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宠妃 第37节 (第2/2页)
皇帝瞧了瞧窗那边的雪,问着:“今个初几了?”
常永贵愣了愣,不知圣上为何有这一问,赶紧回道:“回万岁,今个是腊月十八。”
腊月十八,他心里冷哼一声,都已经过去了十天。
人是被禁足了,难道就不知道派人送些东西进养心殿?他顺势给她找个由头,解了她的禁足又有何难。
他将目光投向远处,出神看向钮祜禄绣玥坐过的那个位置。
那时他在批折子,抬头就可以看见她坐在角落里,跟自己手里的笔较着劲。大多时候她不想抄书,只在西稍间一味躲懒,他也便由着了,只要想到她就在近处,日子也是如流水一般的过去了。
可到底这个抄书的由头,也只能拘着她七天而已。从前他只不过有这样的一个念头,将她带到眼前,真正瞧她个清楚,完完全全掌握在掌心,以免总是时不时有个魂牵梦萦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总是下意识在心底去探究、去打量她。
但真正得到了,与她朝夕相处,日夜相对在一起,却发现七日,原来还不是足够。
留不住得到的片刻欢愉,反而加剧了离去的怅然若失。
第62章
从养心殿出去的那天,她心里的欢欣鼓舞,他难道瞧不出来?
瞧她那面上装作冷静、极力忍着雀跃的样子,想来将她拘留在养心殿的那七日,她心底竟是觉得难熬。
到最后,就只他一个人怀念,觉得那七天的日子过得飞快,眨眼的工夫,便转瞬即逝了。
常永贵回了话,皇上的脸色好像更不高兴。
常永贵还能勉强在养心殿里撑着侍奉,心里早如热锅上的蚂蚁乱爬,他到底是不如师父鄂啰哩机灵,伺候圣驾几十年。现在连皇上心里为什么不高兴,他完全摸不着缘由。
皇后娘娘领着一干嫔妃都在养心殿外候着大半天了,外头天寒水冷的,冻坏了中宫皇后,他至少一顿板子是躲不过去了。
方才通传时,皇上正忙着处理军机要务,无暇理会后宫,这会儿忙过了那一阵,他瞧着圣上不悦,一时又拿不准该不该贸然再开口。
常永贵心底直后悔,刚才通传的时候怎么就不懂看准个时机,这会儿进退两难了罢?皇后娘娘且还在外面等着他回信呢,这下可怎么办?
师父呀师父,平时他总做梦能有一天顶替师父的位子,可到美梦成了真,又发现自己根本就没这金刚钻,凡事没有师父顶着,他现在过得日子可真叫个生不如死,度日如年。
“这几天,后宫那边都有什么人过来?”
冷不防,圣上的声音再传过来,常永贵打了个哆嗦,忙站直了身子流利回道:“回禀皇上,前些天景仁宫进献翡翠光素鼻烟壶一枚,钟粹宫送来一个安枕的金镶玉香囊给皇上,再就是漱芳斋、翊坤宫几位常在绣了几件寝衣奉与皇上,皇上瞧了一眼就叫奴才收起来放一边了。”
果然呢,延禧宫一点动静都没有。
“皇,皇上,”常永贵瞧着皇帝阴测测的脸色,这好这会儿圣上提了后宫,他赶忙接着话茬道:“皇后娘娘领着后宫的嫔妃们候了快半个时辰了,您看这外面数九寒天的……”
“皇后?”颙琰这才想起来,皇后还在养心殿外候着呢。他自己心里烦乱,刚刚又忙着处理三百里加急公文,忙过了就忘了方才通传的事儿。
“皇后在外候着,怎么现在才提醒朕?回去到慎刑司领五板子。”
“嗻。”常永贵暗暗呼了口气,这五板子领下来,他今天这颗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了,皇上真仁厚,罚也就五板子而已。若是先皇晚年那暴躁脾气,他恐怕就要去见阎王爷了。
寒风凛冽,皇后领着几个嫔妃在外候着,养心殿的门打开,太监小练子出来道,皇上请皇后娘娘进去。
皇后娘娘抬手抚了抚发丝,道了句,“走罢。”身后站着的简嫔、淳贵人、春常在、荣常在依次跟着中宫娘娘身后,规行矩步进了殿内。
皇帝见后宫妃嫔,这会儿歇在了东暖阁,倚着身子靠在罗汉床的垫子上闭目养神,表情看起来不大痛快。
皇后带头行礼,身后的嫔妃们跟着齐行大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颙琰招招手,“都起来罢。”
“赐坐。”
皇后娘娘获准坐到了罗汉床的另一侧,简嫔、淳贵人、春常在和荣常在便是按着位分坐在圆凳上陪着说话。
瞧皇上的脸色,说了两句话就冷了场,也没人敢擅自开口,只怕一个不小心,哪句话触了到皇上的霉头。
三天前是圆月之夜,皇上没来储秀宫,皇后就察觉了些苗头。叫来敬事房和伺候的宫人一问话,才知道皇上这几天心情都仿佛怏怏不乐。从初八那天晚上起,皇上几乎就没去后宫,本以为是信贵人哄了皇上去,调来了敬事房的记档,上面记着皇上也不过就只是腊八那天歇在了承乾宫而已,信贵人费了挺大的功夫,也就留住了皇上一次。
伺候的宫人们回禀说,皇上这些天心情不佳,用膳也连带着消减,午膳晚膳一天比一天用得少,基本没怎么动筷子,皇后听了哪里还坐得住,前一晚叫住了几个请安的嫔妃,后半夜便起来盯着小厨房准备食盒,清早便一齐赶到了养心殿这边来。
皇后细细瞧了一会儿自己的夫君,半晌,心疼道:“皇上,臣妾看了敬事房的记档,您有好些日子没进后宫了。这话原本是太后该说的,孝仪纯皇后仙逝得早,臣妾忝居中宫,不得不提一句,皇上白天忙着操劳政事,宗庙子嗣的事儿,也不能忽视啊。”
先帝有十七个儿子,十个女儿,当今皇上不似先帝的风流,凡事倒更像雍正爷,每天兢兢业业天不亮就起身,批折子见大臣,登基以来更是忙得团团转,去后宫的日子屈指可数,以至于四五年间宫中无一个子嗣降生,再这样下去,后嗣凋零,她这个中宫皇后有愧于大清的列祖列宗。
其实皇后的私心里,何尝不希望皇上一直对后宫的嫔妃们淡淡的,自己的夫君少宠爱些妃嫔,她皇后的位置自然更稳固。可她当得这个皇后,就不能有负于先帝的对她的厚望,不能辜负皇上封她为继后的恩情,如今宫中,只有孝淑皇后的二阿哥和她的三阿哥仅仅两位皇子,这样的屈指可数之数,她有何脸面面对大清的列祖列宗。
这也是颙琰的一块心事。他听了皇后的话,怅然叹了口气,道:“皇后说的,朕又何尝不着急。可是这些年,后宫无所出,朕前朝事忙,也一直没顾得上。”
“皇上,可是觉得后宫里伺候您没有可心的人么,后宫的人您要觉得不贴心,过了年,便从内务府选一批秀女送进宫罢。”
此言一出,在场的简嫔、淳贵人和几个常在脸色皆变得难看,她们面面相觑,皇后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么处事就已古板成了这样?天天守着祖宗家法,为了大清皇室和皇上,这般的话都豁得出来?
皇上并非风流天子,一个月才来后宫几回呀?好在这后宫里的人也少,本来其乐融融的,觉得自己逢上了少有的圣明君主,恩宠虽不多,争宠的人也没几个,若是再选一批秀女进来,可不要挤破了脑袋啦?
“算了。”颙琰兴致缺缺,“朕无意选妃,后宫里头的嫔妃,朕还有几个尚未顾及到,冷落了她们。现在宫里头伺候朕的这些人都很好,朕觉得都好,何必再选一批进来。”这人只要有一个合心意的,也就够了。一个已经够他烦的。
这句话就像一股暖流、一个定心丸,划过每个人心里。皇上宽仁心慈,后宫皆知。正是因为这样,即便皇上后宫去得少,这一朝的嫔妃才很少有所抱怨。
几个嫔妃们纷纷站起来,福身道:“嫔妾等多谢皇上体恤。”
皇上道:“坐下罢。”
如此,皇后也不想违心再劝,她只能松下一口气,“那皇上,日后要多来后宫走走,让嫔妃们为大清得皇室开枝散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