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琥珀 第104节 (第2/2页)
他还在低头看待会儿婚礼上台发言要用的稿子,太紧张了,看了太多遍,纸都摸薄了,眼见来的客人越来越多,林电工把稿子叠起来,缠着手指塞进他穿的唐装口袋里。老伙计们又问峤西的事,林海风说:“峤西从小就是好孩子,优秀,善良,孝顺……”
“知道您老泰山多满意这女婿了!”
蔡岳蔡经理站在门口,一样听一群人奉承,他最近住上了亲儿子买的大别墅,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就差参加个儿子婚礼了。人家问他,林樱桃结婚,蔡经理给封多少红包啊:“泰山旅游当年赚了多少!蔡经理这可不能少包啊!”
蔡经理一听这个不高兴了:“咱自己孩子,别说林樱桃,以后余樵,杜尚,哪个能少包?这就快了!不能偏心啊!”
就在这时,蔡经理余光瞥见了走廊外面,他声调一下子拔高了:“哎哟,蒋经理!”
蒋政笑着进来了,与老下属蔡岳握了握手,轻声寒暄,接着他走过去。“亲家!”蒋政大声笑了,伸开手和满面笑容的林电工拥抱了一下。
有人说:“蒋经理一会儿也得发表一番领导讲话啊!”
蒋政连忙摆手:“我这口才退步了!”
酒店门口,一辆奔驰开过来了。
蒋峤西下了车,他刚从公司处理完临时的工作,新郎的西服还穿在身上就去忙了。他要赶紧进会场。
伴娘秦野云正在大厅陪几位阿姨说话,她看见他了,喊道:“蒋峤西,你怎么才来啊!你快进来!”
蒋峤西却停在了门外。他站在车边,隔着一条马路,隔着车流,看见一个太多年没见过的人站在街对面。
梁虹飞站在一个邮局门口,穿着身深红色,深得发黑的套装,她盘着头发,还是过去那个一丝不苟的模样。梁虹飞也望着他,车来车往的,她甚至没有对他招手。她将这个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但孩子挣开了她。
秦野云跑进了后面准备室里,一推门进去,就听见林樱桃紧张地对化妆师诉苦:“我中午就吃了几块小饼干,但我还是肚子难受——”
秦野云提起自己伴娘的裙摆走进去,从后面一打她的背:“你老公来了!别紧张了!”
造型师从旁边一抬头看门外:“新郎来啦?”
“不不,”秦野云忙解释,“他老公刚才被叫回公司去了,现在赶来了。”
林樱桃的堂嫂牵着小侄子,坐在一旁沙发上玩。“峤西这个工作啊,就是忙。”堂嫂说。小侄子用手拿木盒子里的龙凤镯,他说:“好沉呀!”
堂嫂把龙凤镯拿下来,放回盒子里扣好:“不要动,待会儿樱桃姐姐回来换喜服要戴的!”
“什么是喜服?”小侄子问。
林樱桃听化妆师的话,乖乖闭上眼睛,她说:“等你以后结婚,这对镯子就送给你的新娘子戴,好不好呀!”
小侄子用手掩自己的嘴,他新奇道:“我的新娘子?我的新娘子?”
林樱桃化完妆了,头发造型也做好了。她睁开眼,看到镜子里,秦野云在旁边说:“林樱桃你也太美了吧!”林樱桃笑了,抿起嘴,她又紧张地耸起肩膀来,她站起来了,进更衣室里,脱掉浴袍,在造型师的帮忙下穿婚纱。
等穿上婚纱出来,头发里别了橙花花冠,戴上头纱。造型师又把新娘自备的珠宝打开了,给她戴上宝石樱桃项链,还有耳环。
秦野云站在一边,手捧着那双菲拉格慕的小红鞋。她忽然感慨道:“蒋峤西这人太会算账了,送林樱桃每一样礼物都是结婚能用的,一点儿都不亏啊!”
堂嫂在后面笑。
“那也要樱桃爱惜,”堂嫂认真地说道,“不然怎么会留到这么多年,办婚礼了还像新的。”
婚礼会场里演奏起了音乐,是爵士乐队在演奏慢板的流行歌曲,多是1990年出生的这些年轻人们年轻时爱听的歌,从孙燕姿的歌开始,第一首就是《天黑黑》。
大屏幕上开始放映新郎新娘的电子相册,第一张是林樱桃三岁,梳了两根牛角辫,被爸爸抱在怀里哄着吃饭的照片。会场入座了许多宾客,一桌桌的,人人都在笑。
下一张,是蒋峤西幼儿园在香港,扮成哪吒,参加幼儿园集体演出的照片。
本场婚礼的司仪,杜尚,他穿一身西服,头发抹得锃亮,他还在一边喃喃自语着一会儿要讲的开场白,紧张得都顾不上旁边的女朋友了,抬头乍一瞧见蒋峤西那个扑克脸小时候还有这么滑稽的扮相,所有人哄堂大笑,他也笑得捂着肚子。
电子相册上浮现出一行字。
“1999年,我们相遇了!”
蒋峤西被化妆师稍微一收拾,戴上了袖扣、手表,他走进会场来了。
“哎呀,峤西来啦!”坐在门口的是总部小区的几位叔叔阿姨,“恭喜恭喜啊!”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照片:
群山工地昔日的砖砌宿舍门口,林樱桃梳着两条长马尾,穿着小裙子,她高高兴兴地站在转学生新邻居蒋峤西旁边,和他一起合影。
余振锋余班长在家属那一桌里,他双手盘在胸前,笑着看屏幕,大声道:“这是群山工地!”
下一张照片,是蒋峤西过生日,他请他的四个小朋友一起去群百大楼的游戏厅玩,他们一人手里端着一杯果汁,林樱桃和杜尚明显在跳舞机上玩得太嗨,头发乱得不像话。
蒋峤西在客人们的笑声中依次与他们问好,蒋峤西本该早做这件事,他来得太晚了。
余班长夫妇,余锦,还有余奶奶、张奶奶坐在一桌。前任群山幼儿园园长张奶奶问余奶奶:“樱桃,真当幼儿园老师啦?”
余奶奶摆手:“别问我,我听不见!”她接着笑了,因为蒋峤西弯腰来与她问好。“好,好!”她高兴地看着蒋峤西,点头道。
余班长拍了拍蒋峤西的背,他说:“张奶奶,你看你,小时候没白对闺女好吧,你这行后继有人了!”
杜尚的妈妈和蔡方元的妈妈也坐在这一桌,因为两个儿子都在上海念的大学,两位母亲这几年熟悉了不少。蔡方元妈妈问:“杜尚什么时候结婚?”
杜尚妈妈说:“不知道,忙得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办婚礼。”又问:“方元呢?”
蔡方元妈妈吃着瓜子,嗤笑一声:“我们家那小子,玩儿心太重,被他爸带的,光想着挣钱了。”
秦野云的父亲坐在隔壁一桌,和邵司机、谢阿姨一家三口挨着,旁边还有早些年从电建下海经商的汪老板。汪老板主动寒暄起来:“老秦,我听林哥说,你闺女现在开个网店,不得了啊?”
秦叔叔打扮得也是体体面面,手腕上戴一块劳力士,他笑道:“都是闺女努力,跟着沾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