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十一章红烛（二）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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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府中，父女两人并肩走进了院里，一时间缄口无言了起来…

“颜儿…”

半晌，那老人打破了沉默，竭力想摆出对女儿的温柔关切之情，却是此刻如何也掩饰不了心中的悲痛，话语亦有些颤抖起来。

“你与他…”

还未等他道完，那身边的娇柔容颜已肯定地点了点头。

“爹…”

她转过了愧疚却饱含坚定的目光。

“那上元之日…”

“他冒着风雪前来，为我负了伤，顶撞了圣上…”

“才为我争了一纸婚约。”

她不解的眼中闪烁着丝丝忧郁与不解。

“而您却出尔反尔……”

“瞒着我与娘，上奏要辞官。”

那不解的眼眸里又添了些许怨恼。

“您这么做，真的…是为了女儿？”

她凝视着至亲那对郁郁难安的浑浊瞳眸，甚是不懂这遵循中庸又固执的老者。

“父亲您在朝中矜矜业业了半辈子。”

“又怎会觉得您辞了官，带着我与娘一走了之……”

“皇上…可就会就此作罢了？”

她向他苦笑质问，已是凝噎惘然。

“颜儿…”

那老者颤抖着宽慰的苦笑微微转过了目光。

“你还年轻…”

“有些事…你不懂。”

一时间，他竟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去倾诉心中的矛盾。

“你觉得我们一走了之，圣上不会放过我们狄家。”

“那你…可觉得…”

“那个男人…”

“就会周全你一辈子？”

狄常德苦笑着，枯槁泪目凝视着这心头上的可人儿，口中已是叹息连连。

“颜儿呐……”

“你对他的情，爹都看在眼里。”

“只是这世上的事情，并非一个情字就可以包容所有。”

“有些时候，与许多东西相比，这情字轻如鸿毛，微不足道。甚至会成为一段关系里最脆弱的东西…”

他的苦笑徜徉去了女孩诧异的眼中，已是惘然无力。

“寻常人家尚且如此…”

“帝王之家…就……”

“更是……”

那欲言又止的沉重目光刺进女孩隐动的双眸中，而那无邪的瞳里却依旧忽闪着一丝坚定。

“所以，你嫁给他…”

“爹虽已无力反对。”

“但是这往后…你的人生…”

“若非一帆风顺。”

忧愁如一片阴霾，已笼罩上女孩明艳的脸庞。

“你切莫…”

“产生执念…”

“执拗于他人之心。”

……

父亲的话回响在耳边，女孩倚靠在床榻边出着神。

“但是若颜觉得，既然结为夫妻。”

“互相的心中自然是坦荡荡，亦不该有所隐瞒。”

她回想着父亲叹着气，看着他欲往房中走去……

“难道您是…”

“担心我出生时…”

“那僧人所说的…”

她的质疑让那走到了房门口的老者停下了脚步。

“你娘…”

他一脸悲悯地回过了头。

“告诉你了？”

女孩苦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颜儿…”

“从不相信神鬼之说，亦不相信…”

“那个人…会置我于不顾。”

“就算往后的人生里，一切不能如自己所愿。”

“这人生，亦是我自己所选。”

“我…我是不会后悔的。”

…

“若颜妹妹！”

正在女孩倚在床榻上惘然出神的时候。她丝毫未察觉到自己的闺房中匆匆来了一位熟悉的贵客。

娇蛮的小女孩在她的面前挥了挥手，一脸调皮地笑了起来。若颜从那郁郁寡欢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去了这好友的细长娇俏的眉目，顿时挂上了又惊又喜的神色。

“妙元姐姐，您怎么来了？”

她的忧愁之色融化在了眼前女孩宛如春风的笑容里。

“你…”

妙元在她身旁一屁股坐下来，转过了弯月般的眼眸。

“可是又在想皇叔了？”

她开门见山的玩笑羞得女孩又窘又臊。

“不…我…”

“我不是…”

若颜来不及解释，她擦去眼泪，起身微微一礼，语无伦次地挤上了笑脸。

见她一身未见过的素丽装扮，小公主的嘴边亦盎然起几分笑意。

“昨夜大火，舞台坍塌后，我与素玉、春蛮在瓦肆中寻你…”

“可是寻了两个时辰也不见你的踪影。那时可真是吓坏我了……”

她蹙上眉，嗔怨着与她倾诉了起来。

“我不得已只能随春蛮回到狄府，向你父亲请罪，请他帮忙一起寻找。只可惜寻遍城中，亦问遍了城里的军巡铺。也一夜没有你的消息。”

“我心中愧疚难安，便想着下令去开封府衙出寻人告示，让他们出兵添力。这刚刚准备打发彩云去给府尹递信，出门便碰上了匆匆回来的素玉。”

妙元一番感慨倾诉着，眯上了眼睛，深深地舒了口气。

“听见你平安无事，我这颗心呐，可算是放下来了！”

欣慰的笑意洋溢在女孩娇俏的脸庞上，她掩饰着内心的隐痛，又覆上了若颜的手。

“我没事。”

若颜与她相视而苦笑道。

“怪我平日过于依赖春蛮，所以一时间在城中迷了路。”

“让你们担心了……”

“对不起。”

只见妙元动容着摇了摇头，又挂上了关切之色。

“听说…今日是皇叔送妹妹回来的？”

她欣然而笑，心中的羡慕已溢于言表。

“昨夜，你与他…”

见若颜瞬间惶恐了颜色，脸如火燎，女孩若有所思地笑看着她，不禁偷偷印证了心中的猜测。她笑而不语，却不再点破她的难堪。

“哎，你们这婚事呀……”

“就这么拖着，可已经过去大半年了……”

“这到底，可…有眉目没有？”

见女孩微有思虑，她又不安道：

“你别告诉我是因为叔叔还惦记着相府的婚约，下不了决心…”

“如果他这么想，那我回去可得好好去劝劝他。”

她的关切之色温柔地萦绕在女孩柔弱的心头。

见她胡乱猜测，若颜慌忙摇了摇头。

“那…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

见若颜含羞不语，嘴角却隐隐上扬起来，她更是着急了。

“哎呀，你们这两个人呐，一个都不急。可是要急死我了。”

妙元嗔怨的模样落入女孩的眼中，那几分忧郁的嘴角若有苦笑了起来。

“此事…”

“是我父亲执意反对。”

“所以便搁置了…”

“与王爷无关……”

她抬起楚楚动人的明眸又看去了那好奇的目光。

“不过…今早…”

“他送我回府，说服了父亲。”

“父亲他…”

“应允了这桩婚事”

她向她道出了这历经波折的喜事，却将那不安深藏去了心里。

“婚仪…定在了下月。”

那羞涩的目光与那隐隐诧异的眼眸对上，妙元的脸上瞬间洋溢上了温暖的笑意。

“这可太好了！”

她紧紧握上她的双手，宽慰的目光动容地探究着女孩含羞垂下的眼眸。

“你这事定下来，我可总算放心了！”

几分机灵划过那淘气的神色。

“只不过…”

“这以后，我怕我叫不习惯这“婶婶”的称呼！”

“我得努力练练！”

若颜见这小女孩又开始口无遮拦起来，瞬间臊红了脸。

“婶婶！”

“婶婶近日可安好？”

“妙元见过婶婶！”

她不顾那女孩窘迫的模样，捏着嗓子，有模有样地拉着她重现起了在长辈前行礼的拘谨语调。

“妙元！！”

女孩嗔怒着焦虑了神色。

“您别拿若颜开玩笑了。”

“我…”

只是还未等她道完，那女孩又突然眯上了眼睛，掂过了女孩的下巴。

“给本王瞧瞧，这小美人姓甚名谁？”

“可有兴趣随本王入那水清宫，做本王的王妃？”

她压低了语气，竭力模仿着那男人说话的语气。两人的目光紧紧对望着，看着眼前女孩那眯着眼蹙上眉头学得惟妙惟肖的有趣神情，若颜忍俊不禁地侧过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哎呀，你笑什么呀？”

那女孩放下了手臂，扭捏着身子不满地嗔怒了起来。

只是那女孩的笑意越发强烈，已是一手袖掩上脸颊，一手捂上肚子，身体倾去了榻上。

“若颜！你别笑了！”

“你快起来配合我，你若不应我…”

“那…”

她将手放去那笑的前仰后合的女孩身上，给她饶上了痒痒，又压低了声线。

“本王得…好好惩罚你了！”

说罢她不再手下留情，肆意地抓饶上了女孩的身子，这番胡闹饶得女孩更笑得毫无还手之力，两人的欢声笑语回荡在房间里，眼泪已从那笑得疲累的眼角里溢了出来……

正当两个女孩肆无忌惮地打闹之时，若颜躺在床榻上，耳边似乎听见了开门的声响。

“是蛮儿？”

她拉着妙元赶紧坐起了身，两人慌乱的目光向门口看去，却发现门口不知何时，已立着一侍女的身影，此刻正端着茶水，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与身边的女孩。

“秋霞…？”

“怎么是你？”

若颜微红了脸匆匆整理好衣衫，而一旁的小公主则立刻端坐起来，面露了几分尴尬之色。

见两人收敛起来，这侍女方才忐忑地小心走了进来。

“霞…霞儿参见公主殿下。”

她恭敬地向那坐在自家小姐身边的女孩一礼。又走去桌边，将更换的茶水从案盘上放下。做完这一切，又走去两人的身边，微微苦笑道：

“公主殿下…”

“夫人…特地令厨房准备了一些饭菜，让我来问您，您可要留下一起用午膳？”

她恭敬伏身着，而目光却不敢直视于眼前这尊贵之客。

“这…”

那细挑的眼眸中微有犹豫之色。妙元微有无奈地侧头看向身边女孩诧异的脸庞，一番思虑过后又吞吞吐吐道：

“多谢尚书大人和夫人的好意。”

“不过我…”

她想起了府中那个女人无处不在的眼线，只怕自己这敏感的身份与朝臣共坐一桌的事情传到那个女人的耳中…

正当她苦恼之际，一旁的小女孩却率先与侍女开了口。

“霞儿，公主今日答应了侍郎大人一同用膳。”

“此刻驸马爷正在府上等着公主呢。”

她笑嫣如花，轻言细语，神情更是坦诚。

“你与娘说，让他们先用着。”

“我与公主…说会话便过去。”

见小主人如此道。霞儿微微笑了笑，又挂上了几分无奈的表情。

“我…我明白了。”

“那…”

“霞儿就不要打搅小姐与公主了。”

她淡淡道尽，托着案盘转身便走了出去。

待那侍女关上房门，脚步声渐渐远去。妙元一脸不解道：

“她也是你们府上的侍女？”

“我怎么觉得…她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我们的事，她可不会乱说吧。”

小公主一脸率真地愁疑了起来。

“姐姐多虑了。”

若颜含笑着抽出了手，又覆上了她的手背。

“她是我娘的侍女，在我出生前便跟在府里了。”

“因为年长我与蛮儿她们许多，所以总有些长姐的架子。”

“你不用在意。”

她一边笑道一边握紧了妙元的手。看去妙元微微晃神的脸，此刻那愁疑满腹的心中不禁又在意起了昨夜看见的一幕。她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一切与她坦诚，却又担心自己的关心是否多余，反给她徒增了烦恼和负担。此刻她垂下目光，试探着道：

“姐姐…其实有一事…”

“我一直想问你。”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