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黄粱一梦(四)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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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身姿欣长,腰间挂着一柄残缺的剑,满脸都是伤痕。
“锦娘,我回来了。”他道,“我真想看你穿一次红嫁衣啊。”
他笑了笑,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枝海棠花来递给她,“我……这是我从漠北边关带回来给你的。”
只是那花娇艳,一路风霜只剩残瓣,孤零零的被他捏在手里,平白多了两分滑稽。安锦歌咬着唇道:“很好看,元郎,我很喜欢。”
她伸手去接,却扑了个空。
第二日安锦歌醒过来时,正是艳阳高照,大雪还在下,只是难得出了太阳,窗外廊下养着只漂亮的雀儿,从镂花的木窗子钻进来落在她的锦被上,叽叽喳喳地唱了两句。
安锦歌拥着被子坐了许久,突然决定要独自出嫁了。
她选定了最近的日子,就在二月初二。
皇帝下旨修的将军府就在城南的郊外,年前赏赐的玉如意也随嫁妆收好,册封她为忠君夫人的圣旨不日就要到达江宁。
……等元郎回来,我已经在他家里等着他了。安锦歌想,那时再为他穿一次红嫁衣吧。
“她以为她能嫁给他。”谢陆离道,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的稚嫩和不屑,“可是这天底下,只有一个情字,最是飘渺。”
他抬头去看阮行云,只见他望着远处连绵不绝的皑皑雪山,脸上是一片空白的茫然。
“师尊?”谢陆离扯了扯他的袖子,问道:“你不会真的认为这世上有情人——”
“谢陆离,”阮行云打断他,低声道:“这世上总有人会愿意为了情之一字付出所有。”
谢陆离不吭声了,不太服气地别过头去。
阮行云揉了揉他的头顶,无奈道:“你还小,总有一日会明白的。”
“师尊,这样说来你一定经历过?”谢陆离好奇道。
他想不出来阮行云会和谁一起经历一段缘分,也想不出来谁有那个本事能让阮行云放低身段去讨好,只是想想就有些嫉妒了。
于是他假装无意问道:“是和谁呢?”
阮行云没说话,握拳掩在唇边咳了两下。他的法力压着幻境里的妖气,内伤还没见好,此刻肺腑里针扎似的疼。
二月初二,大红绸带从安府往外挂,绵延十里到了将军府,安锦歌上了花轿,锣鼓喧天,鞭炮齐响。
城外的难民看着她出了城,悄无声息地分散进了林子里。
她进了将军府才发现满屋子都贴满了符咒,大门还没关上,火势就起来了。
那是一场大火。
不知是谁点燃的,只是火星迸裂间,张牙舞爪的火焰自上而下地把整个将军府都吞没了。
“让我出去!”她往外跑,却被嫁衣绊住了腿。
“将军府你也敢烧!等元郎凯旋回来定要——”
“他早就死了!”那个瘸腿的难民咆哮道:“我就是从他手底下逃出来的兵!我亲眼看着他万箭穿心,被□□挑起来扔在烽火台下!你等不到他的!”
安锦歌不相信,只是浓烟呛哭了她,她来不及去为这个死讯掉眼泪。
“……你放过将军府!我……,钱也好,地契也好,我什么都给你!”
“已经晚了!安府此刻应该已经被烧得什么都不剩了吧!”那个瘸子笑出眼泪来,大喊道:“只要你死了,你们安府都死了,你们的家产粮食才会充公!将军府的赏赐也会充公!只有你们死了!我们才能有口粮!我才能活下来!”
他坐在雪地上看着安锦歌站在火里,喃喃道:“别怪我,这世道就是这样,你们既然要赈灾,就不能半途收手……”
城里的安府燃起浓烟,府门从外紧锁,那些伸手求救的,企图从围墙翻出来的,全都被围在外面的难民们用石头砸了回去。
他们簇拥在安府门外感受着里面暖洋洋的火气,拖家带口从门缝里烤着火,那些惨叫和求饶如过耳妙音,给他们畸形又扭曲的肮脏内心涂上一抹焦炭的污黑。
安城材抱着安夫人,一心想要冲出去救女儿。
可是火势实在是太大了。
大得好像冬月的那一场悄无声息的雪,张着血盆大口就把人连皮带骨嚼碎了。
直到最后悄无声息,只有火星子偶然炸裂发出的噼啪声。
将军府也是这样大的火,那些献祭用的黄色符咒燃得正欢,飘飘洒洒地从天上往下落,带着暖意地落到安锦歌身上去。
“你……你刚才说什么?元郎……”
她声音空空荡荡,脸上是一片空白。
不知怎的,她想起七夕那夜的孔明灯来,于是她慢慢地抹去眼泪,道:“……你说他死了,可是他怎么会死呢?”
他答应过自己要回来娶我的,他还说等战事告捷,就带自己去看江南如画踏塞北黄沙。只是他金戈铁马一场,守住江山却没能守住他的诺言,终究是……骗了她。
“他死了。”那瘸子许是看她必死松了口气,桀笑道:“那狗皇帝是个骗子,明明说好派兵增援,可是我们苦苦坚守了半个月,什么都没等到。”
那火苗已经舔舐到腰带了,手上的水泡还没来得及长起来,就再一次遭到了烈火的炙烧。
“下辈子,你们家不要做好人了。”那瘸子看着她倒在火里,拄着烂木头棒子走远了。
“阮仙君,你有没有见过大雪?”安锦歌问他。
她的梦境在一片火里慢慢变了样,从大雪纷飞的冬夜变成喜气祥和的太平盛世;从断壁残垣的将军府变成雕梁画栋的安府。
她要所有人都陪她做梦,梦里有疼爱他的爹娘,知恩图报的百姓,和等她过门的张元青。
“见过。”阮行云低声道。“十六年前我见过一场大雪,雪过之后……”
他没再说下去,谢陆离却敏感地发现他有些异样。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嘴皮子,半晌只叹了口气。
他们说话间,安锦歌已经入魔了。
她趴在一根烧焦的房梁上嗤笑,像是不在乎欺骗和隐瞒,笑着笑着却哭出泪来:“我怎么就真的这么蠢呢?”
一片寂静,只剩下雪化的声音。
大红嫁衣被风吹的扬起来,她一双眸子安静地看着满地的灰烬,突兀地笑起来。
“这场梦……我不信。”
阮行云就是在这样一个阴天第一次见到安锦歌的。
彼时的江宁还是大雪飞扬,平元三十九年,战火纷飞,天灾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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