓驶入府门,赵安人带着窈儿坐在车上。

“我正巧看见圆哥哥和那女子站在一处说了许久的话,才跟着上前去打招呼。”窈儿手指缠着自己的衣带,语气微叹,“圆哥哥比以前高了许多,也瘦了许多,见了我,也就是点了点头,全然没有小时候的情谊在。”

她眼神失落,微微有些难过,嘟囔道:“就怪母亲,惹得我和圆哥哥生分。”

窈儿和圆哥儿是自小的玩伴,小时候感情甚浓厚,两年前张夫人替圆哥儿向赵家求娶窈儿,窈儿心底是高兴的,谁料这亲事,却被赵安人委婉回绝了。

“窈儿,你也体谅体谅为娘的一番苦心。圆哥儿的确不错,但你张伯伯只是个教书的夫子,虽有名气,但两袖清风惯了,家里银钱上难看,又不曾分家,三个儿子住在一起,你难道愿意和舅姑妯娌一大家子挤在小院子里,过着缩衣节食,没人使唤的苦日子?且不论这个,你爹爹现下是六品官员,张家的两个哥哥不过是九品从员,自古只有高嫁低娶,娘若真把你嫁去张家,岂不是自家吃亏,让张家占了好。”

窈儿扭头置气:“圆哥哥读书厉害,焉知以后不会飞黄腾达,父亲以前也只是个穷书生,母亲也是嫁了,怎么如今在女儿这,眼里除了银子就是品阶,俗气之至。”

窈儿又道:“那个施家大哥哥看起来富贵,长的又好,既然母亲眼里认银子,索性将女儿嫁给他得了。”

赵安人瞥着她:“这种商户,只仗着自家有几个钱逍遥于世,算不得本事,生的再好,再有银子又如何,终究是低人一等,你嫁过去就是商人妇,见了官太太还要跪拜,我就是把女儿收在身边养老,也不嫁予这等人。”

“女儿今年已经十六了,等母亲慢慢找个合适的,想必那时已经老到牙齿都掉没了,做了老闺女,盖头一掀,把新郎官都吓跑了。”窈儿气闷,“那时候才顺了母亲心愿。”

赵安人又气又笑:“还不是你这丫头,在金陵挑了偌些青年子弟给你看,不是嫌这个丑、就是嫌那个胖,这个纳妾、那个没学问,这个老家太远,那个口音不好听,你到底要如何。”

窈儿心头也烦躁,她素来乖巧听话,家中也只有她一个孩子,素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知频频在自己婚事上栽了跟头,旁的姐妹只道她家中眼高,素不知她合心的,母亲俱看不上眼,母亲瞧中的,她又看不上。

赵安人心中亦是暗暗着急,从窈儿十三四岁开始相看,到如今三四年过去,总是遇不上中意的儿郎,自家丈夫又带着名美妾去山西赴任,自己和窈儿两人留在江都,若不去山西,怕丈夫拿捏在那妾室手里,若去了山西,窈儿的婚事还不知要拖到何时,等窈儿年岁再大些,若亲事再不定,也要惹人笑话。

母亲两人各有烦心处,到了家中各自回房坐卧,镇日无话可说。

施家马车也进了家门,甜酿心神不宁,神情恹恹、和众人说过几句话,也和施少连招呼一声,带着宝月往绣阁走去。

他见她眉头微蹙,眼神不知飘在何处,说话语气敷衍,自己的话语也颇有些冷意,唤住她:“二妹妹。”

甜酿径直往前走了两步,后知后觉才顿住脚步,回头看他,眨着眼,嫣然笑道:“大哥哥还有事情吩咐甜酿?”

他微微一笑,上前淡声道:“无事,只是妹妹的东西落在地上,我替妹妹拾起来。”

甜酿去接他手中的小盒,是张圆临走时塞在她怀中的一盒胭脂,大约是下车时心不在焉的落在了车上,甜酿将东西收在怀中,脸上微有羞意:“谢谢哥哥。”

施少连微微颔首:“妹妹客气。”

甜酿拜了拜他,略说了几句顽皮话,往自己屋子走去,进了绣阁,看见卧榻,再走不动,懒散倒在卧榻上,翻来覆去的思量。

云绮也带着宝娟回了绣阁,见甜酿难得懒倚在榻上,取笑她:“姐姐今日不是开心么?又见了圆哥哥,又得了官太太赏的金钏儿,怎么这会有些怏怏不乐的。”

“有些累了。”甜酿皱皱眉,从卧榻上起来,“可能是午间贪吃粽子,肚子里克化不动,我回屋里躺一躺,妹妹若去祖母那问安,替我告个罪,我晚些再去陪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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