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骤雨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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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中间出现了些许插曲,但李则航还是以一个人开始、一个人结束,顺利地吃完了这顿晚餐。
走出商场的时候,风将白日的郁热吹得消散无几,二月的岛,只在夜里保持了春的凉意。
骑着小电驴过桥,天空匀速滴落细碎雨丝,李则航不赶时间,任由自己慢慢慢慢沾染一身寒意。
山上那幢精致的尖顶楼没有亮灯,但他知道有人会在。将小电驴停在树下,礼貌而无用地敲了一会儿门,无人应答,他滑开智能锁自行输入密码,叮咚叮,答案暂时正确,进到昏暗而狂风大作的室内。
落地窗被全部打开,凛冽的海风灌入,在空旷的建筑内四处流窜。
蒋薇其背对着房间,穿得单薄,坐在地板上喝酒。听到声音,也没有回头。
李则航借着手机的亮光,从储藏室搬来人字梯,花很长的时间将吊灯上的灯泡一一旋开,干布拭去灰尘,拆封替换新的,再一一旋紧。
做完所有的事情之后,李则航没有尝试打开按钮,检查灯是否会亮。因为他知道蒋薇其不需要,他只是愿意这么做。
外面雨势澎湃,涛声汹涌,李则航没能说服自己及时离开。他又坐到了她的身旁。
微凉的雨丝撇落他们身上。
蒋薇其转头看他,像逗弄一只不受宠的小狗一样摸他下巴,然后凑过来吻他。
李则航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意志力也不坚定,至少在喜欢的人面前是。
他没有办法推开她或逼迫她,只能用很轻的声音问她:“你又喝醉了吗?”
蒋薇其没有回答,她的唇间带着黑醋栗与覆盘子的果香,甜得复杂又纯粹,将李则航的嘴唇弄得很湿润。
李则航小心翼翼扶住她,将声音放得更轻更低,仿佛怕惊醒她一般:“你知道我是谁吗?”
蒋薇其坐在他身上,欣赏了一会儿他的忍耐和痛苦,没有说出任何人的名字。
李则航一手撑地,一手搂着她的腰,用可怜兮兮的语气喊她“姐姐”。
她的香气混着酒精,随着微醺的吐息,扑到李则航脸上。
“你好吵啊。”蒋薇其手指描绘着他的眉眼,声音没有多少醉意,只是懒得掩饰一般,失去了平日的温柔细腻,“不许再说话了。”
她勾着李则航的脖子,直接去找李则航的嘴唇。
而李则航像一只收到主人指令的小狗。怕被厌弃,所以不敢逾矩,只能失落又渴望地紧紧扣住她的胯骨,将她整个压到怀里。
雨下得越来越大。
春夜的岛城仿佛永远浸没在水中。
黑色皮卡穿梭在岛城开阔的公路上,途经的车辆很少,他们像一尾鱼时映时现地划入海里。
间或有电闪雷鸣,裴燃询问贺一鸣能不能和自己牵着手,贺一鸣同意了。
“姨姨不要怕。”他被远处的雷声惊得愁眉苦脸,却还是很有魄力地对她说:“我给你做胆。”
小而稚嫩的手放在裴燃的掌心,裴燃珍而重之地握紧了,像他父亲曾经庇护她那样。
贺照群隔着后视镜与她仓促地对视一秒,又很快移开,将注意力放回坎坷的路况。
天气不好,比往常花费更长时间才到医院,晚上门诊关了,往来人少,探视时间又将近结束,住院部显得格外清静。
贺照群等不及电梯,迈着步子走楼梯上三楼,一拐进走廊便见一个微胖的护工阿姨在门口等着他。
“你可算来了!”阿姨满脸焦急带他进病房,“老太太动完手术,今天状况回转一些,刚刚吃过晚饭,一直坐着自言自语,以前也试过这样,怪我没多留心思,直到过去给她擦身才听清原来她一直在喊你名字,急得我马上就给你打电话了。”
贺照群抹了一把脸,俯身唤老太太:“奶奶。”
顾美兰半躺在床上,肩背蜷缩着,手臂血管几欲撑破皮肤,虚弱而衰败,整个人瘦得厉害。她没有回应贺照群的话,自言自语的声音漂浮空中,好像一丝风就能吹熄的烛火。
裴燃记得老太太十年前斯文和蔼的模样。她走很远的路回来同裴燃告别,要她好好照顾自己,往后的日子一定快快乐乐,平平安安。
以及更久以前,她带贺家兄弟来敲他们父女的门,说团年饭不小心煮太多了,要不要过去一起吃?
记得很多,没有一刻像现在。
时光像流水从她身上静静淌过。
老太太的眼睛应该不大好了,右边瞳孔有明显的浑浊灰块,口中喃喃自语:“要去菜市场了,晖仔想吃牛肉粥,再晚买不到靓牛肉了。”
“我买了。”贺照群握着老太太的手,哄她,“别担心,我都买好了。”
“你买好了。”她有些迷茫地重复贺照群的话,问:“你是哪个?”没过一会儿,又自问自答:“哦,我见过你,你是厚志。”
贺照群没有反驳,仿佛早已习以为常,他说:“我是。”
“你是厚志。”老太太手指抖得颤巍巍的,指了指他,又指向裴燃,“那你是清和。”
裴燃暗暗心酸,与贺照群心照不宣对视一眼,点点头,也说“是”。
老太太视线放在天花板,没来由突然哭起来,语速很慢地告诉他们:“我梦见你阿爸在天上过得很穷,他的船破了个洞。”
贺照群说:“不会,我们烧很多钱给他。”
老太太摇摇头,一字一句说得迟缓:“别人都开飞机和大车,他本就是淹死的,在天上还要做摆渡人,我拼命喊他小心点,小心点,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你阿爸,命苦哦。”
贺照群安慰人的话笨拙而匮乏,只会干巴巴地反复说“不会”。
裴燃于心不忍,与他一同握住老太太形容枯槁的手,劝道:“他生来喜欢在海上漂泊,我们下次造一只又大又新的船给他,风吹不到,雨淋不着,自由自在,无灾无忧。”
老太太哀弱地躺在那里,不知有没有被宽慰到,只说“勿再落雨了”,“他们两仔爷最忧心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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