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结局 (第2/2页)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手了。
又说了会儿话,烨烨发现了陆行云眼睛的异常,他眼眶一湿,想去关于他眼瞎的传闻。
朝姜知柳看去,见她点头,默认了。
烨烨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啜泣,他原以为陆行云眼睛没事了,没想到…
听到他哭泣的声音,陆行云有些慌乱,摸到他脸上,慌张地擦泪:“烨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烨烨吸了吸鼻子,强压住泪意,鼻腔里却带着哭音:“烨儿没事,就是见到爹爹太高兴了。”
“傻孩子!”陆行云神色一松,又把脸贴在他脸上,心里柔的能化出水来。
然而没多久,烨烨又发起高热,陆行云两人整整守了一个昼夜,他才好转一点。
韩羡之来探望之后,宽慰了几句,刚走到院子里,准备出去时,却见书庭和一个衣衫破烂的女子拉拉扯扯,仔细一看,居然是陆行云的前未婚妻李静姝。
他眉头一蹙,慨然道:“李姑娘,你父亲的事,皇上已金口玉言,再无回转的余地,你还是回去吧。”
前日,李静姝的父亲和祖父牵扯到一桩逆案,说起来也是无辜被牵连的,但证据确凿,他也没有办法,皇上要求对涉案人员从重处理,因此判了她父亲和祖父秋后问斩,其余人等尽皆流放。
这李静姝不知寻了什么门路,居然找到这里来,还堂而皇之闯进了姜宅。
“不,我不走,我来是求见陆行云陆大人的。”
女子推开书庭的手,径直往里闯,却被韩羡之拦住,他攥着她的手腕,面色微冷:“李姑娘,我敬你出生名门,又陡然遭难,才好言相劝。陆候爷有要事在身,恐不能相见,你走吧。”
李静姝咬了咬唇,挣脱他的桎梏,扑通跪在地上。
“陆大人,当年你主动退亲时,曾允诺答应我三件事,如今还有一件尚未完成,我求求你,救救我父亲和祖父。”
她满怀希望地看着屋里,可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她不死心,将方才的话再度重复,正要说第三遍时,房门豁然打开。
“李姑娘,当年的承诺陆某并未忘记,只方才陆衡已经说了,你父亲的事证据确凿,恕陆某无能为力。”
陆行云立在门口,双眸灰暗,青色的衣袍随风飘扬,语毕,他正欲转身,李静姝焦急道:“不,纵然证据确凿,可我父亲和祖父实属无辜啊,那逆贼李显掌管东境海防,素有贤能之名,且救过我祖父的命。”
“我父亲感其恩德,这赠其财帛、田产,还为其捐用军资,本意是用来抵御倭寇,谁曾想他竟以此来造反。陆大人,我父亲虽有罪过,却也是被他蒙蔽了,罪不至死啊!那些他和李显来往的书信都是旁人伪造陷害的,若他真要谋反,怎会留着那些书信来砸自己的脚?”
陆行云蹙眉,沉吟片刻,叹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父亲是出于什么原因,也都是你一家之言。”
似被冷水当头浇下,李静姝顿时面如死灰,她攥着拳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陆公子,你当真认为家父是那样的人吗?”
陆行云一怔,慨然道:“我信与不信有什么打紧,重要的是皇上信不信。”
“我知道,所以我想求求大人,替我父亲和祖父说说情,你曾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是他最信任的人,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从轻发落的。”她强忍着泪,眼神迫切,似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陆行云摇摇头,眼里泛起烟云:“正所谓人走茶凉,我如今已不在朝了,便是求了也没有用,而且”他回眸,瞥了眼屋里的烨烨及床畔面容憔悴的女子,抿了抿唇:“烨儿病重,我不能走。”
他已经错了一次,这次再不能重蹈覆辙了。
“可是大人,我父亲和祖父每年开仓放粮,救济贫苦百姓,还为京郊的佃户减租免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为百姓尚且如此,更何况为朝廷?你一心为民请命,难道我父亲和祖父就不算我朝的子民吗?”
一番掷地有声的逼问,似剑直指陆行云心头,他脊背一僵,袖中的手紧了紧。他低眉,沉吟半晌,发出一声慨叹:“好,我答应你,但”
“大人请说。”李静姝眸光一亮,满怀希冀地看着他。
“我只能手书一封奏折,陈情此案尚存的疑点,将令尊和令祖父劳苦一一禀明,至于皇上怎么做,陆某也无能为力。”
一刹那,李静姝眼里的光寂灭于无形,她似是被抽空了力气,颓然跌坐在那里,脸上满是灰败之色:“陆大人,奏折怎抵得过你亲自面圣,且那些素日与家父为敌的官吏,怎会看着奏折呈到皇上面前?”
“抱歉。”陆行云凝了凝,最终只默然地吐出两个字,尔后转身进屋,手书了一封信笺,交给韩羡之,转身往屋里走。
李静姝大急,如今天花肆虐,韩羡之总是于病人接触,是进不了宫的,若在转交给别人,这奏折能不能面圣还是未知之数。
“大人!”她忙扑上去,却被韩羡之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木门阖上。
“李姑娘,你们父女情深,令人感佩,但也请你谅解陆侯,他爱子之情,不下于你们父女。”
李静姝面上一滞,朝屋里望去,眉头皱成一团。就在此时,屋里传来孩童的哭泣:“爹爹,痛,呜”
紧接着,想起陆行云和姜知柳焦急的声音,满含着对儿子的担忧与心痛。
“烨儿乖,娘抱着你,给你唱小曲好不好?”
“对,你娘唱曲最好听了,你听着,我给你擦药,擦了就不疼了。”
听着这一切,李静姝的目光浮浮沉沉,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当哭声随着温柔的哼唱渐渐止住时,她身子一晃,朝后退了退。
罢了,罢了
她扯了扯唇,泛红的眼角蕴满苦涩。
事已至此,她能做的都做了,一切但凭天命了。
她深吸了口气,拱手朝韩羡之行了个大礼:“陆大人,奏折的事就有劳你了。”
“快请起。”韩羡之立即将她扶起,见她抬起头,露出一张鹅蛋脸,虽然鬓发散乱,颊上还有两道污迹,却难掩婉约秀丽的面容,尤其是那双眼睛却清澈的像是一泓清泉。
她端然立在那里,虽然衣衫破旧,像是流民堆里出来的,可背挺腰纤,玉颈若鸿,仍不失大家闺秀娴静大方的气度。
韩羡之怔了怔,道:“你大概也知道,我是最近再为疫症的事奔走,无法面圣,这折子,只能找别人转交。”
“我懂。”
李静姝点点头,露出一丝淡然的笑意:“大人肯出手相助,我已经很感激了。”说罢,福了福,转身往外走。
望着她消瘦的身影,韩羡之不由自主道:“李姑娘,你若没处去,可来陆府找我。”
李静姝四年前便嫁给朝中高官之子,李家落难后,夫家一纸休书将其休弃,如今天大地大,她早已没了容身之处。
女子身形一僵,回身,绽出温和的笑意,似青莲灼灼:“多谢。”
瞳孔里的身影恍了恍,韩羡之脑海里浮起似曾相识的一幕,韩家落难时,也曾有故人出于怜悯想要收留他,许是因了少年的傲骨,他也是这样,淡然地道了谢,便离开了。
记忆中少年的身影和眼前的女子交映重叠,化作一股茫茫的雾,弥散在他心田。
当李静姝消失在长廊尽头时,他才深吸了口气,敛去了心头的沧桑,举步朝外行去。
屋内,姜知柳瞥了眼身旁的男子,复杂道:“我以为,你会走的。”
迎着她的慨然的目光,陆行云心头一刺,泛起一阵绵密的痛意,夹着深深的酸楚与悔恨。
是啊,他曾为了李静姝,三次将她抛下,这次也难怪她会这么想。
陆行云鼻尖有些发酸,他深吸了口气,绽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眼角却湿润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姜知柳抿了抿薄唇,低眉给烨烨捏了捏被角,浓长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的神色。
陆行云下意识伸出手,复又缓缓垂落。
之后几日,两人几乎整宿不合眼的守着,实在困得极了,才换着打个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烨烨的情况。小人儿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形,实在忍不住了,才哭几声,还含着泪安慰他们别担心,说他只哭一会儿,懂事的令他们心痛。
好在发了几次热,在鬼门关徘徊了几道,第七天终于转为为安。听到杨大夫说烨烨已好转的时候,陆行云两人顿时喜极而泣,紧绷的心弦猛然松开。
“太好了,烨儿终于没事了。”
姜知柳眼眶一红,激动地搂着他,泪水夺眶而出。陆行云身子一僵,手抬了抬,却放下了。他红着眼,柔声道:“嗯,没事了。”
姜知柳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面上一僵,唰地松开他,还后退了两步。
看到这一幕,烨烨眸光一亮,嘴角都要飞上天了。冷月娘则抿了抿唇,转身出去,见她如此,杨大夫面上露出复杂之色,也跟着出去了。
偌大的屋子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我、我是太高兴了,你别误会。”姜知柳瞅了他一眼,迅速撇开头,面上的表情很不自然。
“我懂。”陆行云笑了笑,眉梢眼角满是温柔。
烨烨偷偷一笑,眼珠子转了转,装作难受的样子:“哎呦,好疼!”
两人一惊,双双坐到床畔,朝他伸出手,却不小心撞到一处。姜知柳似被烫了一般,唰地缩回去。
陆行云怔了怔,把手收回去,回味似的捻了捻指尖,嘴角也不自禁扬起。
看着两人的样子,烨烨噗嗤笑出来了。
姜知柳这才醒悟过来,在他头上轻轻磕了磕,嗔道:“好啊,胆子肥了,敢骗娘了!”
“不敢,不敢。”烨烨吐了吐舌头。
听着两人的声音,陆行云心里跟吃了蜜似的,甜到眼底,他掩嘴笑了笑,笑声虽轻,却足以让姜知柳听到。
她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也笑我!”
“不敢,不敢。”
一样的话语令姜知柳恍了恍,她看了看陆行云唇角的笑意,再瞥了瞥烨烨乐呵呵的样子,心里忽然涌出一个词“其乐融融”。
念及此处,她心中一紧,这种感觉令她有些抵触。她黛眉一蹙,神色冷了几分,朝旁边挪了半寸,拉开与陆行云的距离。
“烨烨,你饿不饿,娘去给你煮鸡蛋面好不好?”
“好,烨儿最喜欢吃娘煮的面了。”
姜知柳摸了摸他的头,准备离去,陆行云下意识站起来:“我也去吧。”
“不必了。”姜知柳一口回绝,淡淡扫了扫他,便离开了,留陆行云一人,神色逐渐黯下来。
望着二人疏离的气氛,烨烨的眉头蹙了起来。
一炷香后,姜知柳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过来了,将其中一碗递给陆行云:“煮多了,吃吧。”
她语声淡淡的,可陆行云心里却甜的开花。
“多、多谢。”他忙伸手去接,却撞得汤都洒出来,手背都被烫红了。姜知柳一惊:“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陆行云连连摇头,灰暗的眼眸烁起一抹亮色,似星辰一般。
他端着碗,摩挲着往桌畔坐,姜知柳眸光一软,扶着他坐下了:“这里。”
“多谢。”陆行云受宠若惊。
姜知柳目中泛起一丝复杂,走到旁边喂烨烨吃面,可刚喂了两口,却听旁边发出“噗通”一声,她转头望去,见陆行云已倒在地上,脸色苍白,打着冷战。
她一惊,忙跑过去将他扶起来:“你怎么样了?”烨烨也强撑着爬起来,跑到他身旁蹲下。
“没、没事。”他的牙齿磕得声音发颤。
姜知柳心里涌起不详的预感,摸了摸他的额头,入手滚烫,又扒开他领口看了看,见上面有几颗红润透亮的水痘。
电光火石之间,姜知柳的心沉入谷底,她抓住他的胳膊,焦急地问:“你不是说你得过天花吗?”
“那是骗你的。”男子扬了扬唇,笑意有些虚弱:“当年是我负了你,这一次,我说什么也得陪着你?”
“你就真的不怕死吗?”姜知柳眉头蹙成一团。
“我不是早就死过了吗?”陆行云笑着,好似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姜知柳心头似被石头撞了一下,握着他手臂的手骤然缩紧。
是啊,自从重逢,他已经“死”过几次了,可之前她心里并没有多大的触动,就算有,比起曾经整个心因他而牵动,这都不值一提。而此际,得知他得了害死无数人性命的天花时,她的心却骤然悬起来,并生出一股恐惧的感觉。
她害怕了。
一旁,烨烨知道他得了天花,眼眶唰地红了,面上却笑着安慰他:“爹爹,你会没事的,你看烨儿也得了天花,不也好了吗?”
“嗯。”陆行云温然一笑,将他搂在怀里,轻柔地拂着他的头。
姜知柳攥着拳头,眸底似湖水暗流涌动,半晌,倏地站起来,大步朝杨大夫的屋子赶去,起初是快步走,后来越来越快,变成了跑。
当她气喘吁吁出现在杨大夫房里时,他正和冷月娘在说什么,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见她突然出现,都怔了怔。
“姜姑娘,你怎么跑得这么急?”
“他、他得了天花。”她喘息地把话说完,这才倒了杯茶灌进喉咙。
闻言,冷月娘脸色大变,匆匆往外跑,杨大夫抿了抿唇,也跟着跑出去,姜知柳来不及歇气,又跟着跑回去。
把脉的时候,杨大夫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他盯着陆行云看了好几次,蹙着眉头道:“你是不是曾在短时间内,种过数种剧毒?”
姜知柳心头一紧,朝陆行云看去,见他抬头朝她瞥了瞥,才点头默认。
杨大夫拍了拍额头,喟然一叹:“你纵然身子弱些,我倒还有些把我能救你,可你的身子早被剧毒掏空了,如今已是枯木一根,只剩其表,现下你又得了这要命的天花,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姜知柳瞳孔一震,脊背陡然生出一股寒凉,似寒风削过,她的皱起眉头,眸底沉沉浮浮,拳头越攒越紧:“多种剧毒?到底怎么回事?”
陆行云张了张唇,没有言语。
姜知柳又看向杨大夫:“当真没有办法了吗?”此刻最要紧的已不是追究中毒的事,而是陆行云的命。
“没有。”杨大夫摇摇头,起身朝冷月娘看去,见她黛眉紧锁,眸里掠过一丝痛色。
他的心沉了沉,走到近前,伸了伸手,又放下了。
一旁,陆行云得知自己命不久矣,面上一黯,心头翻起深深的苦涩。他原以为纵然自己再也没办法守在姜知柳身边,但能和她在同一个时空久久地活着,也算是另一种守护。
如今看来,连这个卑微的奢望也成了大梦一场。
“爹爹,你不要死!”身上一热,耳畔传来烨烨悲痛的哭声,他低头,看向扑到自己怀里的小人儿,眼底一刺,泛起猩红。
“乖烨儿,你放心,爹爹很坚强的,不会死。”他擦了擦他满是泪痕的小脸,忍泪扯出一抹安慰的笑意。
“真的吗?”烨烨的泪凝在眼里,半信半疑看着他。
“真的,爹爹怎会骗烨儿呢?”
“可是杨大夫说”他转头看向杨大夫。
杨大夫咳了咳,心虚地解释:“我方才只说了最坏的情况,我毕竟治了这么多天花病人,我再想想办法,总还有几分成算的。”
烨烨眸光一亮,跳到地上,噗通跪在他身前:“杨大夫,求你一定要治好我爹爹。”
“咳,好。”杨大夫不自然地笑了笑,将他扶起来。
姜知柳将烨烨拉到怀里,望着他兀自发红的眼睛,心头忽然一酸,似被针刺了一下。
“傻孩子,你爹爹会没事的。”她搂着他,努力稳住情绪。
“嗯!”
姜知柳抿了抿唇,转头望向陆行云,见他正凝着自己,与她目光相触时,却扬唇,绽出温柔的笑意,眼角隐隐透着猩红。
她双手一紧,心头似被石头压住了,有些闷闷的,连眼角也有点酸涩。她连忙撇开头,不敢与他对视。
陆行云的病症起的急,下午便烧的昏迷不醒,杨大夫连着医治了两天,依旧不见好转。
姜知柳给他喂药的时候,他已经迷迷糊糊,嘴里喊着:“柳儿,今日你生辰,这花船你喜欢吗?”
“柳儿,其实玫瑰也很好看。”
“柳儿,你别哭了,我陪你回去看你爹爹。”
“柳儿,不要怕,我会守着你的”
他一遍遍呢喃着,说的却全都是以前的事。听到这些话,姜知柳心头一酸,似雨雾漫开,潮湿一片。
就他抓住他的手时,她也没推开。
第三天下午,杨大夫在屋里给陆行云诊治,整整花了三个时辰,门开的时候,却只有冷月娘一人,她眉头紧蹙,捂着胸口,脸色有些苍白。
姜知柳瞳孔一紧,心里越发不详,忙迎上去:“他呢?”
冷月娘没有回答,只冷冷瞥着她:“知道他是怎么中毒的吗?”
“嗯?”
“那次在勉县城郊,你身中剧毒,他为了救你,答应做我饲养蛊毒的器皿,连着七七四十九日,每天给他浸泡一种毒药。他生了又死,死了又生,在鬼门关不知踏了多少回才撑着一口气活下来。”
“可是呵呵,这个傻子!”冷月娘眼眶一红,回头透过屏风望着里面那个模糊的人影,深深地吸了口气,喉咙发哑:“他啊,居然让我帮他隐瞒,还让我寻借口骗你,就连那些骗你的话,都是他编的,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说着,眼眶蕴起一汪水泽,却被她迅速抹去。
“还有他那双眼睛,你还不知道吧?当初我虽替你解了毒,可那余毒进入心脉,我也无能为力,任期满眼下去,只要三年,毒入脑髓,你就会失明,变成彻头彻尾的瞎子。”
“所以他让我将毒转移到他身上,谁知道他中了太多毒,两者夹击便伤了眼睛,早早就开始看不清东西,若非我用尽办法替他治疗,他的眼睛根本撑不到三年。”
这些话似巨石撞在她胸口,震得她浑身发麻,脑海里似骇浪激荡叠涌。她机械地望向屏风后躺着的人影,瞳孔仿若地震似的,满是震惊。
难怪那次她入京寻他时,发现他看不太清,他当时说是眼疾,她虽有疑惑,却也信了,原来都是因了此事。
她眼里泛起一丝刺痛,薄唇轻颤:“所以他根本没去找什么珍贵的药材,而是因为我他的眼睛,也是为了我”
“不错。”
姜知柳心口似被刀戳了一刀,泛起一股痛意,拳头越攥越紧:“那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死了。”冷月娘淡淡瞥了她一眼。。
“什么!”姜知柳身子一晃,脸色煞白,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不可能、不可能”
冷月娘冷笑:“我师兄不是都说了,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他,你还在期待些什么?而且他活着的时候,我也没看你多在乎他,怎么现在倒难过起来?你不觉得晚了么?”
心中似被利箭猛地戳中,姜知柳脊背一僵,贝齿咬着牙齿,半点声息也发不出来。
就在此时,杨大夫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满是疲惫。
她眸光一烁,抓住他的胳膊:“杨大夫,他到底怎么样了?”
杨大夫怔了怔,朝冷月娘瞥了一眼,才道:“不在了。”
他的话将她最后的希望也浇灭了,姜知柳身子一软,无力地靠在门框上,她转头,望向屏风后的身影,胸口忽然泛起巨大的哀恸,似被刀缓慢地割着。
她拂着胸口往里走,如同走在刀尖上似的,没走一步胸口的痛意便加一分。像是走了一辈子那么长,她终于绕过屏风,看到床上的男子。昏黄的光线中,陆行云躺在那里,双眸紧闭,面色苍白死寂,胸口没有一点起伏。
她心口一揪,强撑着走到床畔,伸手叹了叹他的鼻息,果然没有半点气息。
她身子一软,似被抽空了似的,颓然地坐在那里。
死了,他真的死了
曾经她真的恨不得他死了才好,后来她又觉得他生也好死也罢,都与他不相干了,可此刻,胸口却似蚂蚁在啃噬着,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那痛意顺着心脉,蔓延到手心,刺的眼眶都湿了。
为什么,她明明不爱他的,可心却这么痛?
她脑中一个激灵,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难道她又
她心尖一揪,拳头不自觉地收紧,眼里越发酸热起来,豆大泪水崩出眼眶,顺着脸颊悄然滑落,尔后滴在男子手背上。
一滴、两滴越来越汹涌。
模糊的视线里,她眼前逐渐浮现起过往的一切,那些曾没入她记忆深处,因为遗忘而模糊甚至消失的画面,又变得清晰起来,一个接一个化成利箭刺入她胸口。
起初相识的互相看不上,成亲时她的欣喜和他的冷淡,婚后的患得患失,以及被他一次次抛诸脑后时的心痛与悲伤。
一切都清晰的好像在昨天。
然后她看到紫竹园大火时,他惊慌恐惧的模样,当时虽然百感交集,但更多的是即将解脱的快意,此刻回想起来,心里竟有些痛。
之后他们重逢,他一次次将自己放到尘埃里,缠着她,求着她,甚至为她几次送命。
那些她曾经并不在乎的事,如今却似一张巨网,迫的她几乎不能呼吸,心也越发的痛。
恍惚中,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柳儿。”
她低眉,看向床上,模糊的视线中是陆行云担忧的面容。她扯了扯唇,眼底泛起苦涩。
瞧瞧,她竟然做梦了
不料,对方却摸索着着摸到她脸上,慌张地问:“柳儿,你怎么哭了?”
感受着脸颊上生疏的触碰,她唰地醒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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