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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瑶台 第75节 (第2/2页)

“也行。”他边说边接过丫鬟奉上来的药碗,见还微烫,自个儿先尝了一口,没见有什么问题,这才低头缓缓搅拌均匀,等微凉后,单手将人扶起来坐好,楚怀婵伸手来接药碗,他微微侧身避开,再自然不过地喂到她嘴边,“别瞎折腾。”

她迟疑了下,总算是探头凑上去,乖乖咽下了这口适温的汤药。

他喂完这碗汤药,将药碗往旁一放,又探手试了试她的体温,见还烫着,赶紧催她躺下,她却不肯,左手握住他衣袂摇了摇,右手则指了指外间尚未被帘子遮完全的摇曳树影,冲他撒娇:“想吹吹风。”

他眉头蹙起,最终还是将人抱起,搬了把椅子到门口,自个儿先一步坐下,将人横放在膝上,单手撑着她,帮她半固定了身形,尔后垂眸静静看着她。

她整个人都安安分分地蜷在他怀里,长长的眼睫微微垂下,显出一种格外宁静的柔和气质来。

他将她鬓边垂散的青丝握住一绺,在指间一圈又一圈地绕着玩。

“孟璟。”

她如今喜欢拖长调子唤他,听多了便能听出几分依赖性过重的撒娇意味来。

“嗯。”他淡淡应声。

她声音压得低:“我来拖你后腿了?”

他将手举至鼻尖,轻轻闻了闻她发间芬芳,轻声道:“没有。是我说要带你来的,你也没求过我。”

“那这位张大人……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呆子,”他没忍住笑了声,“你再这么聪明,我以后可不好再这么唤你了。”

他很好耐性地陪着她在门口坐了好一阵子,这姑娘瞧着瘦弱得不行,但坐了这般久下来,他腿还是有些发麻,他在她腰上虚虚掐了把,笑着问:“还舍得下来吗?”

楚怀婵瞪他一眼,自个儿缓缓蹭下来,回了榻上躺着,好在张览这剂药服下去,她心底那股时不时犯的恶心感还真消了下去,到第二日晨起已经可以下地,晌午过后更是已经可以和往常一样同孟璟打闹,孟璟连着阴了十来日的脸色总算舒缓了些许,惹得同行的两名随从对这个头次谋面的再世华佗感恩戴德。

但好景不长,傍晚时分,孟璟正传了膳,准备陪好些时日没怎么认真进食的楚怀婵好好用上一顿饭,哪知饭菜刚呈上,立时有人进来回禀说扶舟传话事情有变,请孟璟立刻去一趟。

孟璟看了眼刚执起的筷子,还在犹豫,楚怀婵已经夺了他筷子,搡了他一把,笑道:“怎么跟个小孩似的,见着美味佳肴便挪不动步子了。快去快回,我等你回来再用。”

她说到做到,既然都这般说了,自然会等他,他起身出门,只带了五六人一并出发,将暗中护卫的三十余人一并留下,吩咐领头的人:“若事情有变,别的一概可以不管,但必须把人给我护好了。”

见人领命,他这才率人往城外去,同扶舟会合,扶舟见他过来,也顾不得许多,径直道:“张钦使诈,慌忙将他儿子送走,恐心内有鬼。”

孟璟神色一凛,立即率人追了上去,扶舟赶紧跟上去,道:“他们人太多,主子,我们这点人怕拦不下,要不还是回去再带点人再过来?”

“等过了临山,纵有千军万马也难找到人。”

孟璟半点不容置疑地继续往前追,等行至五禽峡时,峡谷前端埋伏忽显,几百人杀至,将他们几人的前路截断,扶舟远远望着护送张览离开的车队激起的尘烟,试探问:“张钦今日不是去靖虏卫练兵了?原是障眼法,主子,咱们撤吗?”

“撤得动么?”

扶舟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后有追兵,啐了口:“张钦个老狐狸,果然没安好心!”

他话音刚落,前方之人已经动了手,势力悬殊,要突破重围,必得恶战一场。

兴许是当真惦记得紧,楚怀婵原本在躺椅上眠过去了,但那边混战起来的时候,她忽然一阵揪心,迷迷糊糊间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看了眼漏壶,见这个时辰了人还没回来,心下不安,到后门往外探看了下。院落太小并不起眼,暗卫也并未拦她,由着她在门口立了好一会儿。

只是,她这一眼,便看见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她心顿时跳快了几分。别的她一概没看清,但那人腰间的佩刀,她见过的次数实在是不少,正是绣春刀。

她赶紧往回退,迅疾将门往外一阖,只剩一条门缝未关严实时,她又见着了一个步履蹒跚的背影,她迟疑不过一瞬,出声唤住了那人:“进来。”

那人应声回头,正是张览。

他迟疑了下,捂着右肩进来,恭谨地行了个礼:“叨扰夫人。”

楚怀婵让他先进,随即将后门掩上,命人将门堵死,这才引他入内。他急着要走,她本犹豫要不要拦,但一见到他右脚踝上的伤,抿了抿唇,弃了这想法,不容置疑地道:“先治伤。”

“叨扰夫人多有不便,我还是先行离开更为合适。”

“等等。”楚怀婵拦住他,“我不是帮你,也不会放你走。”

张览微怔。

她很平静地接道:“他去找你了。”

他微微颔首:“总归还是要多谢夫人相助之恩。”

孟璟这次带的人不多,她使唤起来也不大顺手,只好叫了两人看着张览,毕竟虽然张览此前也算对她微有恩惠,但到底是敌是友目前并说不清,况孟璟一听他的消息便如此在意,想来此人也是关键所在,自然不能轻易放走。此外,再派了五六人出去探看周遭情况,剩下的十余人则在院中警戒。

张览自个儿便是大夫,又未伤在医者难自医的位置,恰因扶舟随行的缘故,此地医药还算多,楚怀婵派人去取了过来,他则迅疾替自个儿治了下脚上的伤。

楚怀婵就在一旁看着,并不回避,他倒也坦荡,微微屈身去替自个儿包扎脚踝上的伤口,顺带再道了遍谢:“多谢夫人相助。”

“我又不是菩萨,无事不施惠。”楚怀婵看向他,淡淡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迟疑了下,答道:“家父遣我到白城子千户所帮忙,出城时突然遇袭,仓促中逃到了夫人这里。”

“为何遇袭?”

“不知。”

“不知?”

他自然不会知道她已经看到了追杀他的人是锦衣卫,所以随口乱答,楚怀婵再看向他的眼神里已带了怀疑之色,同他玩起了拐弯抹角的无聊游戏:“多少人?”

“不大多,三四人。”他答得简短,一抬头见她这神情,补道,“不过武艺高强,父亲派给我的十来人都遇难了,我侥幸逃了出来。”

楚怀婵微微怔愣了下,张钦好歹为一大行都司的掌印大员,派给儿子的护卫队自然不会差,能这般轻易解决掉十来位亲兵的,怕是锦衣卫精锐无疑,那……她几乎是瞬间想到了那个名字,心下微寒。

陈景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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