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绝 第37节 (第2/2页)
杨果微笑着点头,又小声对身边的徐观说:“逃票?”
以往来洞里萨湖, 都是需要付费的, 也不知他怎么找到的这地方,独独就这一条小船,两边的水上房屋里, 盘腿坐在悬空屋板边缘拿着木盆就地舀了深黄色的湖水洗衣服的妇女,时不时便要瞟他们一眼。
还有浑身赤-裸的小孩,在并不干净的水里打闹着,假装不经意凑近,再猛地一甩头,水珠子胡乱飞向船里。
“去去!”船夫小哥黑着一张脸,假作气恼地要拿木桨打他们,小孩发出清脆的笑,很快就灵活地钻进水里不见,又在不远处的水面露出半个脑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船上的陌生人。
徐观心情很好的样子,含笑捏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腿上,修长手指在唇前竖起来,轻声道:“嘘。”
行驶了大概十多分钟,两侧房屋稀落,河道宽阔起来,远处渐渐出现两层的大型船只,旅客们聚集在二楼尽头的观景平台,看起来就像一只只黑色蚂蚁。
“那是可以去往马德望和金边的。”小哥说着,指向不远处一座小小的船屋,“那是我的家人开的餐厅,现在我们就过去。”
等到了,杨果才发现船屋其实很大,加上底部支架,足足有三层平房那么高。雨季时下船就能直接步入一楼,旱季就需要从小船顺着两侧的木梯爬上去。
靠近船头的地方,青绿的藤蔓缠绕着向上一直延伸到二楼,正中间摆着一个小木桌,其上有两个香薰蜡烛,还没有点燃。
看来船屋的主人在摆设上花了不少心思。
尾部是漆成原木色的两三间屋子,其中一个应该就是厨房,敞开的大窗里有两个女人在准备食材,船夫小哥向年轻的那个微笑,用越南语说了些什么,女人含羞带怯地冲杨果二人挥挥手,很快又带着满脸红霞低下头。
小哥笑地灿烂,对二人说:“这是,我的未婚妻苏丽亚。”
而后他指了指楼上,又说:“饭还要等一会儿,你们可以去二楼看看景色。”
杨果点头,顺着楼梯走上二楼,这里整层空荡,到腰部的栏杆都只围了一半,杨果背靠角落的栏杆,向徐观伸手:“都一天了。”
徐观嘴角含笑,故意装成听不懂的样子看着她不说话。
杨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身用手肘撑着栏杆不理他了。
日头西移,不远处空尼浮村附近的船只渐渐密集起来,搭载着数不清的游客,和从村落里出来靠旅游业谋生的小船。
滞闷的空气开始流动,带来阵阵暖风,河面泛起粼粼波光,身侧有热度靠近,杨果转头,听见“咔嚓”一声响。
徐观微笑着把相机关掉背在身后,从裤兜里摸出烟点上,递给她,说:“今天就这一根。”
杨果撇嘴,没说什么,安静靠着栏杆抽起烟。
这个位置楼下是厨房,食物的香味顺着风飘上来,杨果低头,看见楼下被隔开的小屋里,天窗被移开了。
船夫小哥站在屋里,抬头冲他们笑,而后指了指自己的脚下。
他赤着脚站在一根孤零零的狭窄木板上,木板旁有浅浅水光,静静趴伏着几条大小不一的黑影。
杨果起初没有看清,不由弯下腰,半个身子探出去仔细看,才发现那些黑影是鳄鱼。
虽然知道这边的习俗,不少水上村落的人家都会圏养鳄鱼作为旅游卖点和食品进行售卖,但乍然看见,杨果还是被惊了一下。
这时肩膀被一只大手握住,男人将她往上拉了拉,说:“小心点。”
杨果不由自主伸手覆盖住他的手,说:“……你不会点了鳄鱼肉吧。”
“我吃过。”徐观笑了声,“不好吃。”
杨果没吃过,也不感兴趣,说:“那是像澳洲的袋鼠肉一样,图个新鲜,真吃到嘴里,才会后悔。”
徐观点头,补充道:“而且,那姑娘看着也不像会剥鳄鱼皮的样子。”
“怎么,”杨果挑眉:“看不起我们女人?”
靠河水讨生活的人,她可不信人家连这也不会。
徐观没答话,反而说起别的:“你知道苏丽亚什么意思吗?”
杨果摇头。
“是阳光的意思。”徐观继续说:“这在柬埔寨,本来不该是平民能拥有的名字,但恩说,苏丽亚就是他的阳光。”
恩就是带他们来的船夫小哥。
“知道得挺清楚啊。”杨果拖长声音,弯身将烟头在脚下踩灭。
徐观打开空掉的烟盒,接过她手里的烟头装进去,“当然是恩告诉我的。”
天际处丝絮般的云层染上红霞,饭菜的香味愈浓,徐观说:“下去吧。”
回到一楼,天光被遮掩,略显黯淡的空间里,唯一的小桌上两盏香薰蜡烛已经被点亮,桌上摆着简简单单的牛排和沙拉。
烛火摇曳中,苏丽亚和恩站在桌旁,对他们说:“用餐愉快。”
接着他们就走开了,姑娘赤着脚,被未婚夫牵着回到厨房,雪白脚腕上一串精致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响。杨果不由多看了两眼。
吃饭中途,杨果注意到,徐观的习惯是先将牛排一块块切好。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突然放下刀叉,将盘子往他那边一推,说:“我的刀钝。”
徐观抬头看她一眼,没说话,只将两人的盘子调换过来。
杨果吃饭很快,牛排已经被吃掉三分之一,徐观盘子里还整整齐齐留着一整块,被切成适宜入口的大小。
絮状的红云流转到一边,完整的红日露出来,倒影在湖面是长条状,整块流动的湖泊都被染成金黄的绸子,远近的船只就在这块金色的绸缎上,缓慢温柔地漂泊。
那对年轻的未婚夫妻,手挽着手坐在船尾,表情安静又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