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零二 (第2/2页)
“如果真是他,咱惹他不起……”
“宁斗智,不斗力;又道是明枪容易躲,暗箭实难防,只要咱们多用点心机,天下无难事。”
距栅门尚有三五十步,便看到一身汤水的熊大爷去非带领了三位女郎,老远地向他们指指点点,快步向前迎来,脚下虚浮,显然受伤不轻。
“咦!那是什么人?”飞龙向乃兄问,“晤!象是……象是血花会的铁琵琶吕三娘子,她的铁’琵琶一看便知。”
“另一个是花蕊夫人陶永春。”飞龙说。
熊去非一面走,一面向花蕊夫人说:“诸位姑娘可问问晁家兄弟,他兄弟俩见多识广,可能知道老道的底细。”
四人一面说话,一面向秦岭双龙奔来。
吴寨河三十里到确山县城,乌锥马要不了一个时辰便到:
了。到了城南的蟠龙山,天玄炼士策马绕山向西走,十里路到了三里河畔,开始驰入山区。
这一带山区山势并不高,共有三座主峰,三里河畔的山峰叫中泉,再往西五里是南泉”北面叫北泉山。三座山脉胳相连,绵豆数十里,颇富林泉之胜。”山林深处,出现一座果林围绕的精舍,四周泛现一片金红色的光彩,原来所种的全是石榴,五月天,正是石榴火红的季节。榴树成林,在这一带倒是罕见。
乌锥马驰入花海中的小径,便看到迎面的一座木牌坊,上面的横匾上刻着的金红色大字:榴林精舍。
两名长工迎客,上前接缰道:“原来是天玄仙长,快三年没来了,家主人想念得很,请客厅稍候,小的即入内票报。”
天玄炼气士挟了崔长春下马,笑问:“贵主人一向可好?”
长工脸色一沉,摇头苦笑低声道:“仙长不久便知道了。”
“咦!怎么啦?”
“家主人两年前成了家。”
“成家?哈哈!好事嘛。”
“哼!”
“怎么?不如意?”
“别提了,主母是金顶山胡家的人。”
“哦!是镇八方胡威的女儿吗?门当户对……”
“主母是个母大虫。”长工低声说。
天玄炼气士呵呵笑,往屋内走,说:“小事一件,怕老婆的人,必定大富大贵哪!”
他将崔长春安置在大环椅内,里面出来了一位白净面皮相当健壮的年青人,抱拳行礼呵呵大笑道:
“仙长别来无羔,今天吹的是什么风?请坐请坐。”
天玄炼气士顿首回礼,大马金刀地坐下说:“南游北返,途经贵地,特地前来打扰施主。呵呵!二年不见,施主好象比往昔清减了些。听说施主已经成了家,可喜可贺。”
他一面说,一面打量着厅中的陈设,目光在后厅门的门帘上停留片刻,又道:“府上的陈设变动了许多,到底是有家室的人,一切都不一样了。”
主人命仆人奉上香若,避开话题笑道:“仙长南游,想必旅途劳顿,且至客厢安顿,洗漱毕晚辈置酒为仙长洗尘……”
“这几年施主曾在外走动吗?”天玄炼气士也另起话锋问,’似乎有意迫使主人就范。
乌云涌上了主人的脸,讪讪地说:“好教仙长见笑,晚辈久已不在江湖走动了,对江湖的动静,陌生得很。”
“哦!贫道委实失望得很。”
“仙长……”
“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怪你不得。天下是闯出来的,闯自然有万千风浪,不论男女豪杰,只要有了家室之累,他这辈子便得注定株守家园做老大爷,英风尽敛,壮志全消。
这些事不说也罢,这次贫道要在府上打扰三五天,方便吗?
“仙长见外了……”
“贫道带了一位同伴,在府上等候从湖广来的几位施主前来会合’。”
主人脸有难色,迟疑地说:“仙长但请宽心在寒舍安顿,晚辈入内吩咐拙荆准备酒筵。”
“好,但请不必客气,贫道打扰数天,幸勿见外。”
老道口中客气,其实心中大为不快,仆人甚多,准备酒菜待客,还用得着主人亲自入内吩咐?’分明是遁词,这里面大有文章,主人匆匆入内,崔长春冷眼旁观,也看出有点蹊跷,冷笑道:“老道,你是个不受欢迎的客人。”
老由冷冷一笑,说:“小娃娃,你最好少开尊口。”
“在下用不着拨风煽火,只冷眼旁观。”
老道冷冷一笑,拳挡着掌心道:“想当年,龙策客也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没想到短短三年,却变成一个吃闲饭的废物,可惜啊!可惜。”
崔长春一惊,问:“你说主人是龙萧客朱英?”
“不错,是他。”“哦!闻名不如见面,如此而已。”
“尔小看他了?”
“在下认为他毫无英雄气概,缺乏豪迈之气,与传说中的龙萧客完全不同。”
“呵呵!你认为你有英雄气概么?”
崔长春沉静地笑笑,若有所思地说:“英雄气概四个字,只能意会不可言传。饮食时表现英雄气概,只能算是个饭捅;碰上手无缚鸡之力的苫哈哈表现英雄气概,那是暴虐……”
“算了算了,你小于居然向贫道谈经说道,岂不可笑?
如果你想用激将法诱使贫道放你,你打错主意了。”天玄炼气士不耐地说,主人恰好及时出堂,脸色不正常,向老道讪讪地一笑,不安地说:“仙长,咱们走。”
天玄炼气士一怔,讶然问:“要走?走到那儿去?”
“晚辈在三里河镇有朋友,请仙长到那儿安顿。”
天玄炼气士冷笑一声,脸一沉,沉声问:“贫道在尊府稽留三五日,砧辱了你朱家……”
“仙长……”
“说吧,是否有何不便?”
“仙长明鉴,不是有何不便,而是蜗居简陋,起居一切不便,在三里河镇……”
“告诉你,贫道已与朋友约定,在尊府会合……”
“晚辈留下话,贵友可至三里河镇……”
“住口!”
“仙长……”
“贫道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离开,这次做定了恶客,由你不得。以你我的交情来说,贫道不要说借住三五日,真在住上三年五载,也是理所当然。”
“仙长……”
“不管你怎么说,贫道住定了。朱施主,你是领贫道客厢安顿呢,抑或是要贫道自行前往安顿?客厢在何处贫清楚,榴林精舍贫道不是第一次来。”
龙萧客脸色苍白,流着冷汗,焦急地说:“仙长请……
请……”
“贫道不再听你的解释。”
帘子一掀,出来了一个穿紫花衫裙的妇人,杏眼桃腮,眼神凌厉,薄薄的嘴撇得紧紧地,身材丰盈颇为动人,倒有六七分姿色。带了一名仆妇,一名侍女,阴沉沉地走近,此道:“站住!你这位老道未免太霸道,施主是你们的衣食父母,你这种态度……”
“绮春……”龙策客焦灼地叫。
天玄炼气士无名孽火上冲,正待发作。
崔长春却冲他咧嘴一笑,饱含深意。
老道突想起崔长春刚才所说,有关英雄气概的高论,脸色马上松弛下来,好奇地打量这位专横泼辣的女主人,缓缓站起笑道:“你就是榴林精舍的女主人了,幸会幸会。”
“老道,你说话干净些,什么幸会?”
“哦!贫道抱歉。”
“抱歉就行了?”
“女施主认为该如何……”
“你还不快滚?榴林精舍不留外客……”
“绮春,你……”龙策客脸色苍白地叫。
“你还不滚出去?这里的事不要你管。”绮春冷叱,象是喝奴叱婢。
老道这次忍不住了,但仍未发作,说:“贫道与尊夫交情不薄,多少前曾经共过患难,出生入死……”
“住口!谁理会你们早年的交情?你再不知趣,老娘要老道忍无可忍,顾不了待机挖苦他的崔长春,手一扬,掌出如电闪。
“啪!”耳光声清脆,如同爆栗。
绮春退了三步,几乎摔倒。老道须眉皆张,厉声道:“贫道走遍天下,到处受人尊敬,你这泼妇竟敢如此对贫道无礼,你得死一千次。”
龙萧客大惊,急叫道:“仙长……”
绮春一声娇叱,疾冲而上,身形乍起,腾跃飞踢凶悍绝伦。
老道哼了一声,身形疾闪,扭身就是一掌,不但避过双腿连环飞踢,且能及时反击。
“噗!”这一掌劈在绮春的腰脊上。
“蓬!”绮春摔倒在地,跌了个五体投地。
老道跟上;一脚踏住她的背心,冷笑道:“镇八方调教出来的儿女,居然如此稀松平常,竟敢如此对贫道无礼,你认命吧。”
“饶命!”绮春狂叫。
“饶你不得。”老道咬牙切齿地叫。”“英郎,救……—’救我。”统春转向乃夫求援。
龙萧客脸色苍白,拱手道:“仙长请高抬责手,请……
请饶她一次,拙……拙荆多……多有冒犯,仙长……”
老道怪眼彪圆,沉声道:“朱英,你昔日的英风豪气到何处去了?你居然被个一文不值的泼辣娘,拴住了你的脖子牵着走,你也不怕丢人现眼?你简直没出息到这种程度……”
“仙长,你老人家有些不知,我那岳父……”
“镇八方管嫁出去的女儿?他吃定你了?”
“仙长……”
“你龙萧客的艺业,不见得比镇八方差。”
崔长春突然接口道:“老道,你八辈子没娶过老婆,怎知道人家夫妻间的家务纠纷,你算了吧。”
老道更火,这些话象是火上添油,一把揪住纺春的头发向上拖,沉声道:“朱英,我不管你是否被镇八方吃定了,也不理睬你怕老婆的原因,今天这泼辣娘对贫道无礼,贫道一生中从未受过这种污辱……”
“仙长……”
“贫道并不是替你管教她,而是她侮辱贫道必须受到惩罚,我要她后悔一辈子。”
“仙长,使不得……”
“你就别管了,日后镇八方如不肯罢休,叫他李找贫道算帐。金顶山胡家,距此仅三十余里,贫道就在此地等他,没你的事。””“饶命……”胡绮春声哀叫。
老道将人向外拖,叫长工取来绳索,把胡绮春吊在廊下,找把刀把她的头部毛发剃得一根不剩,顺手在她的右手左腿两处大筋,不轻不重地刺了一刀,方回到大厅,丢下尖刀说:
“朱英,半个时辰后,派人把她送到金顶山胡家,让镇八方来找我。””龙策客脸无人色,恐惧地说:“仙长,你……你把这件事闹大了。”
“什么?你还怕这个婆娘?”
“不,这……”
”怕镇八方?”
“胡家目下有……有一个人———”
“谁?”
“镇八方的义妹,薄命花……”
“薄命花郝芸仙?”老道惊问。
“对,她……”
“老天,你何不早说?”老道脸有惧色地说,“仙长,晚辈方寸已乱……”
“一不做二不休,把那泼妇宰了,远走高飞。”
“仙长……”
“走吧,薄命花又能怎样?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
你还留什么恋?”老道横了心说。
“可是……”
“你这窝囊废。”老道怒骂。
龙萧客一咬牙,挺了挺胸膛说:.“好吧,我龙萧客重出江湖流浪,榴林精舍,已没有我留恋的事物了。”
“这才象话。”
“仙长先等等,晚辈这就拾掇上路。”
“贫道宰了这婆娘。”
“不必了,晚辈与她到底是夫妻。”
“你不怕留下祸根?”
“听天由命吧。”
半个时辰后,龙萧客大散家财,遣散了奴仆,带了行囊跨上健马,毫无留恋地走了老道仍带了崔长春,同乘乌锥,三人两骑扑奔确山县城崔长春临行,向老道说:“老道,你不是在造孽吗?”
“废话!造什么孽?”“你一来,便要龙萧客破家,强出头硬是拆散了人家一对夫妻,于心何忍?”
“哼!贫道认为做了件好事。”
“有说乎?”“龙萧客讨了这种泼妇,他这辈子完了,男子汉到了这种地步,比死还要惨,贫道可说是将他救出十八层地狱,不是好事是什么?”
“哼!强词夺理……”“哈哈!可惜你还小,等到有一天你也娶上这么一位雌老虎母大虫,便了解贫道的强词是否夺理了。”
过了三里河镇,小径沿三里河的北岸东行,前面的山坡;旁枣林下一声忽哨,跳出秦岭双龙兄弟,拦住去路,天龙怪叫道:“天玄道长,下马说话。”天玄炼气士咧嘴一笑,勒住坐骑眯着眼,轻蔑地打量着对方,呵呵大笑道:“晃施主,你兄弟俩吃了豹子心老虎胆吗。”
天龙哼了一声道:“老道,不要瞧不起人。”
“你听,这话可是你说的,贫道并末瞧不起你们秦岭双龙,对不对?”
“在下不愿与你斗口……”
“要斗剑?”
“不,在下有事与道长商量。”
“商量?呵呵!贫道不怕斗剑,就伯商量,你抓住贫道”的痛脚了。有何商量,说吧;贫道在听。”
“请道长把那小辈交给在下。”
“什么?交给你?”
“他是黑龙帮的余孽……”
“不对,你要他,是因为你们兄弟俩,皆被他打得落花流水,所以……”
“道长请不要出言挖苦。”
“贫道说错了吗?”
“道长,光棍眼中不揉沙子?”
“说真是,你真想要人?”
“如蒙见赐,铭感五衷”“你凭什么?”
天龙用手向对面的村林一指,冷笑道:“就凭这。”
花蕊夫人三女,同时现身出林。
铁琵琶吕三娘子抱着铁琵琶,噗嗤一笑道:“我们并不想与前辈结仇,但前辈如不将人留下,本姑娘恐伯要有叫得罪了。”
女飞卫轻晃着一把回风柳叶刀,说:“五比一,道长认为如何?”
龙萧客冷笑一声扳鞍下马冷冷地说:“五比二,在下算一份。”
“你是……”
龙萧客从衣下取出一支古色斑调的尺八萧,褐色的光芒耀目,萧上刻了一条龙,信手一挥,八音齐鸣,说:“龙萧凤剑,一手遮天。”
花蕊夫人笑道:’“原来是龙萧客朱爷,好久没听到阁下的消息,在何处安身立命纳福了?”
龙萧客被这几句话触到了痛处,脸色一变,冷笑道:
“陶夫人,在下先领教你花蕊毒针绝学再说其他。”
天玄炼气士挟了崔长春下马,笑道:“陶施主不但花蕊毒的可怕,她的迷香也是下五门中的一绝哩!朱施主,没你:
的事,请替我看住这小后生,他的左期门被制,跑不了,贫:
道打发这几位男女施主离开。”说完,将崔长春交给龙萧客,背着手向五男女走出。
花蕊夫人退了一步,摇手道:“前辈先别冒火,我们是:
诚心商量来的……”
“好,贫道除了人不能交给你们之外,凡事好商量,好商量不致于伤了和气。”
“这个……”
“且慢!这条河水很清澈,贫道先洗耳,再来恭听,等一等。”
老道真去捧手洗耳,片刻回到原处笑道:“好了,说吧,贫道已洗耳恭听。”
铁琵琶冷笑道:“前辈明知咱们是为了那小辈而来,这不是存心有意关闭商量之门么?”
“哦!这就难了,咱们恐怕没有可谈的了?”
“前辈还甭拒绝了?”
“大概是吧。”
“那么,休怪本姑娘无礼了。”
“咳!贫道曾经怪你无礼吗?你……”
钢弦一响,三枚黄蜂针劈面射到。
“嗡……”钢弦继续响,又是三枚黄风针破空而飞,衔尾攒射,快得令人几乎肉眼难辨。
天玄炼气士大袖一挥,冷笑道:“少在贫道面前献宝。”
女飞卫公孙秀双手齐扬,六把回风柳叶刀漫天飞舞,划出道道光弧,暴风雨般向老道集中。
老道突然巨口一张,水箭急喷而出。”
袖风似阴雷,黄蜂毒针被罡风卷走得无影无踪,罡风再扑向铁琵琶。
同一瞬间,六把回风柳叶刀皆被水箭所喷落。
老道一声长笑,猛扑花蕊夫人。
后面的龙萧客突然大叫:“小心身后……”
树林中飞射出一红一白两个身影,以令人目眩的奇速射出林外到了路中,红影再进,猛扑天玄炼气士的背影,香风沁鼻,来的是女人。
龙萧客的警告来得及时,老道大喝一声,回身迎敌,扣指连弹。
龙萧客龙萧一领,身萧合一从侧方截出,接着大叫:
“走为上策。”
他接住了白衣女郎,老道则攻向红色身影。
红衣中年妇人的手中,是一柄奇形怪状的兵刃,象一根有花无叶的花枝,上面共有三朵红色的盛开花朵,挥动时罡风怒发,呼啸声刺耳撼心;当然不是花枝,而是以极毒弹性的精钢所精制。
白衣女郎年仅十七八,脸蛋白里透红,眉目如画,美得令人屏息。身材刚发育完成,穿的是白续劲装,曲线玲珑,凹凸分明,隆胸蜂腰极为诱人。手中的剑银芒耀目,是吹毛可断的神兵。”红衣中年美妇花枝一振,响起一阵劲风嘶啸声,震散了老道弹来的指风,仅身形略顿,立即重新健进,无畏地排空切入,风目中杀机怒涌,厉声道:“杂毛老道该死!”
老道赤手空拳,似乎有所顾忌,大袖一拂,身形急转闪开正面,反袖一挥叫:“薄命花,贫道少陪。”
这一袖来势似摧山,红衣美妇也不敢硬接,大挪移身疾闪,花枝斜点,“雾里藏花”探向老道的胁背,厉声道:
“你要走除非日出西山。”
老道向前飞跃,纵出要脱离圈子“嗤”一声轻响,背道袍被挂破两条大缝,好险。他心中早寒,不再留恋,一怒啸,全力向侧方飞纵,远出三丈外叫道:“泼妇休追,后会有期。”
声落,人已远出十丈外去了。
另一面,龙箫客在白衣女郎的一阵迫攻下,八方游走敢回手,也递不出招式。‘白衣女郎的剑势出奇地狂野,而诡异绝伦,好几次几乎把他圈在剑影内脱身不得,形势是一面倒。
老道一走,龙萧客也就如飞而遁。他将用游斗术,脱不难,白衣女郎虽高明得多,但也缠他不住。
白衣女郎不肯罢休,追出叫:“朱英,你走得了?”
红衣美妇叫道:“映雪,穷寇莫迫。”
白衣女郎闻声止步,扭头道:“师父,弟子迫得上他,他逃不掉仇”“不必了,妖道不可轻侮。”
“徒儿遵命。”
薄命花郝芜仙的目光,落在满脸惊疑的五男女身上,了众人一眼,冷傲地一笑,冷冷地说:“你们可以走了。”
花蕊夫人上前行礼,沉静地说:“晚辈陶永春,郝前万安。”
“我很好,你是血花会的人?’’薄命花郝芜仙盯着她们。
“是的……”
“老身与贵会陌生得很,你们还不走?”
“晚辈有一不情之请……”
“说吧。”
“妖道带来的一个少年人,是晚辈的仇家,务请前辈见赐。”
“是那位黑衣少年人吗?”
薄命花指着不远处半躺在树下的崔长春问。
“是的。”
“他是妖道带来的人。”
“是妖道半途把他擒来的。”花蕊夫人谦恭地说。
“妖道是老身的仇家。”
“晚辈认为妖道罪该万死。”
“因此,妖道所遗留的人和物,皆属老身所有。”
薄命花不带表情地说,不理会对方奉承的话。
“这……这少年人……”
“老身不管你们之间的是非恩怨。”
“前辈……”
“你不服气是不是?”
花蕊夫人打一冷战,退了一步悚然地说:“晚辈不……
不敢……”
“谅你也不敢。”
“请前辈……”
“映雪,送客。”
白衣姑娘映雪脸一沉,向众人冷笑道:“你们都听见了,请吧。”
花蕊夫人仍想请求,铁琵琶吕二娘子冷笑道:“陶大姐,人家已经下逐客令,多留无益,何苦低声下气自讨没趣?人家是江湖上的成名前辈,吩咐下来的事咱们就得遵办。”
薄命花冷笑道:“这贱人语带讥讽,须加惩罚。映雪,掌她的嘴。”
白影一闪“啪”一记耳光声骤发。铁琵琶吕三娘子尚来不及有所反应,便挨了一耳光,只打得她眼冒金星,倒退三四步,粉颊上迅即出现了红色的指痕,慢慢变紫,发疯似的举起了铁琵琶,正待发射歹毒的黄蜂针,拼了。
可是,白影再闪,手一震,铁琵琶被白衣姑娘硬生生夺去了。
白衣姑娘纤手一拂,八音齐鸣,第二拂八音候减,弦线全被她的纤纤四指所拂断。
“你……”吕三娘子骇然叫。
映雪将铁琵琶丢回,冷冷地说:“幸好你未曾将毒针发出,否则你必死无疑。”
吕三娘子怎敢回嘴?悚依然而退,心中暗叫侥幸。
女飞卫公孙秀知道双方的艺业,相差委实太远,人多也占不了便宜,对方举手投足之间,以阴狠机警着称的吕三娘子,眼睁睁受辱毫无反抗的机会,真要动起手来必定凶多吉少,趁早打退堂鼓大吉大利,苦笑道:“咱们走吧,来日方长,急不在一时,走!”
五男女狼狈地走了,走在最后的飞龙晁宇不住摇头,满腹狐疑地说:“依我看,这鬼女人是冒充的,薄命花郝芳仙横行天下三十年,哪有这么年青?”
花蕊夫人权头道:“天玄妖道叫她为薄命花,望影而逃,这不会是假的吧?她修为有成,返老还童驻颜有术,五六十‘岁的老太婆看似青春少妇,平常得很。”
“如不是妖道作怪插上一手,咱们何至于受此侮辱?咱们找朋友相助,不将妖道碎尸万段,誓不’……。”
话未完,路旁人影乍现,天玄炼气士迎面挡住去路,怪笑道:“哈哈!贫道在此,你们不用叫朋友助拳了……”
话未完,飞龙已向路侧一钻,钻入矮林中逃之天天,象兔子般溜之大吉。
天龙也不慢,落荒而遁。
三个女人已经吃过苦头,见两个男的望影而逃,她们更是丧胆,不等互相招呼,不约而同向后飞奔脱身。
天玄炼气士不愿追,向后招手叫:“来吧,朱施主,到你的榴林精舍,查他个水落石出,看那小娃娃是否气数已尽。”
龙萧客订一冷战,苦笑道:“抱歉,我不能去。”
“你不去?你……”
“目下我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待办。”
“什么事?”
“远远地逃亡,逃得愈远愈好。”
“你这胆小鬼……”
“咱们就此分手,江湖上见。”龙萧客匆匆地说,身形乍起,向东如飞而去。
天玄炼气士摇摇头,苦笑道:“也难怪他,做了两年恶梦,梦醒了他仍然害怕得不敢睡觉,打死他他也不敢再回榴林精舍了。”
榴林精舍的大厅中,崔长春穴道未解,被搁在大厅环椅内。厅中除了薄命花与映雪师徒之外,另有四名仆妇。每个仆妇都是粗手大脚健壮丑陋的中年女人,大概整座精舍中,所有的女人,以女主人为最美。
薄命花郝芜仙站在椅旁,用她那作为兵刃的奇异花枝,在崔长春的脸部徐徐拂动,冷冰冰地说:“如果你不吐实,将永远永远后悔。”
崔长春感到这根猩红的花枝奇冷澈骨,所触处麻麻地,寒气直迫内腑。花瓣锋利无比轻拂处汗毛无声自落,不由心中骇然。但他并不慌张,生死关头,他必须沉着冷静地应付。
对方貌美如花,但冷傲之态流露无遗,是属于喜怒无常极难应付的人,稍一大意,便可能招致杀身之祸,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委实凶险无比。
他泰然地一笑,从容地说:“话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姑娘请相信在下的话。在下只知妖道要迫我拜为师跟他学道,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你把我杀了,我也招不出妖道的一切来。”
“老身不相信你的话。”
“姑娘……”
“这件兵刃,江湖人称之为薄命花,任何内家高手,也禁不起一击,花到人亡,人命在本姑娘的花下其薄如纸。你,我要将你脸上的肉剔下来。再问你,招不招?妖道要在此约会些甚么人?”
他长吁一口气,无奈地说:“要杀要剐,在下认了。姑娘兰心惠质,艺臻化境,见多识广,武林称尊,难道就不放心一个受害者的口供?我一个初出道的无名小卒,天胆也不敢在姑娘前胡说八道信口雌黄。在下命该如此,要杀要剐姑娘尽管动手吧。”
郝芸仙扬起兵刃,冷笑道:“妖道既然与人在此约会,他会来的,先废了你,等他来时捉住他一并死。”
映雪急道:“师父,这人眸正神清,不象是刁顽的败类。
听绮春姐的口气,的确认为他是妖道的俘虏,师父废了他,妖道必定快意哪!”
“妖道会快意?”
“他不答应妖道,所以被刺住,师父如果废了他,妖道岂不大为快意,认为可假师父之手废人,日后妖道可以向外宣扬此事,以增高自己的身价……”
“晤!你的话有道理。”
“徒儿认为,妖道故意将难题留给师父,不然他何以将人留下?很可能是存心挑起师父与血花会火拼。”
“晤!很可能,把这小辈带至后面看好,等妖道的党羽来时,再行决定是否让这小辈活命。”
“徒儿带他至地窖囚禁……哦,他的穴道被制已久,恐怕要残废哩。”
“替他解穴。”
“妖道的手法诡异,徒儿无能为力。”
“不中用的丫头,为师只好自己动手了。”郝芸仙一面说,一面检查崔长春的被制经穴。
她的手在崔长春的胸口探索,崔长春则无邪地注视着她。
蓦地,她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呼吸一阵紧,猛地一手掩住崔长春的双目,暴躁地叫:“不要这样看我。”
崔长春感到她的手在发抖,怔住了。
“姑娘怎么了?”他困惑地问。
郝芸仙长吁一口气,收回手,目光从厅门透过,茫然地注视着苍穹,望向云天深处。她的美好嘴唇在轻微地痉挛,眼神虽视而不见,但却涌现另一种异彩,苍白的秀颊开始回复红润,而且呈现’另一种稀有的光彩,用奇异的、略带兴奋的声调自语道:“三十年前,也是这么一个美好的夏天,他……他……他曾经用这种目光凝注着我……”
“姑娘,谁?”他低声问。
“他,一个好俊的男孩子,他……”
“他怎样了?”
“啪啪!”她凶狠地给了他两耳光,先前的奇异激情神态消失得好快,用近乎疯狂的声音尖叫:“他……他死了,死了,死……了……”
崔长春骇然,但好奇心令他浑忘一切后果,问道:“他是怎样死的?”
郝芸仙狞笑着举起右手,大声说:“我杀了他,瞧,这只手杀了他的。”
崔长春一惊,接着问:“为什么?”
“为有了另外的女人。”
“你……好残忍。”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必须象马一样用缰绳拴上。”
崔长春叹息一声说:“难怪龙萧客要弃家出亡。姑娘,你已经拆散了榴林精舍的一双好夫妻。”
“你说什么?”
“龙萧客永远不会回来了,缰绳是拴不住男子汉的,一念之差,从前恩爱反成仇……”
“你给我闭嘴!”郝芸仙厉叫。
他的目光,落在映雪的脸上。映雪脸色平常,但清澈的钻石明眸中,有迷悯困惑的神色流露。
他若有所思地说:“郝前辈,将来你也会害了映雪姑娘。”
“唉!”芸仙在他左胸击了一掌,吼道:“把他拖走!
拖走!我不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