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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刺烈焰 第70节 (第2/2页)

她的人生有过两次美好的憧憬,一次是她的妈妈告诉她,她们可以搬离老房子, 从此过上好日子,当她继父第一次喝醉酒一脚踹向她的时候,她的憧憬破灭了。

第二次是她踏入东海岸,她同宗的姨妈待她那么温柔,她对她说会结束她的苦难,她给她买了最美的裙子,让她上了最好的贵族学校,为她编织了多么美的蓝图,让她一度相信亲人这个不可取代的神奇纽带。

可当她的姨夫预对她伸出魔抓,她的表妹,裴家长女裴毓霖在她最不堪的时候将她赶出裴家,她那敬爱的姨妈为了保全裴家的名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时,她所有的希望都磨灭了!

后来,她失去了信任一个人的能力,仿佛她生来就该是一个人,一个人生活,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的不公和挣扎,在泥沼中一点点爬了起来。

儿时对家庭的幻想也早就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直到…阿尔的出现,终结了她对亲人的绝望。

这一年多来,无论再苦,压力再大,她都会偶尔到阿尔那里坐上一会,艰难的时候,她的脑中会蹦出一个信念,她也是个有爸爸的人了,想到这,一种无形的力量便支撑着她不停向前,再向前…

……

夏璃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产业园的,她的司机被她打发回家了,她拒绝了盛子鸣好心的陪伴,只身一人疯狂地奔驰在大道上,周围的建筑越来越少,树木越来越多,十月底的深秋,夜风冰凉,她将车窗全部落下,冰冷的风呼呼地灌了进来,敲打在她的脸上,像锋利的刀子一片片割破她的肉,鲜血淋淋!

她有着很深遂的眉眼,仿佛生来就遗传了他的父亲,凛眉之间积郁着一片阴影,她将车子开上小山坡那家僻静的医院,夜晚的草坪上,安逸宁静,三三两两的病人在家人的陪伴下出来散步。

自从阿尔在国内接受治疗后,夏璃特地让人带他去首都的大医院,这半年将他接了回来,安顿在这家医院,动用了李董的私人医生,各项治疗都是国内最先进的,来维持他的生命。

夏璃停了车回身望了眼这片宁静的草坪,目光停留在对面木椅上穿着病号服的老者身上,他孤孤零零地坐在那里低头看着手机,而他的身旁站着一个年轻笔挺的男人,乍一看有些怪异,并不像这位老者的家属,更像是保镖一类的人物。

夏璃收回车钥匙穿过草坪朝他走去,快到近前时,那个陌生的男人双眼炯亮地盯着夏璃,毕恭毕敬地喊道:“夏总。”

这声称呼已经让夏璃得知面前的男人是盛子鸣安排的,与其说是保镖,更贴切的形容像是来软禁阿尔的。

阿尔收起手机抬头看着夏璃,依然是那副有些衰老但不失体面的样子对夏璃说:“来了?”

夏璃点点头看向身旁的小伙子:“你暂时先离开吧。”

小伙子很尽责地说:“可是我得好好‘照顾’瓦格纳先生。”

夏璃淡淡笑了下,又瞬间收敛笑容冰冷地说:“你觉得自己能比瓦格纳先生的女儿照顾得还好?”

阿尔低下头,小伙子在纠结了一瞬后,被夏璃强势的眼神压倒,颔首说道:“知道了,夏总。”

他离开后,夏璃走到阿尔的身边坐下,郊区的夜空,繁星都要稍微亮些,夏璃和他并肩坐着,仰望着星空淡淡吐出一缕气息:“我很小的时候总会问我妈,星星是什么?为什么会有月亮?后来有一次啊,我妈告诉我一个故事,是关于夜空的。

她说…在很久以前是没有星星和月亮的,整个世界都处在一片黑暗中,有个很远的村子住着一个小女孩,她只有妈妈,却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她妈告诉她,爸爸迷路了,因为天太黑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的妈妈总是很忙,太阳没升起来就要忙着生计,夜都很深了,还要挑灯干活,小女孩时常感到很害怕,她特别怕天黑,家门口的老人总说河里有水怪,会吃人,河水从门前流过的时候,她总是听到奇怪的声音,有时候她妈妈要去村头交货,她一个人待在家里听着那个声音就害怕得全身发抖,胆颤心惊,但更怕的是水怪会把妈妈吃掉,那样她妈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经常等啊等,一边等一边哭,幸好她妈妈总是没一会就能回到她身边,于是这个小女孩每天都活在等待,害怕和焦虑中。

直到有一天,她等到很晚,她妈妈依然没有回来,那天夜很黑,比往常都要黑很多,什么也看不见,河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小女孩害怕得大哭,村里的人告诉她,她的妈妈被水怪吃了!

她疯狂地想跳进河里救妈妈,可是村民都跟她说,她还是个小孩子,根本打不过水怪,如果她不赶快长大,不变得比妈妈强大,她也会被吃掉的。

于是小女孩更害怕了,她害怕水怪,害怕黑暗,不知道该怎么办,哭得撕心裂肺,眼泪溅得一地都是,小泪珠从地上弹了起来,闪着光飞到了夜空中,原本漆黑的夜空一下子就亮了,地上的眼泪积聚成了月亮。

村民都走出家中,所有人都发现黑暗的夜空变得明亮了,大地,山川,森林,都有了轮廓,就连山涧的小道也能看清了,还照亮了她爸爸回家的路。

小女孩迷路很久的爸爸终于回来了,她不再哭了,也不再害怕了,爸爸很强壮,她觉得爸爸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他一定能够打败水怪的。

你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吗?”

夏璃的声音戛然而止,缓缓垂眸收回目光,阿尔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夏璃的眼中泛着暗淡的色泽,面色苍白地说:“爸爸打死了水怪,从此小女孩和爸爸幸福愉快地生活在一起?”

她不屑地撇了下嘴角:“可惜并不是所有童话故事都能有个美好的结局,就例如这个故事,结局是这个男人将自己女儿的生命奉献给水怪,眼睁睁看着水怪张着血盆大口将女儿吃掉,来换取他在村子里永久安全的生活。

你觉得这个故事精彩吗?”

阿尔依然没有说话,长期的血透让一个人的外貌逐渐衰老,他的手有些褶皱,甚至还长出了一些老人斑。

冰凉的风拂过夏璃的长发,她淡淡地说:“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她扶着阿尔的胳膊从长椅上站起身,在旁人看来,只是一个孝顺的女儿搀扶着老爹,可长长的过道一直走入电梯,两人没再说过一句话。

世界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这个问题总是有很多解读,可对于夏璃来说,大概最遥远的距离就是,他们身上流着共同的血,却比这个世上任何一个陌生人还要陌生!

回到病房后,夏璃将他扶上床,拉过被子,而后转身为他倒了一杯热水淡淡地说:“你刚做完一个疗程,还是少出去吹风。”

说完她将杯子递给阿尔,阿尔抬起头,那双灰蓝色的眸子充斥着不堪和不甘,他接过杯子的同时,拽住夏璃的手腕对她说:“我根本不想害你,我就你一个女儿,我身体已经这样,没有理由伤害你。”

夏璃眼眸微抬,将手腕从他掌心用劲一抽,眼神微凉:“你是个好父亲,我承认,是个愿意为了孩子赴汤蹈火的好父亲,只不过是别人的好父亲,不是我的,你的确就我一个女儿,可你还有一个儿子。”

阿尔的目光忽然收紧,亦或是夏璃的目光太过犀利,犀利到让他无所适从。

她几步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身疏离地说:“Heitor,是这么叫吧?你的私生子,你和下属的老婆通.奸得来的,甚至连你在巴西的夫人和下属都不知道Heitor是你的儿子。

你培养他,将他弄去了你的公司,但他太单纯,适应不了这些游戏规则,被人骗得欠下巨额,公司破产后东躲西藏,无法抬起头做人,听说连生命都受到威胁。

所以…你想到了你的‘老东家’。”

阿尔脸上没有一点血丝,张着嘴吃惊得合不拢。

夏璃低头冷笑了一声:“其实你如果刚回国就告诉我这个情况,我不见得会袖手旁观,只要你对我说实话,可惜,你没有选择信任我,而选择了对我最不利的途径。”

她将戴在脖子上的海蓝宝石取了下来,放在了床头:“我从小在河边长大,我是母亲河养育的女儿,我不属于你的那片大海。”

阿尔将水杯放下,从床上坐起身捂着胸口认真地盯着夏璃:“我希望得到你的原谅,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弟弟,他现在过得很糟糕,我只想在我去天堂前为他做些什么。”

夏璃嘴角挂着讽刺的弧度:“不,相信我,你去不了天堂。”

阿尔的脸色骤变,从床边猛然站起身,眼神布满怒意:“你在诅咒我?诅咒你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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