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番外1 (第2/2页)
“”
当了几年的国主,不脱颜穆尔还是受不了底下人毕恭毕敬的滋味,她只是不热衷国事,又非嗜杀的昏君,摆摆手“没说要降罪于你,起来。”
“谢国主宽宥。”
打知道南边又送信来,她很是心不在焉,逛后花园逛不出趣味来,或许离了那个可恶的女人,她是一点喜庆味都品不出了。
她愈发讨厌陆尽欢。
更讨厌自己的死心塌地。
烦躁心起。
“算了不逛了”
逛来逛去,烦死了
她挥袖离去。
至于去的是哪,国主不让人跟,是以无人知道。
南殿的门被推开。
不脱颜穆尔愣怔地站在门口,举目陷入长时间的惆怅。
要说她与陆女皇,有情有爱,无恨无愁,最新鲜欢愉的那段日子,甚至过得蜜里调油,不分彼此。
又是为何造成如今的局面
分隔两国,隔着漫漫山河,隔着明月风雪,是她单方面地将对方划入不愿与之往来的范畴。
她错了吗
她没错。
哪个女人忍受得了陆尽欢那样的狂人
她不是她的臣子,不是她万里山河其中的一片地,她是有思想有私心的人是人啊冷了要拥着心上人一起盖被,饿了要同桌进食。
不脱颜穆尔抬起的腿慢慢放下。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尽欢,面对她写来的书信。
即便这些年有意不去理会,她也晓得,南殿放着很多很多的信。
她也不敢想,一个满脑子黎民、国土的女人,忙到谈情说爱的功夫都没有,忙到一次次允诺又背诺的人,是怎么耐着性子腾出时间和她写来一封又一封的信
她和她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有一些风花雪月,曾经的风花雪月这几年日日夜夜反复品咋,也快品得没滋味了。
多年未见,如今连她写来的信也不敢见。
不脱颜穆尔索性坐在门前的石阶,兀自发呆。
她想,她要不要和陆尽欢重归旧好若是重归于好,是不是还要过守活寡的日子她昔日过不下去,
再来一次就能过下去
风平浪静,舰船航行。
陆漾不自量力地捏着棋子和对面的美人对弈,再次满盘皆输,她抬起头,笑容满面“鸢姐姐说,是重归旧好,还是再吵一架”
“有情人之间,哪有重归旧好一说”
“怎么没有”
桃鸢笑着重开一局,让了陆漾三子,看她落子,这才道“若是归旧好,那么迟早有一日还会破裂,要么是比旧日更要好,好到舍不得破裂,要么是吵得更凶,心死如灰,老死不相往来。”
“嘶这么严重”
“谁说不是呢。”
陆漾拈着棋子一心两用“小公主这一去,姐姐要不要和我赌一场”
“怎么赌”
桃花眼故作轻佻地扬起,她轻声道“我赌不脱颜穆尔这一去结局必是好的。”
“我倒不觉得。那我就赌她这一去会彻底死心。”
“赢了,姐姐当允我一事。”
桃鸢抬眸,笑她坏心眼不少“输了呢”
“输了可不能输”陆漾煞有介事“输了,不仅我少了一次良机,阿姐这辈子都得单着了,输不得输不得。”
“那万一输了”
“没有万一。”
桃鸢好气量,旋即挑眉“没有万一,那你和我赌什么不如不赌。”
“当然要赌这样好了,我赌咱们归家之日她们早已和好,感情升温,旧怨已消。姐姐赌她二人还在僵持,没个解决法子。”
“好。”
她毫不迟疑地应了,陆漾觉得狠狠地占了大便宜,不好意思道“姐姐是在让着我”
桃鸢轻哼一声,顺手吃了她棋盘大片子。
“哎呀这不作数不作数”
“”
好好的棋盘黑白棋子皆被打散,陆漾与旁人对弈尚算得上个中高手,与桃鸢对弈,就只剩一个“臭棋篓子”的名声。
且这人年纪越大越爱耍赖,偏生桃鸢爱惯着她,惯得人无法无天,动不动爱搅局。
“下棋没意思。”
桃鸢搂着她腰,容她靠在自己怀里“那你说什么有意思”
“姐姐近前来,我细细说给你听”
“哦”
两人头挨头,迎着海风说悄悄话。
景国,洛阳。
一入腊月,年味儿便慢慢有了,守在东宫的皇太女殿下正执笔认认真真与身在海外的双亲写信。
她面容严肃,早不见先前见亲人时的雀跃,整个人的气质沉下来,时而拧眉,时而又含蓄一笑,写到要紧处下笔犹如有千钧之重。
唬得伺候在旁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喘。
“再研点墨。”
她头也不抬地说道。
宫人握着墨锭抓紧时间干活。
陆翎再次敛袖蘸墨,想说的话诉于纸上怎么也说不完,写到宋家次女,她面露苦闷,与母亲求教讨得美人归的妙法。
写到三四行,又觉此事在信中提及有不郑重之嫌。
转念又想,媳妇都快没了,还要郑重有何用
姨母竟真有撮合宋家女与张家子之意
这怎么能行
她愁得不知如何下笔,苦闷良久,干脆破罐子破摔,有什么说什么,反正是说予母亲听,母亲昔年追爱比她更要辛苦,总不会笑话她。
这一写,写到暮色四合。
云碧执灯烛而来“殿下”
“嘘,退下。”
她谈兴正盛,云碧作为她身前得宠的侍婢,不敢惊扰,遂悄声退至几步外。
陆翎洋洋洒洒写完十几页纸,顿觉沉甸甸的心事有了寄放之所。
与母亲寄信求助是她想到排解愁烦的一法子,但远水解不了近渴,阿娘和母亲此时不知顺水到何地,完全指望她们来助力,不够妥当。
“殿下,该用晚膳了。”
陆翎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压下满心愁烦
,起身前去用膳。
与此同时,陆氏庄园。
陆绮也在陪老夫人用膳。
“曾祖母,宋家女生得当真貌美”
她这话逗笑陆老夫人。
“你现在可晓得关注貌美了”
陆绮眼睛弯成月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总不能因我年少,便不知貌美罢曾祖母这话有些偏颇。”
她常年陪着老夫人,甚得人喜爱,其人在经商一道上天赋高,爱笑,除了是个磕不得碰不得怕疼怕到离谱的娇气包,其他地方都很有陆家人的风范。
陆老夫人不和小孩计较,笑道“半年前本该有机会见一见宋家女的,也不晓得是哪个小懒猫窝在被子舍不得出门,这不,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见不着喽。”
“可别呀我还给帮阿姐出谋划策呢”
“你帮你阿姐”
老夫人疑惑道“这和你阿姐有什么干系”
“”
一不小心说漏嘴,陆绮捂脸,还要做垂死挣扎“没有没有,和阿姐并无干系,是我单纯想见宋家姐姐一面。”
她一个小孩,便是再是聪颖,哪够陆老夫人一眼看的
思忖几息,老夫人道“殿下确实到议婚的年纪了,她看中了宋家女”
“”
陆绮“哎呦”一声,直接和曾祖母坦白。
说起陆翎和宋徽的那点事儿,其实也就宴会上的一面之缘,两人最亲近的距离是站在一臂之距,可谁让陆翎眼尖呢直直地看准有只毛毛虫扒拉在姑娘发顶。
于是伸手去捉。
这一捉可谓快准狠,绿色的毛毛虫捉下来吓得宋氏女脸都白了。
一面之缘姑且算是美人救美,落到最后的结果不大好。
自此宋氏女对太女殿下心存感激,也心存畏惧。
“阿姐别提有多郁闷了。”
陆绮呲着小白牙笑,声娇而清脆“一国皇储,怕她的人很多,但怕得有风情的不多。”
说到这她笑得和只小狐狸似的“阿姐这是见色起意不安好心”
“你这张嘴,又在胡说。”
老夫人嗔道。
“我哪有胡说”陆绮坐在摇椅散漫地摇晃小腿,一身懒骨头“她啊,就是怂,不敢言明,偷
偷喜欢人家宋姐姐,又偷偷埋怨人家宋姐姐,曾祖母想啊,好歹她也救了宋姐姐一回,得到的却非亲近,而是远离,而且,我实在闹不懂,宋氏女胆子如此小,如何能被阿姐看中阿姐这喜好,委实与常人不同。更与我不同”
“你”
老夫人埋汰她“你人不大,倒是比你阿姐有出息了”
“曾孙可有大出息”陆绮难得坐起身,一脸正色“她治国,我传家、守业、兴财、利民,岂不是有大出息”
陆家这一脉,她的作用大着呢。
进能世世代代子孙绵延,退能为国守家,为亲守国,如此功劳,再不济也能被陆家的后人铭记几百年罢
“你呀你。”
陆绮嘿嘿一笑“曾祖母怎么不问问我喜欢哪样的”
老夫人一心惦念陆翎的婚事,分出心来问道“那曾祖母问你,我家阿绮喜欢哪样的女子”
“第一”
陆绮伸出手指“第一类人,万万不能是心有七窍的聪明人,第二断不能是冷冰冰还得要我一股脑往里凿开冰才能对我笑的冷情人。第三不要比我还娇气的人。第四”
“等等,你先等等”
陆老夫人回过味来“你这小东西,第一二类人,不就是在说你阿娘第三类人,又在说人家宋氏女,你”
“孩儿是有道理的。”陆绮盘好腿振振有词“第一类人,如阿娘,我降不住,第二类人,我又没母亲那般的好温柔耐性,我巴不得旁人来哄着我,又怎会要去哄旁人反正以后喜欢我的人多了,不愁没好的。至于第三类,曾祖母瞅瞅阿绮,这若再迎一位小祖宗进门,自我之后的下一代,岂不是各个身子骨弱性子娇人也懒惰”
“”
她说得太不中听,老夫人拿起软枕揍人。
年老的鱼嬷嬷捂着嘴在那笑,苏偱香则是明目张胆地笑“少主心思澄明,想得过于明白了。”
“姨姥救我”
苏偱香啐了她一声“老夫人心慈面慈,还能打坏你不成”
陆老夫人一把年纪之所以比寻常人挺得住,还要多亏了家里有一大乖一小乖,大乖不在眼皮子底下,只有小乖哄她逗乐,作势打了几下,她停了手,问“三者皆不要,你钟意哪样的”
陆绮踹了靴子窝在小榻懒洋洋的“要像曾祖母一样凶的。”
“”
“噗嗤”
苏偱香捂着肚子笑。
鱼嬷嬷直接背过身去偷笑。
陆老夫人一愣“我这样的”
“我以后的妻子,必要有曾祖母的威风、气魄、好容颜,否则,太无趣,太没用,太愁人。”
她道理一套一套的,不过说到“好容颜”却是实实在在地拍马屁拍到老夫人心坎,她心花怒放,看曾孙是百般千般好“这样的可不好找。”
陆绮盖着锦被身子往下滑“是啊,真是愁呀。”
“”
人不大,身子还没发育全就想东想西,再看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柔弱模样,亏了她的双亲都是腰细腿长的美人,否则就冲这副身子骨,还有这怎么都磨不去的懒筋,能不能找到合心的媳妇都难。
“你呀你。”
陆老夫人看她又想呼呼睡大觉“说你阿姐的事呢。”
陆绮睁开眼“只要阿姐拿出站在朝堂的勇气,什么女人要不得”
她这话属实有些道理,阿乖有两个女儿,和小女儿比起来,大女儿勤奋,不娇气,有国之储君的尊贵和担当,又有桃鸢天人般的相貌,只要宋氏女不瞎,晓得太女殿下并非不识情趣之人,事成的几率大着呢。
“曾祖母,宋氏女之容貌,可有阿娘三分”
陆老夫人记不大真切“据说是位美人。”
她看向鱼嬷嬷,鱼嬷嬷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办事能力却一如既往地强,不多时,宋氏女的画像被送到老夫人手上。
柳叶眉,狐狸眼,一身书卷气,笑起来倒透着一股子纯。
比不
得阿娘。
陆绮见了兴致缺缺“阿姐的眼光,比之母亲可差得远了。”
一国皇储,什么样的人不能得却能因一面之缘惦念至今,以至于心生恋慕,不好言之。
“不懂。”
她摇摇头。
“你当然不懂。”
谈情说爱理论一大堆,细究起来半点用都没有,陆老夫人不好戳破她,回想她之前的所谓标准,不禁生出好奇心来。
她看看阖眼睡觉的陆绮,猜测她会倒在哪个姑娘的石榴裙下。
至于这宋家女
以她过来人的眼光来看,容貌虽比不得桃鸢,这柔弱的风情确实有资格惹得人一见倾心。
她担心陆翎年少,在太女妃上犯糊涂。
论门第,铭阳侯一家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女皇生出赐婚的心,也有理可偱。
她盯着宋家女的画像出神。
翌日,陆家举办赏花宴,邀请洛阳贵女三日后齐聚陆氏庄园,请帖分发出去,各家为之欢喜,攒着劲儿想在老夫人和如今的小少主面前亮一亮相。
陆翎也收到了请帖,顺道收到娇气包妹妹写来的信。
赏花宴会上宋家女也会来。
她不住掂量,纠结了几日,直等到不能再拖,这才盛装前往。
“老夫人,小少主,殿下来了。”
“快请“
陆绮喜不自胜前去迎接,身后的那些浓妆淡抹的贵女跟在后头。
偶尔能听到一句“殿下来了”“殿下果然来了”的言语,宋氏女微微抿唇,她现在听到殿下的名又或看到殿下本人,都会想到那日的狼狈失态,止不住羞赧。
想她堂堂侯爷之女,被一只虫子吓得失色,她低了头,顺着众人屈身下拜,不敢多看。
今日之赏花宴,是陆老夫人为做皇储的曾孙准备的一份心意。
为求陆家安平传世不惹皇室扎眼,她连太皇太后的名分都弃了,但这不包括眼睁睁看着自家孩子因年少脸皮薄错过合眼缘的人。
再者,她希望陆翎泼辣点,不是民间女子泼妇骂街的凶悍,起码也要像陆绮一样,敢说敢做她这陆家的小少主,人虽娇,性虽娇,做起正事来很是拿得出手、撑得起门户。
想当初李周的废帝还为太子时便不敢向帝王陈明所爱,那是懦弱,
没出息,陆家的孩子不能如此。
可以到最后没走到一起,但不能有遗憾。
遗憾,就是错。
太女在朝政上出类拔萃,在如何讨媳妇上也要有本事。
陆绮落落大方地朝她阿姐挤眉弄眼,顺着她的方向,陆翎费了些功夫方看到躲在人群角落的女子。
帝都权贵多如狗,而能来陆家赴宴的人哪个不是出身名门贵胄以宋家的家世来看,在外勉强算得上一流,但在这满堂权贵中,也只能算二流。
宋家女胆小,不争,爱读书,不爱出风头,是以有才华不显露,唯有亲近人知。
陆翎不是这亲近人,好在她有个为她尽心竭力的妹妹。
陆绮年少贵为陆家小少主,有上一代的积累,她手下有得是能人,是以旁人见不着的才华,陆家见得着,陆绮见得着,陆绮见得着,陆翎也就能看见。
她衣袖里尚私藏着姑娘在闺房写的一纸诗文,写得确实好。
“曾祖母,您上座。”太女殿下搀扶老夫人坐好,扭头道“都起来罢。”
“多谢殿下。”
本身能来陆家赴宴这些贵女们便如何如何喜悦,这下不仅见着素有娇名的陆小少主,还见着久在深宫的储君,可谓是意料之中的大喜。
不比陆小少主年幼,她们大景国的好殿下可是到了议婚的年龄。
皇太女之位是正儿八经的香饽饽。
除却这些,殿下本人的品行也是第一流。
眼馋之人众多,却不包括这位宋氏女。
宋徽hui兴致缺缺地当个陪客,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在殿下面前混个眼熟,她倒好,安安静静,没甚存在感。
陆翎第三次看向她,众人或多或少回过味儿来,看着宋徽的长姐露出艳羡之色。
宋徵zhi受宠若惊,心绪激荡,不敢相信此行出门能得殿下青睐。
“你”
宋徵精神一振。
“你跟孤来。”
说出这句话,陆翎的心跟着提起,藏在袖中的手攥起,眼神充满期待。
陆绮面带笑意,为阿姐感到高兴总算不是闷葫芦了,再改了这要不得的冰块脸,她很快就要有皇嫂了。
“你”
宋徵正欲起身。
“宋二小姐。”
宋徽被身畔的侍女悄悄推了一把,神游天外地茫茫然抬起头。
陆翎鼓足勇气走到她身边“孤有一事不明,请宋二小姐与孤解惑。”
“啊”
“”
宋徵讪笑地坐回去。
直到被请走,宋徽仍然想不明白,这位能只手捉虫的殿下,缘何就看上她请教学问了
宴会之上贵女们窃窃私语,同样想不通,放着明艳的宋大姑娘不要,殿下怎么就怎么就喜欢那个绵羊性的二小姐
这位二小姐,才名、美名都没其姐震京都啊。
“她们聊她们的,我们来玩我们的。”陆绮一番话重新引起众女注意。
老夫人年事甚高,早过了陪小姑娘玩的时段,此番下帖用的也是陆绮的名义,眼见这些人没一会玩起来,她在鱼嬷嬷的搀扶下回房,边走边感叹“阿翎大了,心思不爱挂在脸上,总藏心里,殊不知像她这样位高权重的储君,哪怕年少,没点野心的怎敢近前”
“您是说宋氏女没野心”
“大的有,小的没有。”
鱼嬷嬷在那笑“老奴也瞧见宋大小姐迫不及待的样子了。”
“小心,宋姐姐。”
梅枝缀雪,陆翎眼疾手快地替她挡了挡,省得雪砸在人身,钻入衣领激起阵阵寒。
岂不知宋徽没被忽然坠落的雪惊着,却被她前一句“宋姐姐”,后一句“宋姐姐”骇着了。
依着她看过的坊间流传的关乎陆侯与女相的事儿,缘分的起初除了那破庙露水情缘,都是凭着陆侯一句句“姐姐”续上的。
眼下殿下冷冰冰地喊她“姐姐”,她真是消受不起,腿一软,扑通跪地“殿下饶命”
“”
陆翎面色一僵,适逢寒气呛了嗓子眼,捂着帕子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