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道可道,非常道 (第2/2页)
可是他不能,那杨金山确实是他杨家的污点、是他的伤疤、更是他的耻辱,他是读书人,得憋着,不能跟武夫一般见识,否则,只能被歪理邪说活活给气死。
杨铁山跳下马来,牵马走着,不管周乾干再说什么,都远远避开,绝不搭话。可周乾干偏偏就要撩拨他,坐在马背上一字一顿地说道:“凡是那一帮哥老会大佬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早些年口口声声要反清复明,眼看不能,就圈地称霸。大清朝曾几何时轮到他们来圈地了?这一方百姓是属于大清朝廷的还是属于他们的?朝廷也没有如此奴役过子民吧?什么东西!”
把话说大到这个份上,杨铁山就不想放过他了,顶他一句道:“他的确是恶,但偏偏我不是那都头捕快,不会那黑虎掏心、力劈华山的拳法刀法,要不然,老子也是一个来去自如的江湖游侠,杨金山也好、杨银山也罢,贪官污吏、地痞恶霸一个别想走脱!非得杀个尸横遍地、血流成河不可!”
周乾干把这话当一碗油汤挂面吃掉,哈哈大笑,一纵身跳下马来道:“可惜你不会啊!不过,也没关系,有这个胆子就行!有吗?要有的话,我们今天就来见个真章。别怕,我不是要你跟我刀对刀,枪对枪见高低,我们从富谷寺开始如何?我这腰间有佩剑一把、有腰刀一把,分你一把,若有那称王称霸的、欺负软弱不让乡民买救济粮的,咱们一人一个,见神杀神,见鬼杀鬼,你敢还是不敢?”
杨铁山被逼到了墙角,反身伸出手去要接刀。
周乾干也不含糊,解下佩剑递给他道:“好,是个角色!不过大老爷有令,杨师爷是府台大人和赵大少爷好朋友,金贵的很,容不得半点闪失。放心,真要杀起来,干不过你叫唤一声,看在赵子儒的份上,周某人也绝对要护着你!”
杨铁山冷哼一声道:“只怕你想错了,读书人不动刀则已,一旦手中有了杀人利器,就从不会因为某些原因缩手缩脚,只怕那些沽名钓誉、自诩了不得的刀客都要靠边站着!”
周乾干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真是厉害!可惜朝廷取消了科举,读书的都灭绝了哟,你知道怎么灭绝的吗?喜欢吹牛自大,误人误国,迂腐、尖酸、刻薄,骂人不吐脏字,不招人待见……”
“我呸!臭不要脸!”杨铁山啐一口骂道:“你屁话真多。”
“对对对,最大的特点就是臭不要脸屁话多!”周乾干把他欺负揶揄够了,哈哈哈大笑不止。
这二人你顶我一句,我顶你一句,一路上只顾着打打杀杀的赌气说事儿,可把路上挑水同行的乡民吓坏了,都避瘟神一样离得远远的。
杨铁山不想跟这种人赌气,但又不得不赌一口气,夺过佩剑就翻身上马,双腿一夹,剑鞘子啪啪地打着马屁股,那马嘚嘚嘚跑开了。
富谷寺是一个乡场,两排瓦屋夹着一条黄泥大路,从南到北足有五六十丈街面。这条街上,各种手艺人开了不少铺子,也有许多的杂货铺,酒肆茶馆亦有之。只是,店不论大小,生意不管好赖,门口都一股脑儿挂着一个永和陈记的牌子。
杨铁山周乾干一路走来,见这条街门户洞开,却很少有人走动,连贪耍的小孩都不见一个,仿佛丰都鬼城一般死气沉沉。
两个人四只眼睛开始四处搜寻昨日所张贴的告示,最后发现皆被人撕去,只依稀留下浆糊的印记和残缺的纸角儿。
二人大怒,直去寻这里的里长刘秉璋刘三爷,要问个究竟。到驿站一看,大门紧闭,连一个看门的杂役都没留下一个。二人心知有异,也不做声,只管往前走去。
远远看见街坊的中央地段一家茶倌,门上方斜挂着一块匾,匾上有永和茶社四个字样,里面正隐隐有人在大声责骂。
明白人都知道,这茶馆是永和公口外八堂富谷寺分堂的接待站,就是这一带哥老会成员聚集的地方,里长刘三爷正是这家永和外堂的三当家。这样的分堂麻雀虽小肝胆俱全,龙头凤尾、十排幺满、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八房数百人,永和的势力就是由八八一十六个此样的分堂组合起来的,全帮上下数千之众,声势仅次于芝兰。
杨铁山、周乾干二人知道,此时的街市成了无人巷,茶馆里动静不小,不是在聚众密谋生事就是在开堂执法,而自己二人到人家的地盘公干竟然未带一兵一卒,贸然上去,无疑自讨没趣,甚至有羊入虎口之虞。
周乾干冷笑出口,瞄着杨铁山道:“文墨先生,机会来了,敢上吗?”杨铁山知他用心恶毒,但此时不是赌气的时候,抱剑而立道:“我怕什么?好歹还有福成这棵歪脖子树撑着,谁还敢剁了他家杨二爷不成?不过,有的人可就难说了,真要进去装大尾巴狼,搞不好就会满地找牙。除非跟以前一样,睁只眼闭只眼,羞死先人都莫管。呵呵,所以,我奉劝某人,先看好退路。”
周乾干哈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