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论功过 (第2/2页)

和他同期入朝的狄仁杰不无羡慕地看着裴炎。两人虽然都是世家子弟，但靠得都是真材实料都是科举入仕，又同朝为谏官。可裴炎因为有裴家撑腰，在朝堂之上谁也不怕，见人就怼，连李治都被气了好几回。而他，虽然太原狄家也勉强算挤进了世家的圈子，可太原有着巨无霸一般的王家，他狄家又能有多少话语权呢？

正因如此。裴炎已经得到了赏识，升任了谏议大夫，而自己，依旧是一个拾遗小官。要说没半点负面情绪，他都觉得自己有些虚伪了。

“怀英是否有话要说？”忽然一个声音传来。狄仁杰愣了一下，抬头看去，只见阎立本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了上来。

狄仁杰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从大殿的最末端走了出来，朗声道：“微臣以为，明年开春攻龟兹为宜。”

“哦？”不仅是群臣，就连李治都愣神片刻，方才问道：“狄爱卿何出此言？”

“其一，龟兹小国，攻之不废吹毫之力。而我西北边军损失惨重，哪怕调动三河精锐，也不足以再支持一场旷日持久，损兵折将的战争了；其二，吐蕃新老势力交锋，败者必然出逃。而天竺自顾不暇，我大唐巴蜀与三辅之地又皆不得入，那他们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吐谷浑！因此，不出三年，吐蕃与吐谷浑必定生乱，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现在浪费兵马去征伐他们呢？至于突厥回鹘，阿史那贺鲁虽死，但草原诸部仍在，樊洪想要撑地可没那么容易。与吐蕃同理，我们坐等突厥内乱便是。”

“反观龟兹。北上可攻西、庭二州，南下可直通吐谷浑腹地，东联三辅，西接突厥，可谓是四战之地。若是能将其彻底拿下，那无异于半只手掐住了突厥与吐谷浑的咽喉！届时，可重设安西都护府，震慑西域诸国！至于所谓屏障之说……一来如此要地还是握在自己手中更好，二来，有意而不取，岂不是失了我大唐的威风？”

“好！”李积不禁赞叹，“想不到狄怀英竟有如此见地和傲气。”

他转身，向李治拜道：“陛下，臣斗胆，向陛下要一个人。”

“怎么？”李治微笑，“英国公来年出征想带上狄怀英？”

“正是。”李积毫不掩饰道，“怀英有如此之才，只做言官未免可惜，臣听闻裴守约早年也是明经及第，如今跟着苏定方历练了十年，也已经成长为可用之将。我不知狄怀英在为政之道上能走多远，但他还年轻，先走军旅之途亦无不可。”

“不曾想英国公竟然也有意提携后辈，朕心甚慰。就是不知，怀英是否愿意呢？”

狄仁杰整个人都懵了。惊喜来的太快，让他一下子无所适从。

说实话，若是换一个人有意提携他走军旅之途，他是万万不接受的。毕竟狄家本就仰王家鼻息，到如今也就只有自己成功入朝为官，其他族中子弟只能分散在各地担任一方小吏，族中的希望都担在了自己身上，这也是自己交好裴炎的原因——有河东裴家的麒麟子的友情在，自己在朝堂之上也能走得顺利一些。相比之下，军旅之途充满了危险性与不确定性，但偏偏，向他抛出橄榄枝的，是李积。

李积是什么人已经不需要再赘述，毫不夸张的说，在李靖死后，他就成了大唐军中唯一的定海神针！如今更是和上官仪为左右两相，位极人臣。有他提携的话，别的不说，这朝堂之上，再无人敢轻视自己——不见程务挺年纪轻轻，也已经坐上中郎将之职了吗？

“谢陛下！谢英国公提携！微臣愿赴汤蹈火，以报此恩！”

狄仁杰五体投地，长跪不起。

群臣皆露出羡慕的表情。能得到李积的赏识，这狄家小子之后的仕途怕是平步青云了。

“很好！狄卿平身。”李治满意地点点头。狄仁杰虽然也是世家出身，但太原狄家实在不算是庞然大物。提拔他，固然有惜才之意，但更重要的，还是变相引发世家的重新洗牌——边关有此一役，本就在他意料之中，借此打压郑、王、崔三家才是他的主要目标。

“既然如此，英国公，等程爱卿与苏爱卿回朝，你便可以着手挑选征龟兹的人马了。”李治话音刚落，瞬间变了脸色，“接下来，朕就要与诸位爱卿商讨一下，此战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