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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徙乐浪泰初挥泪送兄弟、提亲事牵弘失意别佳人 (第2/2页)

司马师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示意牵弘只管问。

“侄儿想知道,司马太傅他,心中的孙女婿,是个什么样的人......”

司马师识人毒辣,一眼就看出了牵弘内心深处的伤感,他有些不太明白牵弘为什么会如此在意忆容。

甚至在这一刻,他的内心深处竟然真的动了招其为婿的念头。

他很喜欢牵弘的重情重义,有血有肉。

这不仅仅是因为牵弘很像年轻时的自己,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因为这一类人是最好控制的。

但他的理性不允许他做出如此开明感性的事情,他轻轻的拍了拍牵弘的肩膀,给了牵弘一些安慰,而后用柔和的声音对其说道:

“我们打算与荀氏联姻,将忆容嫁给荀令君的孙儿,荀寓。”

牵弘闻言后,就连眼神都变得涣散了起来,他失魂落魄的念叨道:

“原来如此,原来是满庭芝兰玉树的荀家......”

司马师此刻竟难得的展现出了作为长辈的慈爱,看到牵弘的反应后,司马师不可避免的再次想起了他曾经的一生挚爱,媛容。他抚摸了一下牵弘的发髻,柔声安慰他道:

“感谢贤侄对小女的厚爱,还望你不要过于失望,天下好女子多矣,我闲时再为贤侄留意一桩好婚事!”

司马师此刻深信自己早晚可以彻底控制收服牵弘。

想到此处,司马师的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

忆容的居所,是一座足足有五层高的小楼,名叫南梦小筑,位在司马府的西南角。

这栋小楼,从下往上,依次摆放着

她的闺阁,位在最高的第五层,五间房中,忆容的闺房是唯一一间正北方向开有雕花窗户、可以一览远处熙熙攘攘的金市和巍峨壮丽的金墉城的房屋。

每当暖春或盛夏那携带着远处花香的西南风自南窗穿过北窗时,忆容都会想起本朝陈思王曹植的那首感人肺腑的诗句:

“原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忆容从小没了母亲,且听了不少洛阳市井间流传的父亲毒杀母亲的传闻,因此性格逐渐变得孤僻了起来,很多时候她不愿意与别人交流,反而更喜欢一个人倚在窗边望着南边熙熙攘攘的街道和北边热闹喧哗的金市。

有时候,她会忽然觉得自己并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好像自己只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忆容刚刚听到自己可能嫁入荀家的消息后,也许是她内心深处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因此她竟没有太大的反应。

整个下午,忆容都呆在自己的南梦小筑上,她的心中好像缺了一大块什么东西一样,一直痴痴的望着远处金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直到夕阳的暖光照映进了她的窗棂,直到阳光消失不见、华灯初上的时刻,直到她看到远处街市上出双入对、抱女携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年轻夫妻后,她的心中这才忽然再次想起了多年前与牵弘初遇的那个冬天。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

当他不经意间吟唱出母亲当年经常唱的这首《越人歌》时,她的心中这才忽然感到了一阵难以抑制的悲伤。

她取出了后母羊徽瑜教他缝制的手帕,想要擦拭流下脸颊的泪水,可当她看到那绛地交龙锦帕上绣着的鸳鸯时,心中再次涌起了一阵宛若海潮一般难以抵挡的悲伤,此刻她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就连想要畅快的大哭都难以做到了。

一直陪伴在忆容身边,一手照顾忆容长大,宛若忆容母亲的侍女子衿见忆容到了饭点也不去用膳,猜想是忆容身体有恙,所以提了一个食盒来到了南梦小筑:

“小姐,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都到了饭点了怎么还不去吃饭呢?我给你提了些饭菜,你如果不想下楼的话,就在屋里吃吧。”

忆容听了子衿的声音后,心中那一份对亡母的思念也被勾了起来,她的心中更加哀伤了,但她却也不想让子衿为自己担心,所以并没有转身,而是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

“子衿姨,我有些不舒服,你把饭菜放在这,我待会会吃的......”

容颜已经衰老、鬓发已经灰白的子衿再次用担忧关切的眼神看了看忆容,将饭菜摆放在了檀香木案上后,这才下了阁楼。

——————————

入夜后,一心想着为表弟报仇,一雪曹氏旧恨的夏侯玄颇感心烦意乱,睡不着的他索性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暗纹褝衣,悄悄出了昌陵侯府院墙。

他施展开家传的‘云行雨步’轻功,一路隐藏在黑影之中,鬼使神差的便来到了司马家的院墙外。

想起死去、流放的亲友兄弟后,夏侯玄心中想要复仇的念头忽然再次浓烈了起来,他望着那看似高不可攀但却难不住自己的舞阳侯府院墙,心中思考起了诛灭司马的计划。

就在这时,院墙内那栋五层高的阁楼顶楼雕花木窗忽然打了开来,一个年纪二十余岁的姑娘冷不防便朝着阁楼下跃了下来!

夜色之中夏侯玄虽然看不清那姑娘的面容,但他知道司马府中这样年龄的女眷多半是自己的外甥女,夏侯玄不敢犹豫,立即施展出‘云行雨步’轻功中最上乘的‘倏忽行万亿’,一个箭步便跨上了司马府院墙,然后一个借力便朝着外甥女坠落的方向迎了过去,幸好五楼下坠的力道并不是十分恐怖,加上夏侯玄家传的‘云行雨步’功法极其玄妙,他终于有惊无险的接住了坠落的姑娘。

夏侯玄平稳落地后,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救下的正是外甥女司马忆容。

夏侯玄看着面有泪痕的外甥女,此刻不忍责备,而是温声询问道:

“忆容,你缘何会坠下阁楼,是不小心么?”

忆容伤心了一个下午,心思单纯的她难以忍受心中的苦楚,所以在夜间忽然萌生了死志,可当她纵身跃下阁楼的那一刻,她忽然便想起了年逾古稀的翁翁,还有日渐操劳鬓角发白的父亲,几个可爱的妹妹,以及尚在人世的牵弘。

那一刻她忽然感到非常的后悔,自己如若就这样死去,非但会让亲人心痛,为家族蒙羞,而且就此再也无法见到牵弘,再也无法感受到这个美好而又残酷的花花世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忆容看到一个宛若幽灵的黑影朝着自己飞了过来,落地后这才看清楚了来人的相貌,原来正是舅舅夏侯玄救了自己。

忆容此刻从死到生,心中的悲伤被劫后余生的庆幸冲散了不少,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然后对舅舅实话实说道:

“舅父,忆容糊涂,为情所困,不愿因为联姻放弃私情,这才有了轻生之念,方才若非舅父在此,忆容只怕已经不在人世了,忆容在此多谢舅父了......”

忆容话音刚落,又急又怒的夏侯玄便挥起了巴掌,但当他看到忆容那酷似亡妹媛容的面容时,扬起的手掌又缓缓沉了下去:

“忆容,你娘当年十月怀胎,多么辛苦,这才生下了你,你娘生前把你当个宝似的供养保护,你倒好,一念之差便要毁去你娘赐予你的生命,你为何如此糊涂!”

忆容此刻又悔又悲,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过了片刻,夏侯玄怒气消散后,又温声对忆容道:

“走吧,舅父携你上楼去,待会侍女下人见不到你,恐怕会大吃一惊。抓紧我的胳膊,不要松手。”

忆容点了点头,依言抓住了舅舅的臂膀,夏侯玄施展‘云行雨步’,携着身材轻巧的忆容,巧妙的依次从南梦小筑一层的花室、二层的书室、三层的茶室、四层的琴室的屋檐上跃了上去,最终将忆容安安稳稳的送入了五层的雕花窗中,夏侯玄并没有就此离去,他飞身坐到了五楼外的一株高大的花树枝桠上,然后柔声说道:

“舅父与你说几句话再走。忆容,我与牵子经曾并肩作战,有过交情,牵弘这孩子也跟了我多年,我当然知道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嫁入荀氏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如若还与牵弘藕断丝连,日后何以面对荀氏?牵弘的性命前程岂非堪忧?”

忆容一向聪慧,只不过此次为情所困,因此不愿深层次的去想一些事,此刻夏侯玄点透了此事的关节,她又岂能继续一意孤行?

要知道翁翁和父亲他们一向杀伐果断,倘若为了司马家和荀氏的清誉而除去牵招,自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夏侯玄见忆容恢复了几丝精神,于是继续说道:

“忆容,你可曾听说过荀氏家族的往事?”

忆容自幼饱读诗书,司马师也曾给他讲过许多前朝和本朝的掌故,荀家的过往,她也略有耳闻,忆容回答舅舅道:

“忆容听翁翁和父亲提起过,说是荀令君【荀彧】家族,世世代代、家族的每个子弟都是饱学之士,其祖父荀季和【荀淑】,早在前朝汉顺帝和汉桓帝之时,就已经名满天下,被世人尊称为‘神君’了,听说甚至就连当时有名的大儒都争相拜在了神君门下。神君的八个儿子也都个个名满天下、才学过人、品行高洁,被世人称之为‘荀氏八龙’,荀令君的父亲,也正是八龙之一。”

【注二:《三国志·荀彧荀攸贾诩传第十》:祖父淑,字季和,朗陵令。当汉顺、桓之间,知名当世。有子八人,号曰八龙。彧父绲,济南相。叔父爽,司空。续汉书曰:淑有高才,王畅、李膺皆以为师,为朗陵侯相,号称神君。张璠汉纪曰:淑博学有高行,与李固、李膺同志友善,拔李昭於小吏,友黄叔度于幼童,以贤良方正徵,对策讥切梁氏,出补朗陵侯相,卒官。八子:俭、绲、靖、焘、诜、爽、肃、旉。音敷。】

夏侯玄此刻仰望着隐藏在花树枝桠间的点点繁星,点了点头,神往的说道:

“不错。荀令君本人,也有王佐之才,其一生尽心竭力辅佐武皇帝,算无遗策,选贤举能,这才奠定了我大魏万里江山。但他的本意,是希望武皇帝能够匡扶汉室,扶大厦之将倾,可武皇帝志在天下,荀令君最终还是为了大汉殉节自尽了......”

忆容此刻对荀氏家族这个神秘而高洁的家族充满了好奇,只听夏侯玄继续说道:

“忆容可曾听说过舅父的一位好友,荀粲荀奉倩?”

忆容点了点头:

“荀奉倩乃是荀令君的少子,听闻也是才华过人,但听说很久以前已经去世了.....”

夏侯玄神态之间充满了对亡友的思念,他对忆容说道:

“荀奉倩之妻,乃是故骠骑将军曹洪曹子廉的女儿,十一年前,曹氏身患热疾,奉倩他为了给妻子降温,身覆大雪,怀抱曹氏,但老天无情,依旧还是夺走了曹氏的生命,奉倩本就身弱,冒雪染上了风寒,再加上思念曹氏过度,第二年也就溘然长逝了......”

荀氏家族将荀粲这个为情而死的情种视为家族之耻,司马懿和司马师自然也没有给忆容说起过荀粲的真正死因,此刻她听了荀粲的往事后,心下不禁深受感动。

“忆容,舅父给你说这些,是为了告诉你,荀氏门风极佳,子弟多是芝兰玉树,你与牵弘之情注定无果,不如就此放下,来日嫁入荀家,切不可三心两意,心念旧情啊!”

忆容听了舅舅的话后,心中虽还是充满着千般不舍,但毕竟头脑清醒了不少,更不再有寻死之念了。

“忆容,你善自珍重,舅舅这就回府去了......”

待神情恍惚府的忆容回过神来后,夏侯玄已走了片刻了。

忆容心结稍解后,精神萎靡的她总算是慢慢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的她看到牵弘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骑着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胸前佩戴着一朵大红花,她梦见自己上了牵弘的花轿,过了一会儿,她又梦见他们一块策马遨游天涯,将醒时刻,忆容忽又梦见牵弘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阔不见边的深渊之中,她惊呼了一声后,登时便醒了过来。

梦醒后,一头虚汗的忆容心中满是梦中留下的柔情蜜意和惊慌失措,她庆幸这只是个梦,与此同时她又为这只是个梦而感到失望。

忆容打开了雕花窗,才发现此刻尚是黎明前夕。

黎明前刻,东方幽黑的天幕上已泛起了鱼肚白。

过了片刻后,天色稍微亮了几分,忆容赫然便看见了孑然孤立在空荡荡街道上的牵弘。看他的样子,忆容就知道他也许一夜都没有睡着。

想到这儿,忆容的心中顿时充满了不舍和心疼,但理智告诉她,自己此刻不能再给牵弘任何希望。

忆容狠了狠心,取出了昨夜写在素白绢帛上的诀别信,又从妆奁中取出了一块清白无瑕的玉玦,用那绢帛将玉玦包裹缠绕后,朝着牵弘的方向奋力扔了过去。

牵弘身手矫健,一个跃步便展手接住了那玉玦和绢帛。

‘君为骐骥骋千里,素书白玉本无迹。

今当与君相别离,来世可报君之意。’

那一年,那个少年,错过了他眼中的一段月光。

那一年,那个姑娘,丢失了她心中的几许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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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冬又来,转眼间已到了嘉平二年的冬天。

这个寒风刺骨的隆冬,和许多人记忆中曾经的十二月相比,要更加的寒冷,更加的孤寂。

算算日子,牵弘已经在陇西太守的任上干了足足半年有余了。

洛阳城南,荀寓从南市上买了几两糖糕,又买了一只烤鹅和几两黄酒后,踏着风雪便回到了荀府。。

今天是他的生辰,但他并没有大操大办,一来是没有这个习惯,二来是因为妻子司马忆容怀娠已有两月了,荀寓不想大宴宾客打扰到妻子和孩子,他知道,妻子忆容一向喜欢安静。

“夫君,如果妾身告诉你,我曾经喜欢过别的人呢?”

已经基本上彻底接纳荀寓的忆容此刻看起来十分的小心翼翼,她似乎有些后悔说出这句话。

荀寓听了妻子这句不像是玩笑的话语后,风轻云淡的笑了笑:

“实不相瞒,为夫少年时也曾倾慕过别家女子,但如今嘛,为夫的眼中就只有你一人而已!”

忆容听了这话后,似乎是深受感动,她半会都没能说得出话。

屋外的风雪越发的急了,但忆容心中的冰雪却似乎消融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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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郡国。

东海王府中,年过半百、气郁了半辈子的东海王曹霖终于垮了下来,躺在病榻上一卧不起。这段时日他经常梦见他的父皇文帝曹丕和兄长明帝曹叡。

榻边,已然十一岁的高贵乡公曹髦守候在父亲东海王曹霖身边,安慰着行将就木的父亲。

“父王,您好好休息,一定会好起来的。”

“彦士『曹髦之字』……”

病榻上的曹霖两眼已然涣散无神,却依旧竭力的遥望着窗外西方远处的洛阳帝都,曾经在他的心中,自己应该是那儿的主人。

“彦士,你可记得……父王为何……,总是要望着西面吗……”

曹霖望着眼前这个聪慧有文采而尚武刚强的孩子,吃力的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髦儿记得,父王曾经说过,西面的洛阳,才是我们真正的家,所以父王才常常向西眺望洛阳!”

曹髦双眸若星,抓着父亲干枯的手,一字一句语气坚定的说道。

“好髦儿……,你说的对……,咳咳咳……”

曹霖点头努力继续说道:

“只是,咳咳……只是父王这辈子,怕是再也回不了家了……,髦儿,你答应父王……,有生之年,一定要回到……洛阳……”

曹霖说完这句话后,便撒手人寰了。

他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多么不甘,因为他坚信,自己当年与司马家定下的盟约,一定可以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大魏之主。

十一岁的曹髦发现死去的父亲,脸上挂着一丝安详。

他没有像一般孩童一般嚎啕大哭,惊慌失措,而是表现出了一种超乎常人的冷静。

他的眼中,亦满是与年龄不符的坚毅。

“父王,髦儿答应您,有生之年,一定成为这洛阳的主人,再也不用屈服于任何人!”

甲辰日,东海王曹霖薨逝,谥曰东海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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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冰正隆之际,得知了大魏庙堂确已翻天覆地的东吴,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征南将军王昶王文舒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奏报了朝廷,在得到中枢的首肯后,他果断的率领大军趁着春日干燥、江水流缓之际,急速渡过了大江,并攻破了吴军数个营垒,斩杀了数百吴兵。

正月间,荆州刺史王基、新城太守州泰二人再度攻破吴军,吴人降魏者多达数千口。

司马懿觉得,东吴气数已然将尽,不足为虑,既然如此,也就不必留着王凌这个不听话的老东西了。

一月前,司马师安插在扬州的校事官就已经打探到了征东大将军王凌频繁的往各处派遣信使的消息。

太傅府中,须发全白的司马懿正端坐书房之内,闭目养神,思考着一些事情。

司马懿此刻正在思考,他应该找个什么借口处理王凌。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两年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因此他打算在自己离世之前,尽自己所能,尽量为子孙们多去除一根尖刺。

“父亲,您叫孩儿们么?”

这时,司马懿的七个儿子来到了堂下。

司马师、司马昭、司马干三个由原配夫人张春华所生的嫡子站在前排,而另外几个庶子:伏夫人所生的司马亮、司马伷、司马京、司马骏,以及张夫人所生的司马肜和柏夫人所生的司马伦兄弟六人,则侍立于三位兄长身后。

“都来了?”

过了半晌,司马懿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为父今日叫你们来,是有事情要问你们。”

司马懿呷了一口清茶,继续说道:

“假如为父哪一天不在了,你们当中,可有人能统兵战胜王凌?”

司马懿如此直接的问法,倒是把几个儿子都吓住了。

司马师与司马昭、司马骏三人都垂头不语。

至于司马亮、司马伦等人则更是面面相觑,各自摇头。

过了半晌,司马师才开口回答道:

“启禀父亲,王彦云镇守扬州多年,心腹极广,而又用兵如神,兼其有外甥兖州刺史令狐愚,统领兖州军队,其舅甥二人所握军队州界,占据着整个东南半壁,倘若有一日真与之对阵,孩儿无必胜把握。”

司马懿放下茶盏,笑着点了点头。

“为父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孩儿等告退。”

司马懿原本毫无精神的老脸上,陡然之间布满了杀机,使得他那布满皱纹与暗斑的面孔显得格外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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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一个身披防雪斗篷、不知身份的不速之客在深夜秘密来到了夏侯玄的昌陵侯府。

夏侯玄经常会在洛阳市井上购买一些西域传来的佛经书籍,而那些到夏侯玄府上送书的游方僧人的打扮大多也与来人的打扮类似,因此司马师秘密安插在夏侯府附近的校事并没有产生过多的怀疑。

甚至就连夏侯玄本人,都以为来人应该是前日自己约好前来府上送书的僧侣。

可当来人掀开斗篷,露出真面目时,夏侯玄这才陡然认出了眼前人的身份,他不禁惊叹道:

“公渊兄,你怎么来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征南大将军、南乡侯王凌王彦云身在洛阳为质子的长子——————尚书王广、王公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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