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异域美人(十)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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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公府的书房里一片昏暗,唯一的夕阳穿过窗外的黑色竹帘,变成几条又淡又窄的光线落在地板上,将宵征与秦国公夫妻二人分隔开来。
当林胜雪说出自己便是杀人凶手时,宵征心跳仿佛停了一瞬,暗自叹息一声。
有那么一刹那,他真的以为凶手就是这位多年未见的雪姨。但很快,他意识到这只不过是一个粗劣的掩饰,凶手必定另有其人。
他瞟了一眼在一旁保持沉默的周烨,心中更是确定了几分。从前但凡家中有重大决断,也都如今日这般,林胜雪滔滔不绝,周烨一言不发。
但真凶又是谁呢?宵征头疼起来,能让林胜雪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包庇的人,恐怕也没有几个。但有林胜雪护着,自己又怎么能找到这些人的破绽呢?
不行,必须马上找到甘棠和段天翊。
一念至此,宵征不再犹豫,便要起身告辞。方一起身,忽然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眼中人影重重,又跌坐了回去。
“孩子,你太累了,今日便好生歇歇吧。”
林胜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宵征却再难看清她的面容,眼睛一合,再也挣不住,昏睡过去。
“非要如此吗?”
看到宵征呼吸平稳,周烨叹了口气,他一双粗糙的大手搭在宵征的肩膀上,似乎想要称量这个孩子肩上的重担。
“事已至此,只有我去面圣,方有一线生机。”
“我与你同去!”
周烨握住一双柔荑,眼中坚定。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夫妻同进同退!”
林胜雪低下头,靠在周烨胸膛,不再说什么,就这么静静的、看窗外夕阳落山,繁星入目。
“还顺利吗?”
一处偏僻小巷的酒楼上,段天翊正对着一桌子菜狼吐虎咽,好不容易才抽出空当问了甘棠一句。
素颜朝天的甘棠坐在靠窗的位置,“嗯”了一声,又沉默地看向窗外。这扇窗口正对着巷子入口,可以看清所有来往之人。
“你一直盯着那儿有什么用,宵征那高来高去的性格,可不一定会从正门进来。”
总算垫了点肚子的段天翊毫不留情地拆穿了甘棠的小动作。
“你也吃点吧,秦国公府里这里较远,他可能还要一点时间才能赶过来。”
甘棠转头,巷子里的灯火不甚明亮,却还是在她的脸上映出了两团红晕。那双扑闪的眼睛看看略显狼藉的饭桌,又干脆地扭头看向了窗外。
段天翊尴尬的笑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慢条斯理地夹了两筷子。
“严氏的证词可有问题?”
等了半天,见宵征还是没到,段天翊主动谈起案情。今天他让宵征去秦国公府,而甘棠则是安排去了御史中丞府中询问严氏。
严氏作为引荐楼小宛进入私宴的介绍人,她所掌握的消息自然不可或缺。而在听说了严氏今日在公堂之上的表现后,段天翊更觉得这人可疑。
按理来说,严氏与楼小宛关系不错,所以才会推荐其参与这种有众多贵妇的私宴。但她却在证据不足、楼小宛未被定罪的情况下,刻意将嫌疑引向楼小宛,这是有违常理的。
而在受到质疑后,严氏却的口风一转,言语中又为楼小宛开脱起来,这太过直接、干脆的转变,就更让人疑惑了。
所以,段天翊让心思更加细腻的甘棠再去单独询问严氏。
“她的证词没有问题,楼小宛的箱子确实随身携带,只是模糊了一些细节。宴会上的商贾不少,而且都争着给那些贵妇试用自家的商品,所以楼小宛肯定对自家的箱子有所疏忽,而不是只有等到两位夫人召见时,才有机会被掉包。这些细节我也问了不少当日参与宴会之人,都可以证明。”
谈起案情,甘棠立马认真起来。
“而至于严氏为什么一开始不说这些细节,我认为是有人让她刻意隐瞒。”
“刻意隐瞒”
段天翊低声念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有些浑浊的酒液顺着喉头灌入,明明一小杯,却被他喝出了豪迈的气势。
“传闻李末白作诗前都要饮酒一斗,方能才思如泉涌,今日一试,果然是无上妙法!”
杯酒下肚,段天翊忽然谈论起与案情无关的事来。甘棠皱起了眉头,不满地说道:“整个长安都知道大理寺丞嗜酒如命,如今案情遇到阻碍,喝点酒来排解烦闷倒也可以理解,只是不用以李末白来附庸风雅。”
段天翊好似没有听到甘棠的话,眯着眼睛回味半晌,才放下酒杯,忽然问到:“你知道是谁让严氏故意引向楼小宛吗?”
不等甘棠回答,他又好似醉酒般摇晃着脑袋,说出了一个意想不到名字。
“御史大夫,张修齐。”
甘棠诧异了一瞬,在她看来,严氏在公堂上的模样,可能是被刑部尚书陈彦师胁迫,也可能与京兆尹柳起之演戏,甚至可能是畏于秦国公周烨的地位,一时慌乱所致,但与御史大夫张修齐应该没什么关系。
但她很快想通了,陈彦师也是临时被通知去三司会审的,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去胁迫严氏。而柳起之则根本难以想到这样的把戏。至于周烨,有了张修齐撑腰,严氏倒也不至于如此惧怕秦国公。
只有张修齐,这个严氏夫君的顶头上司,才有时间、有机会,和严氏演这么一场戏。
“但是她们为什么”
不待甘棠说完,段天翊又猛灌一口浊酒,快速说到:“因为他知道,无论严氏怎么说,都不影响大局。反而可以利用严氏的话,试探陈彦师和周烨的态度,这是一个顺水人情!”
甘棠恍然大悟。
张修齐早就知道段天翊会回来,所以严氏的口供指向谁并不重要,因为段天翊一定会带着更可靠、更实际的证据回来,洗脱楼小宛的嫌疑。
段天翊举酒笑到:“等到大理寺主动把这案子接过去,御史台不仅卖了一个顺水人情,还顺带敲打了一下刑部。事办了、情送了,还能不涉及自身,安静看戏,张修齐这等手段,确实高妙。”
甘棠也点点头,今日看那张修齐不显山不露水,只是阴阳怪气嘲讽了陈彦师几句,还以为这人只是个能言善辩的言官,哪曾想,这不着痕迹的一手,竟有这么多的名堂。
而能看出这一点的段天翊,果然也不负“神断”之名。
“接下来该怎么办?”
此时的甘棠已是心悦诚服,主动问起接下来的计划。
但段天翊却不说话了,他放下酒杯,转头向外,月光照在他一袭青衣上,竟真有几分风雅之感。
他望了窗外半晌,清亮的眼中满是担忧,回头直视甘棠时,甘棠的心都跟着慌乱起来。
“首先,找到宵征!”
甘棠此时才惊觉,月以高天,他们等了半夜的人却还未归来。
宵征醒来时,房间里只有一盏小灯,照亮了床榻周围小小的一片。好在窗户还开着,明月高高地挂在那里,告诉他夜已经很深了。
他苦笑一声,扶着头坐起来。阔别这么多年,自己不仅低估了雪姨的霸道,还忘了雪姨精通药理这一点。
记得从前,自己有个伤风感冒,都是雪姨亲自抓药、煎药。没想到如今却被一不留神,被她的药物迷晕,真不知道是雪姨的技艺精进了,还是自己这些年来没什么长进。
又是一阵叹息,宵征望向窗外。
自从以真面目面对周烨夫妻以来,他叹气的次数恐怕已经超过了过往十年。
但又怎么能不令人感叹呢。看到那两人,自然会想起种种往事,想起父辈的光荣与耻辱,想起自己常年在梦中都未能完成的心愿
感怀一阵,宵征强撑着还有些发软的身体,走到门边。他并没有开门,只是通过门缝,借着月光观察门外的情况。
门外院落寂静,枫叶假山将这里装点得分外雅致。黑甲的青年盘腿坐在门外石阶上,好像一尊久远的石像。
“咳咳。”
冷风从门缝灌入,夹着灰尘冲进宵征还有些麻痹的喉咙中,让他不可抑制地咳嗽起来。
名叫周俭的黑甲青年转头看了看,没有做声。宵征倒是大大方方地推门出来,一屁股坐到了周俭身旁。
“要吃点东西吗?夫人亲自给你准备了酒菜。”
周俭的言语虽是关切,但眼神中满是戒备。
夫人可是亲自交待过,不能让这人逃离国公府的。众所周知,在秦国公府里,义父的话偶尔还可以反驳一二,但夫人的话最好不要有丝毫疑问地坚决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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