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金记 第41节 (第2/2页)
走进室内,里头的家具装饰简素儒雅,一尘不染。
这样一个出身高贵却不入官场,一心悬壶济世的人,不就是世间活佛么?自己被他怜悯,除了心怀感激仰慕,竟不知还能怎样。
门扉被轻轻扣响,走进来一位慈眉善目的婆婆,笑着向苏好意和司马兰台请了安。
苏好意笑着点了点头,没再多言。司马兰台这个人很是寡言,但确是位难得的至诚君子。
虽然两人相识不过短短数月,但苏好意真心觉得和他的人品心性相比,那冠绝世人的容颜反倒不值一提。
毛婆婆笑着回礼,说道:“苏公子好,墨童说有客人来,我就想着来问问都要准备些什么。”
“八郎还没吃饭,你去准备些吃的吧。”司马兰台道。
“这位是毛婆婆,”司马兰台对苏好意说道:“你在这里静养,有什么需要就跟毛婆婆和墨童说。”
苏好意忙问了声:“毛婆婆好。”
墨童随后进来,问司马兰台道:“给苏公子准备沐浴的水烧的差不多了,里头可要放些香草进去吗?”
司马兰台随即说了两样草药的名字,都是安神用的。
苏好意从昨天晚上起就水米未进,按理说早该饿了,但她在大牢里见的场面太恶心,一想起来就反胃,于是说道:“有劳婆婆了,只是给我做些清淡的就好,千万不要带肉的。”
“老身知道了,先去给公子沏壶茶来。”毛婆婆说着下去,不一会儿,端了一壶茶并两只茶杯来,然后又退下去准备吃的了。
“多谢公子,我现在没事啦。您不必这么陪着我,前头医馆想必很忙吧?”苏好意很是过意不去地说。
苏好意话音刚落,前院果然有人找了来。司马兰台起身对她说:“一会儿要好好吃饭,洗浴完了不要马上躺下睡觉,要等头发干了。”
墨童得了吩咐,转身出去准备了。
“先吃些东西再去洗浴,”司马兰台又给苏好意倒了杯茶:“我在车上给你号脉,你受了惊吓,五脏收束,需要好好缓一缓。”
热气一熏,苏好意的眼泪又要下来,连忙吸了吸鼻子,笑着说道:“婆婆的手真巧,这么好看的馄饨我都不忍心吃了。”
“苏公子的嘴可真甜,快趁热尝尝,别凉了。”毛婆婆抿嘴笑着说:“若是不够,我再给您煮一碗来。”
司马兰台出去不多一会儿,毛婆婆就端了一碗馄饨进来,笑眯眯地对苏好意说:“苏公子,这是荠菜馅儿的馄饨,没放一点儿肉星儿。你尝尝看,可合口味不?”
苏好意道了谢,将碗捧起来,黄瓷碗里躺着十几只元宝馄饨,用鲜虾仁儿吊的汤,不见一丝油星儿。
毛婆婆听了眼睛笑成了月牙,说道:“这是我老婆子的秘方,不瞒公子你说,当初啊,我们公子在家的时候就是我伺候的,后来他去了仙源山,好多年见不着面。他小的时候就爱吃荠菜,每到春天的时候,我都会挖很多,摘洗干净,用热水焯过了,挤掉多余的水分,用细麻布包好了放到冰窖里。这样子能保存一年多,解冻之后再吃味道一点也不差。我每年都准备很多,就等着公子回来好给他做着吃,今年终于如愿了。”
“婆婆您可真有心。”苏好意知道毛婆婆和兰台公子之间并不是单纯的主仆关系,更有着长辈对晚辈的疼爱。
苏好意用勺子舀起一只馄饨,小心的咬了一口,荠菜的清香一点儿也不惹的人反感,很快就把她的饿意给勾起来了。
“婆婆,这个时候还有荠菜吗?”苏好意感到好奇:“我记得只有春天的时候才能挖荠菜的。”
苏好意吃完了饭,墨童进来说洗澡水也准备好了,床下有准备好的木屐,苏好意穿了木屐,自己到后面去洗浴。
洗浴的屋子遮得严严实实的,当中放了一只大浴桶。热气袅袅升腾,飘散出来的清香很是宁神。
苏好意自己的经历让她知道人并无高低贵贱之分,而钱财和功名都是身外之物,真情实意才是最难得的。
“瞧我,年纪大了就爱啰嗦。”毛婆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苏公子,我不打扰你吃东西了,一会儿再进来收拾。”
水温稍稍有些高,却恰好是她此时正需要的。热气把身体里的冷意一点点祛除,当暖意渗入到全身,苏好意才将头探出水面,长长地呼吸了几口。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自己又活过来了,胆怯还在,忧虑还在,但确乎又找到活着的滋味了。
苏好意脱了衣裳,小心地进了浴桶。周身被温热的水包围,让她禁不住舒服地喟叹一声,淡淡的药香让她莫名心安。
浴桶很大,苏好意整个人都浸入水中,抱膝沉到水底。
浴桶里实在太舒服了,苏好意赖着不想出去。在里面尽情地享受了半个时辰,直到水变凉了,她才不情愿地爬了出来。
将身体擦干,换上干净的衣服。因为来不及去买,所以她只能暂时穿司马兰台的衣裳。
司马兰台比她要高出很多,衣衫自然也就长了。不过用腰带一束,多打几个褶,袖子绾几遭,也勉强能穿。
墙角立着一架穿衣镜,苏好意上前照了照。
心说兰台公子的衣裳虽然没有多余装饰,却格外抬人,自己穿上竟也很是飘逸。
第72章 八郎原来不读书
苏好意洗了澡出来,气色明显好多了。
毛婆婆见她出来,忙拿了个大布巾上前给她擦头发,说道:“如今天气凉了,头发这么湿着可不成。公子特意嘱咐了,让你在熏笼前坐着烘一烘头发,等头发干了再躺下休息。”
苏好意连说:“我自己来就好。”
从毛婆婆手上接过布巾自己擦拭头发。
已经九月中,天气的确凉了。
熏笼里燃着无烟的银炭,又放了安息香,暖香四溢,苏好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毛婆婆退出去了,屋里只剩苏好意一人。
日影偏西,西窗上筛满了婆娑竹影,青瓷盏中茶汤氤氲着薄雾,平头案上打开着一部旧医书,白玉镇纸压在其上,莹润的玉色和发黄的纸页放在一处,古拙又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