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黄梅不落青梅落(二) (第2/2页)
“海南三亚,姐姐没有陪我玩沙子,不开心。”
那个时候周礼拎着小铲子和小桶来敲她的房门,周颂没开。
“姐姐不接电话,每次!!!”
周礼很喜欢给她打电话,有时候课间都会有几个未接来电。那时候周颂念高中,嫌他太烦。
后来他长大之后,很少主动给她发信息和打电话。
夜风袭来,半开的窗户角落,掀起了房间的窗帘,她循着骚动看了过去。
风吹动的只有一片空荡的褶皱。
小时候他躲在窗帘后面,担心被发现,周颂知道却故意不出声,罚周礼站许久。
自从他走了之后,她再也没有做过那个噩梦。
原来一切皆有天意。
她为什么没有开口,周礼,我们不要做手术好不好?
我们不要跑步,不要爬树,不要骑自行车,不要健康的身体好不好?
身后的来人,关上窗户,给她披上了一件外套。
张诚年无言的把她揽入怀中,宽厚的手掌安抚的摸着她的发丝。
周颂哀嚎,痛哭出声:“周礼......周礼他还没满十八岁......”
周怀明从工作中终于脱身之后,因为心力交猝在医院输了两瓶葡萄糖。
周礼的遗体已经入殓,他没有看到最后一面。
按照当地的习俗,未满十八属于横死,家中亲属已料理了后事。
没有停棺七天,当天便入土,坟地也是极为简陋的,直系家人不能知道地点。
周怀明站在覆满白雪的山脚下许久,这座山上埋葬着他的儿子,此时他终于可以以一位父亲的身份落泪缅怀。
此生无法原谅自己,他对不起家人,对不起妻子儿女。
站在家门外,几次都不敢推开门。
冯依从楼上缓步走了下来,推开门。看着丈夫疲惫消瘦的面孔,她缓缓开口:“终于回来了。”
“孩子不听话,走了。”冯依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
共同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恸,夫妻两依偎着支撑在一起,滚烫的眼泪一颗颗砸落,在胸口烧灼出处处疤痕。
周礼进手术室前,在冯依耳边说:“妈妈,爸爸工作很辛苦的,不要怪他。”
妈妈答应的做到了
可儿子,不听话,走了。
在命运面前,死亡之神不会眷顾任何人。
原来对一些人来说,健康的身体也是可望不可求的。
人活着,总要知足常乐。
当一个人的生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刻,人们只是疼痛、哭喊。
而更大的悲伤是磋磨日子里涌现的阵痛,当你在某一瞬间回忆起这个人。
你后知后觉明白,死亡就是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时间是最好的裁缝,它在漫长的岁月里修补人们心中的裂缝,只留一个结痂脱落后的伤疤,而这个伤疤是唯一能证明那个人真正存在过的印迹。
在雪灾下,一起放下的还有和亲生父母之间的嫌隙。
曾经她或许不能理解,在经结束后,交通枢纽终于恢复运转,周颂第一时间回了老家。
确认父母安然无恙后,她悬着的心终于放历周礼之殇后。
她终于看见了周怀明肩上的重任。
在一个公职人员的心里,舍小家,顾大家。
他或许没有尽好一位父亲的责任,但不负自己的职责,更不负全省的人民。
周颂在大四这一年准备考研,她把目标放在了中国地质大学,武汉相对离湖南更近。
父母在,不远游。
考研上岸后,武汉到长沙的火车是四个小时,周颂每个月固定回家一趟。
周颂问了一声宋婶,在储物柜的抽屉里翻出了象棋盒子。
吃过晚饭,周颂坐在茶几前,她不满周怀明的茶盘太占地方,顺手推到了一边去。
周颂把象棋的矩阵摆好,开始招呼:“爸,陪我下棋呗。”
周怀明手里攥着报纸走了过来:“你会这个?”
“我看了下教程,还没实际玩过。”周颂十分诚恳的说。
“那我得立个规矩,下象棋不许耍赖。”
周颂点头,父女两凑在一起下棋。
基本都是周颂败北,不过她学东西很快,跟着周怀明的战术,一开始挺不过十分钟,后来能坚挺半个小时。
这个东西比她想的费脑筋,但越有挑战性她就越喜欢。
父女两人常常泡在棋桌上你来我往、乐此不疲。
偶尔周颂也能反败为胜几局,不过大都是因为周怀明看她输的惨不忍睹,悄悄放点水,以激励她的热情。
父女俩笑着,享受难得的天伦之乐。
周颂的余光偷偷跟随着父亲的身影。
这一年多以来,爸爸的头发白了大半。
妈妈的眼角,增了几道皱纹。
一家人坐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笑得快哉幸福。
积极的彼此鼓励,都尽量掩饰着人后的无尽忧愁,苦楚独自咀嚼。
周礼——是一个不能提及的名字,烙印成了三人心中一道滚烫的伤疤。
———作者寄语———
很抱歉,生命是很珍贵的,周礼之殇我亦痛心。
对于小礼来说,比起残缺的生命,他更想找寻自我的价值。
这是故事的转折,他改变了周颂与亲生父母的关系,也影响了张芳的人生信仰。
致敬生命与勇气,这场蝴蝶效应间接推动了临溪山的命运。
文中人物在生活中皆有原型,现实中的周礼,比我笔下的周礼更苦些。
但人生么,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
能被生活击倒的都是弱者,唯有历练一颗强大的心脏,方能豁然开朗。
一样的花,一样的树,一样的路,每个过路者心境和思想皆不同,但这世间的风雨吹不倒内心强大的人。
寄语特别送给我的读者——小月亮yl,有看到你写的留言哦,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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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7月19日张文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