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仙门搬砖的那些年 第67节 (第2/2页)
“清元真人。”顾子翌嘴角弯着,开门见山道,“你说的这些,我可一个字都不信。”
唐逸元的神情僵了一瞬,他算不上在仙门混得风生水起,但老一辈的修士,多多少少认得他,年轻的时候,他没少帮仙家的人摆阵画符,常常是空着手串门,随意指点了一下护宅的阵法,便能满载而归。
修士们开玩笑说,清元真人修补过的阵法,他自己都解不开,意指其坚不可摧。
但是十几二十几年过去了,他彻底消失在修真界,这些小辈们很少有知道他的,更别说认出他了。
所以顾子翌的这声“清元真人”,叫得唐逸元心里发慌。但他面上仍稳如泰山,笑容不减丝毫。
“想不到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记得老夫的道号。”唐逸元抓了一把头发,哈哈干笑了两声,又将斗笠戴正,“既然‘魔尊之女’已经抓到,老夫就不打扰各位了,告辞。”
“慢着。”顾子翌喊住他,“晚辈话还没讲完,前辈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清元真人,本名唐逸元。”顾子翌负着手,踢了踢脚前的碎石,调子懒洋洋的,像在讲故事,“祈川人士,八岁那年,父母被山贼所杀,孤身一人上大衍山修行。”
唐逸元停下脚步,眼尾扫向顾子翌,面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十七岁,学有所成。独创炼魂阵法,闻名天下,据说可以起死回生。十八岁,因研究邪阵,被逐出师门,同时炼魂阵法图被大范围销毁,至今在仙门都找不出完整的一份。”
“此后,云游四海二十载,直到三十七岁那年,在仙魔两道混战中,捡到了一个人。”
顾子翌眼里闪着幽光,像一只锁定猎物的野兽,笑得阴森森:“唐真人,我说得可有错?”
唐逸元心猛地一颤,手心微汗。但他不表露出丝毫,只冷嗤一声,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前半段说对了,稍微翻一翻仙门史书,都知道。但是说我捡到了什么人,我不知道,也不知你在说什么。”
“无妨,有人能够证明。”顾子翌朝侧面歪了歪脑袋,示意将人带上来。
立刻有人押着张妍过来。张妍的帷帽没摘,踉跄了几步,摔倒在顾子翌跟前,手掌擦破了皮,痛得厉害,像钻心的一样。她转头看向顾子翌。
顾子翌垂眸:“说。”
张妍咬了咬嘴唇,颤着手将帷帽解开。
黑色纱幔掉落,露出一张美艳的脸,眼角微垂,像一朵楚楚可怜的带刺的毒花。
众人哗然。
“女魔头长这样?”
“长得还挺好看的。”
“好看个屁,一看就是会蛊惑人的脸,跟妖精似的。”
人群之外的顾子言如愿以偿地把踮着的脚放平,深深吐了一口气:“看见了,看见了,跟我估计的丝毫不差。”
江珣看他一眼,奇道:“长什么样你还能猜中?”
“咱猜的是那个气质。”顾子言讲起这个就滔滔不绝,“你看啊,她眼尾上挑,眉形锋利,但皮肤白皙,唇红似火。妖艳中带着一丝英气,这就是典型的女魔头的长相。”顾子言手背手心一拍,接着道,“你再想想,若是将她带入小表妹的脸,就完完全全不合适,小表妹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气质上就不符合魔女的特征。”
江珣认真地想了想,还真是。不过这一想,心里便隐隐有些担忧。在薛府初见唐九宁时,他让程非去打听过唐九宁的身世,那时程非带回来一个消息,唐九宁无父无母,从小跟着一个会摆阵的师父,师父姓唐。
于是江珣大胆猜测,唐九宁的师父就是唐逸元,但一直无从取证。
如今机会来了,但是眼下唐逸元似乎陷入了困境,顾子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对他步步紧逼,是有私仇?
若是放在平时,江珣定不会插手此事,权当看热闹。但是一想到唐逸元极有可能是唐九宁的师父,他就不能坐视不管。话说回来,那丫头跑哪去了?不会是在古源镇里迷路了罢?
江珣扫了一圈,没看见熟悉的身影,只好将视线重新转回眼前这场对峙。
周围一片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有人高喊着:“杀了她!杀了她!”
张妍在一片嘈杂声中站起身子。
“我不是魔尊之女。”
她声音不重,凑的近的几人听到了,停止了怒骂声,安静像是海浪一样蔓延了出去,霎时全场静了下来。
“我不是魔尊之女。”张妍重复了一遍。
“她在撒谎!”有人喊。
“我没有撒谎。”张妍脊梁挺得笔直,她的嘴角还带着血迹,眼神却狠戾了起来,将狼狈一扫而尽,“我是万魔窟幻门护法,宣年儿的座下弟子。”
众人不解,不明白女魔头怎么突然成了幻门弟子,窸窸窣窣的交流声响了起来。
“下面我说的话,每一句都是事实。”张妍略微提高音量,受了内伤她说得有些吃力,但不慌不忙,“大约一月前,唐真人来幻门找我师父。”张妍瞥了眼唐逸元,“说是为了一个人,来讨我万魔窟的一样东西。”
唐逸元一声不吭,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张妍,咬肌紧绷。
“我给他们送酒,偶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张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唐真人想要救的那个人便是——”
“妍儿!”
一声怒喝从空中传来,宣年儿一袭华丽的红袍,从天而降,身后跟着七八个万魔窟的人。
来者人不多,却气势汹汹。仙家的人齐齐后退了数步。
“万、万魔窟的人?”
“是幻门护法宣年儿!”
众人立刻警惕地亮出了武器,却不敢迈出脚步,只做出防御性姿势。
宣年儿落地,胸口因喘气而剧烈起伏着,她上前两步,目光严厉,像一把利剑射向张妍,声音却有些颤:“妍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张妍回头,眼眶有些红,实际上她怕得厉害,一声“师父”就要喊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