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黄粱一梦(四) (第2/2页)
阮行云路过江宁时恰好遇见安锦歌,感知她有入魔之相当即就将她压在了法器之下,想要渡化她。
她得知阮行云的身份,急切的跪求他:“阮仙君,求求你帮帮我,我心甘情愿入轮回,只求你帮帮我!”
阮行云心软,问她所求何事。
她急切地道:“我……我的爹娘和哥哥,您能不能救救他们?”
阮行云叹了口气:“你的家人已经死了,□□凡胎无法复活,我救不了他们,只能送入轮回。”
安锦歌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良久才捏紧了拳头。她嘴唇动了动,好似接受了这悲惨的结局,轻声道:“那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请您把元郎找回来,我想和他葬在一起。”
阮行云并不知道故事的内容,只问:“你不想和你家人葬在一起吗?”
安锦歌流下两行泪来,“我变成了妖怪,不敢再去见他们了。”
阮行云答应了她,只是有事要办来不及帮她,于是告诉她,只要她不害人,他允许安锦歌自己去把张元青带回来。
安锦歌千恩万谢,磕了个头就辞别了阮行云。
这年她才刚刚十九岁,等着张元青回来的这九个月里她常常在心里描绘未来的日子,她还没有同他携手天涯,却被告知天涯路远白骨成灰。
安锦歌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是梦里了。
她的梦循环往复,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编织一场美好的虚幻。
可转眼间就要醒了。
“安锦歌,”阮行云轻声道:“醒过来吧。”
“我答应你,下辈子会是个圆满。”
安锦歌茫然片刻,低声道:“真的吗?”
“一定。”阮行云摸了摸她的头,引着她的妖气散开来。
那些妖气变成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飞走,谢陆离在一片光点中看见她宛然一笑,轻轻地把那块残缺的玉佩挂在了腰上。
林子外有阳光刺进来,悦耳的鸟叫伴随着尘世的喧嚣,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样子。
这是历史传记上没有记载的故事,连百姓也只觉得是一个插曲,一场梦。
“师尊,”谢陆离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她走了吗?”
“嗯,去往生处入轮回了吧。”
谢陆离这才出了口气,想起什么似地道:“你刚才摸了她的头!”
阮行云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师尊你等等我啊!”
江宁已经恢复从前的样子了,只是安府的牌匾落满了灰,整座城也不似从前的富庶。夜成空和温念惧怕阮行云,早就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
他们走在繁华的街道上,路两旁的商铺人进人出,谢陆离扯着他的袖子站定了。“师尊,你冷不冷,要不我给你买件衣服吧?”
阮行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衣衫不整,迟疑着点了点头,任由谢陆离把自己拉进了衣裳店。
商铺里的掌柜眼睛毒辣,只见进来的两人周身气度非凡,黑衣服的少年簪发用白玉钗子上点的那颗红宝石就能把整个铺子买下来,白衣服的那个倒是没什么奢华的配饰,不过看黑衣少年恭敬殷勤的样子也知道白衣青年才是二人之间的主心骨。他立马放下了算盘迎上来,毫不犹豫推荐起了最为昂贵的布料。
“就这件,两位爷可要看看?”他吩咐手下捧出一件云雾似的外袍来。
“这料子可是当下官人们最喜欢的料子,又软又贴身,轻盈不累赘,特别是上面的花纹可是绣娘用了银线挑的暗纹!”
谢陆离看着很是满意,即刻就付了钱让人拿给阮行云。
阮行云皱着眉摸都没摸就让他退了,理由是太花哨。
阮行云确实不喜欢花里花哨的衣服,他总觉得自己年纪大了,穿得太骚不合适,而且他也不太习惯徒弟付钱给他挑衣服,于是他推开衣裳,坚定地摇了摇头。
“拿走,我不要。”他道。
“试试嘛师尊,我已经付钱了,而且你这个样子确实不能走在街上。”容易招蜂引蝶,他心说。
“不行,太花了。”
“不花,一片白呢,别人也看不出来。”
“不行,我不喜欢银线,扎人。”阮行云还是摇头。
谢陆离把衣服抖开来给他披上了:“不扎,里面还有层云锦垫底呢。”
没办法,只好穿了。
谢陆离砸吧嘴围着阮行云看了一圈,摸着下巴佩服自己的眼光。
果然好看!甚至能用漂亮来形容。
他师尊的美名果然毫不夸张,这衣服上的银线在阳光下流动着银光,衬得他肤白赛雪。
谢陆离张口就夸:“师尊,你好漂亮!”
阮行云顿了顿,沉着脸就着谢陆离的手把衣服穿完了,又沉着脸御空回了峥嵘派,路上一句话都不与他说,只留个背影给他。谢陆离心里哦豁一声,完了,夸错了,师尊生气了。
刚到山门口就遇到掌门,他挎了篮子准备上山找药材。
见到阮行云先是愣了愣,然后道:“行云,你今日……你今日真是与众不同。”
“哦,哪里不同?”阮行云侧着头问他。掌门思索了片刻,肯定道:“看起来格外的贵气,格外有钱,格外漂亮!”
完了,谢陆离脑门一凉。
果不其然,阮行云哼了一声,话也不回就往里走,掌门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地问谢陆离:“行云他怎么了?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
谢陆离苦笑一声无奈道:“师尊好像不喜欢别人夸他漂亮。”
“这……这倒也是,我忘了。”掌门摸摸后脑勺,笑道:“罢了,过会儿他就好了,对了,你们今日去干嘛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谢陆离这才把事情和他说了,惹得掌门一阵叹息,复而又问道:“那温念和夜成空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吗?”
谢陆离无奈道:“在后边儿呢,温念要大师兄给他买些糕点,我们就分开了。结果我带着师尊买衣裳的时候夸了句师尊真漂亮……一路都没理我。”
“得了,”叹口气,说:“行云这脾气真是一言难尽,怎么就见不得夸呢?你做个桃花酥哄哄你师父吧,我去药园了。”
说罢他挥了挥手,往山上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