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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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山县,也就是从前的神山县,县以山为名。但目下的浮山,却属于平阳府附廓首县临汾管辖。从府城至浮山县,须经过浮山,东南偏东行二十里,方是浮山县境。
崔长春负责卧底,接应同伴进入银洞山矿区,因此他独自先行。
经过浮山,便落在眼线的监视下。
天威四圣与元都观三子多次冲突,怎能不在府城派眼线?
当天,他们在浮山城落点,平安无事。他们分别入城,分开投宿。
最少有十双精明锐利的眼睛,监视着他们,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浮山县城小得可怜,城周仅四里,是一座土城,尚未砌砖,由于地近山区,地广人稀,进来一个陌生人,难逃眼线的耳目。
银洞山,在城东南四十里,据说从前曾有金银矿,也出产朱砂和宝石,但目下已无开采的形迹,只留下一个旧坑洞,洞中流出一条小河,向南流入冀城县,叫金河,据说河中还可找到沙金。
有一条小径通向银洞山,穿越中条山可达潞安府。中条山北接霍山,南迄黄河,千峰万岭,绵绵数百里,东太行,西首阳,所以叫中条。银洞山,列入中条支脉,并无不可。
出城东南行,除了山还是山,有些山一片苍翠,有些山光秃秃寸草不生,经常可遇上一些被水冲刷而成的地堑,甚至有些地震形成的山沟。土着们在下面掘壁成屋,除非走近,谁也没料到下面会有人居。有时一望无涯,鬼影俱无,无村无寨,只有烈日黄沙,突然间,竟然有人出现在左近,常会把人吓一大跳。
当然也有田地,但秋末冬初,已看不到作物了。
到银洞山必须经过几座山峰,它们是司空山、鸣山、和龙角山的余脉。这是说,要到银洞山矿坑,必须经过夫威四圣的盘踞地鸣山。
崔长春落店时天色尚早,申牌初客店客人稀少。本来走浮山至潞安的客人就不多,因此全城仅有四五间客店。崔长育投的是东门的平安客栈。钱金钢则在南门的福全老店,天猴在东门外,向一家农舍借宿。极乐僧在西门的三官庙,与蝎娘子化装易容术颇为高明,她扮成一个投亲不遇的村妇,在南门找到一位穷缝大嫂,以一百文钱找到了栖息之地。
五个人都是老江湖,各有一套安全妥善的栖身本领。但他们却不知道,一举一动全在对方监视下,可知天威四圣的实力,比他们所估计的要强得多。
天色尚早,崔长春必须按计行事。他一身落魄像,施施然踏入南大街的福兴当铺。
当铺的门口,贴了一张招请长工的招贴。
帐房夫子站在高高的柜窗后,有手捻着花白山羊胡,眯着老眼向他嘿嘿笑,抢先说:“看尊驾两手空空,显然不是来照顾小号。”
“你说对了。”他靠在窗口说。
“那么,你是……”
“宝号门外有张招请长工的招贴。”
“不错”
“你看我象不象个做长工的料?”
“哦!人高马大,年青力壮。”
“你是说,在下被录用了?”
“长工很苦。”
“当然不会有人格请安太爷。”
“你知道就好。”
“到宝号上工?”
“到乡下。”
“也好。”
“管吃管住,每月工银十两。”
“倒还公道。何时上工?”
“明天一早来,自有人带你前往,别忘了把行李带来,至少也得带些换洗衣物。”
“好,就这么说定了。”
“回去好好准备,记住一早来。”
他扭头就走,在门口转身问:“大叔不问在下的底细?”
帐房师爷嘿嘿笑,说:“你也没问做些什么工。”
“有道理。”
“心照不宣。”
“再见。”
“好走。”
夜市在街南的城隍庙,他在庙后的小巷口,找到缩在屋角的天猴。
“情形如何?”天猴抢先问。
他摇摇头,说:“情形不对。”
“如何?”
“可能已露了行藏,主持招请长工的人,神色与玉虚子所说的完全不同。”
“没按例盘问你?”
“没有,连姓名都没有问,而且主事不是个假瞎子,而是个目锐鬓丰,太阳穴鼓鼓的花甲老人,词色带有浓重的江湖味。”
“你认为……”
“他们已发觉在下的来路了。”
“不会吧?玉虚于说,咱们五个人这次入虎穴,只有几个亲信参与策划……”
“亲信是靠不住的。”
“你认为玉虚子的爪牙中有内奸?”’
“事实俱在。”
“什么事实?”
“有人跟踪。”
“真的?”
“等会儿我把他弄来问口供。总之,咱们必须小心在意,因此计划须有所改变。”
“你的意思是……”
“咱们一是击毙天威四圣,二是夺取已出土的大批宝石。”
“对。”
“咱们用不着按玉虚于的计策行事,如不改变,必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玉虚子断送了许多朋友,失败的原因可能是失败在对方的卧底。”
天猴沉吟片刻,说:“如按玉虚子所说的矿洞警戒情形说来,不用卧底计策,决难进入矿坑,咱们成功之望微乎其微。”
“你的意思……”
“按计行事。”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说:“你坚持?”
“是的。”
“好吧,你是领队,当然得依你了。”
他耸耸肩说,扭头走了。
一早,他带了包裹到了得兴当铺。剑不能带,他只带了一把八寸小刀。
店门口停了一部无厢马车,也无座位,两个赶车大汉高大结实,佩了刀。
帐房夫子老远便看到他了,向店内大声叫:“人到齐了,上车。”
店内陆继出来了五个大汉,穿了灰布直裰,面有菜色,原来也是前来应募的人。
他大踏步走近,帐房夫子欣然叫:“快上车还要赶路呢。”
六个人上了车,车夫一声轻喝,“叭”一声鞭响,健马八蹄翻飞,向城外飞驰。
六个人分坐在两侧,你看我我看你。
车行十余里,司空山在望。这座山原称风穴山,因山上有座司空庙,所以成了司空山。东南,是鸣山,相距效里,脉络相连。
事先已知道附近的地势,崔长春心中开始有点紧张。接近天威四圣的巢穴,不紧张那是欺人之谈。
车向岗上爬升,到了半山,罡风呼啸,天气骤变,西北角乌云腾涌,掩住了白日。
“叭叭叭!”鞭声展耳,车沿山腰的大道飞驶。
前面山脊上传出一声尖哨,路旁的荒草中跳出六名青衣大汉,喝声似乍雷:“刹住车,检查。”
“希聿聿……”马嘶声起自山脊,六匹健马出现,六名骑士全是彪形大汉,上上下下包围了马车。
车夫惊惶地刹住车,叫道:“动手。”
崔长春大感诧异,付道:“不可能有人劫车,难道天威四圣要检查自己的车吗?车夫神色仓惶,叫谁动手?”
两车夫在车座下拔出两把单刀,急急向下跳。
一名青衣大汉大喝一声,左手一场,三枚钢镍同时飞出,速度奇快。
“啊……”一名车夫狂叫着摔倒。
崔长春与五名雇工惶然站起。一名大汉一跃上车,扬刀喝道:“跪下!俯首挨刀。”
崔长春毕竟年轻,经验不够,当然不肯跪下挨刀,立即按按不住,手一抄短刀入手,他要反抗。
可是,变生不测,他左右的五雇工同时手脚齐出;两人架住了他,两人飞脚踢中他的小腹,一人袖中吐出一枝钢锥,抵住了他的胸口叫:“丢刀!反抗是死。”
他恍然,暗叫上当,只好丢掉小刀,等侯机会。
上车的大汉狂笑道:“黑衫客,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你竟然毫无反抗之力,元都观三子怎么派你这种脓包来送死?哈哈!把他绑起来。”
大汉一时忘形,小看了他,机会来了。五名伪装的雇工收了兵刃,反扭住他的双手,一人在车座下的木箱取出了牛筋索。
两名车夫重新跳上车,先前伪装中镖的车夫,向发镖的人笑骂:“老九,你他妈的真干上了呢,镖上注上入内力,是不是想假戏真做,射死老子你好来个叔接搜?”
牛筋索刚搭上崔长春的手;突变倏生。
“哎……”绑他的两名雇工狂叫,—身躯飞抛,“砰砰”两声暴响,撞坍了车栏,跌下车去了。
快,快得令人目眩。他顺手再出“分花拂柳”,“噗噗”两声闷响,另两名雇工应手而倒,再加上一脚,最后一名雇工狂叫着向大汉飞去。
大汉一怔,百忙中向侧一闪。
他人如怒豹,势如狂风,疾抢而至,快如电光一闪,近身了。
大汉骇然拔剑,但闪势未止,身形未稳。
他手下绝情,一掌劈出。
“噗!”劈在大汉的顶门上,颧骨下陷。
他夺了剑,大喝一声,剑使刀招,来一记“回风拂柳”,身形疾转。
两个车夫飞扑而下,双刀尚未攻出,剑已回旋及体,连封架的机会都没抓住,剑过头落,一个丢掉斗大头颅,一个握刀的右臂折断。
他飞跃下车,五名青衣大汉恰好冲到。
先前发镍的老久抢先出手,打出了三枚钢镖,人随镖上扑,剑出“寒梅吐蕊”,。势如奔电。
生死关头,慈悲不得;敌众我寡,必须手下绝情。他向下一挫,三镖落空掠顶而过。
他斜身抢入,“铮”一声错开来到,剑尖骤吐,无情地刺入老九的胸口要害,正中心坎。
“哈哈!”他狂笑,斜审八尺,绕过车的另一边,险之又险地躲过攻近背心的一剑。
四大汉绕车急追,自然有慢有快。他向左急抢,大喝一声,闪过刺来的一剑,无畏地突入,撒出了重重剑网,痛击前两名大汉。
四周的六匹马向内聚,蹄声如雷。
从西南角冲来的一匹坐骑,在超越一丛荒草的刹那间,草中人影乍现,铁金刚鬼魅似的长身而起’,霸王鞭一挥,势如崩山,“啪”一声抽在骑士的背腰上。
“呵……”骑士狂叫着,掷落马下。蝎娘子,打出了她霸道的满天花雨撒梅花绝学,梅花针五枚一簇,共有五按之多,把飞骑疾驰的一名骑士打下马来。
只片刻间,象是风卷残云,十二名埋伏擒人的高手,五名雇工与两名车夫,只剩下一名大汉向南逃。蝎娘子,娇喝道:“拿命来,阁下。”
大汉知道路不了,跑不了只好拼命,大吼一声,“猛虎回头”旋身反扑,九环刀势如山崩。蝎娘子已先一步闪在一旁,轻拂着剑说:“这一招火候不够,狠而不准。”
大汉又是一刀,晃身夺路逃命。蝎娘子信手挥剑,从刀侧掠过,削掉大汉的右小臂,冷笑道:“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忌辰。”
大汉抱着手臂,转身狂奔。蝎娘子跟上,笑道:“你想走?笑话了。”
崔长春远远地叫道:“仇姑娘,留活口。”
大汉向侧一窜,转身狂叫道:“我……我投降……饶我一命……”
一面叫,一面跪下了。蝎娘子冷冷地以剑尖指向对方的咽喉,笑道:“本姑娘蝎娘子,从未饶过人。”蝎娘子,吓了个胆裂魂飞,想挺身站起逃命。但手臂已断,痛得手脚已不听指挥,无法突然蹿起,身形一蝎娘子已含笑送剑,剑尖直透咽喉。
崔长春奔到,不悦地叫:“仇姑娘,你明知咱们要口供。”蝎娘子在死尸上拭剑,冷笑道:“用不着口供了,准备将尸体找个坑丢掉。”
“你这女人……”
“女人又怎样?恩?”
“你……你心狠手辣……”蝎娘子阴笑着问。
天猴走近解围,笑道:“崔老弟,算了吧,咱们办事要紧。”
他摇头苦笑,问道:“端木前辈,你们怎知道在此地埋伏?不是说好了你们暂且在城中等侯三天吗?”
天猴吁出一口长气,说:“果然不出你所料,咱们行藏已露。”
极乐僧接口很恨地说:“咱们的一举一动,全在他们的监视下,他们在府城有眼线,已至咱们的计谋已全部泄漏无遗,妖道可恶,他简直存心要咱们前来送死。”
“咦!你们怎知道的?”他颇表惊讶地问。
天猴笑道:“昨晚上你到夜市找我,说我们已暴露行藏,要改变计划行事,老朽仍不相信。”
“哦!前辈相信了?”
“你不是说有人跟踪吗?”
“是的,怪的是离开城隍庙夜市……”
“跟踪你的人并未跟上你。……”
“是呀!在下正感奇怪……”
“是老朽把人弄走了。”
“难怪。”
“问出了口供,知道他的要在半途捉你,然后迫你将咱们四人引至矿坑,擒咱们替他们挖矿。”
“他们几乎成功了,可惜没料到你们赶来先行埋伏,反而毙了他们的爪牙。”
“老弟猜想妖道们的首脑人物中有内奸,果然不错,但那内奸的地位并不高,只知道你一个人的名号,因此估错咱们的实力。”
“行藏已露,咱们的事难办了。”
“无论如何,此事咱们非办不可。”
“前辈有何打算?”
“只好依你改变计划行事。”
“前辈打算……”
“还得仰仗老弟,老弟艺业超人,足智多谋,偏劳老弟设法了。”
“前辈是领队……”
“算了吧,老弟。不管怎样,咱们此次入虎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妖道们话已说得明明白白,杀不了天威四圣,取不到宝石,咱们死路一条,只有成功可活命,老弟赶快拿主意,目下的情势已不容咱们各行其是各自为政了,老朽知道你行。”
铁金刚大叫道:“你小于就别推三阻四了,把你的鬼主意掏出来。”
他沉思片刻,问:“你们决定放弃妖道们的计谋了?”
“去他娘的妖道鬼计谋。”铁金刚怪叫。
天猴也说:“咱们用不着按计行事,事实是咱们行藏已露,妖道的计谋行不通,改变事在必行。俗语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咱们只要把事办好,妖道们管不着。”
他脱掉外面的直裰,佩好剑,说:“天威四圣已知道咱们的计谋。”
“不错,但尚未查出咱们的身份。”天猴接口说:“因此,咱们给他来硬的。”
“老弟之意……”
“公然叫阵。”
“但……咱们势难进得了矿场。”
“咱们激他们出外决战。”
“他们不会放弃优势,将以逸待劳对付咱们。”
他冷冷一笑,说:“天威四圣是魔道中大名鼎鼎的名宿元老,他们决受不了撩拨,咱们四处骚扰,杀人放火大干一场。”
“可是!他们人多势众……”
“敌进我退,敌逃我追,打了就走,让他们疲于奔命,吃一个算一个。只要诸位肯不计较武林威望,不逞能恋战,定可逐一剪除他们的羽翼,最后迫他们自陷死境谅无困难。”
极乐僧不满意,怒形于色地说:“天威四圣的武林名位,并不比咱们高,你要咱们打了就跑?哼!办不到。”
“你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崔长春冷冷地问。
“咱们下挑战书,邀他们生死一决。”
崔长春哼了一声向:“如某你拥有大群娇妻美妾,拥有完全属于你的地盘,拥有价值连城的财宝,拥有可供驱策忠心耿耿敢于拼命的爪牙,你肯与实力相当的对头公平拼命吗?”
“贫僧没有这些……”
“在下假设你已拥有了这一切。”
“这……贫僧当然肯。”
“所以,你只配受制于元都观三子,只配做你的极乐僧,而无法成为宇内之豪。”
“哼!你挖苦贫僧吗?”和尚恼羞成怒地厉声问。
“哼!在下说错了吗?”
“哼!你为何又受制于妖道?”
“在下为了救人,情势所迫。”
“废话!”
“不是废话,而是元都观三子是在下的恩人。”蝎娘子突然狂笑,笑得花枝乱抖。
“你笑什么?”崔长春不悦地问。
“嘻嘻!我笑元都观三子。”
“他们有何好笑?”
“笑他们居然能成为别人的恩人。那三个妖道卑鄙无耻,坏事做尽,阴险恶毒,诡计多端,不害人已是万幸,竟然做了别人的恩人,怎不可笑。”
“你信口雌黄……”
“哼!本姑娘也是个人人唾骂,恶毒诡诈的人,但比起元都观三子,本姑娘甘拜下风,天知道你中了他的什么毒,居然认他为恩人呢。哼!你如果不是妖道们派来监视咱们的蝎娘子以充满不屑的口吻说。
他勃然大怒,踏进一步说:“你这恶毒的女人……”蝎娘子顶了回去。
天猴不得不挺身而出制止,大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住口!”
铁金刚大叫道:“吵,吵,吵个屁,等办完了事,再吵尚未为晚。端木风,你是领队,到底如何打算?”
天猴大声道:“按崔老弟的妙计办事,我决定了。”
“去各找坐骑,这就走,先到鸣山,捣了天威四圣的龟窝,给他们个下马威。”崔长春豪气飞扬地说。
天猴瞪了众人一眼,大声道:“你们已听清崔老弟的话了,走!”
极乐僧撇撇嘴说:“鬼叫什么?你这位领队委实窝囊透顶。”
五个全是自命不凡、横行天下凶名昭着的人,谁也不甘受人管束,要不是彼此利害攸关,决不可能走在一起,不拼个你死我活,已是天大的奇迹了。
天猴怒火上冲,猛地转身一掌拍出,出其不意突袭,凶狠地攻向和尚的右胸。
极乐僧方便铲一推,“噗”一声挡住了天猴的掌,双方同向侧移,劲道四散。
“你要动手?”极乐僧厉声问。
“老夫正有此意。”天猴乖戾地说。
“贫道奉陪。”
“老夫求之不得,正好教训你该如何尊敬领队。”
双方剑拔驽张,拉开马步作势进搏。
崔长春大为不耐,明道:“等办完正事,你们再拼死活尚未为晚,还不住手?咱们再不走,便得留下打人命官司了。”
极乐僧骂道:“小畜生!贫僧要教训你这目无尊长的小辈。”
声落,疯虎般疾冲而上,方便铲一抡,迎面点出势如崩山,力道万钧当胸点到。
一旁的铁金刚居然不记仇,反而帮助崔长春,霸王鞭猛地递出,“啪”一声架住了方便铲,挡在中间大叫道:“和尚,不服气咱们玩玩。”
“你要帮他?”极乐僧厉声问。
“在下谁也不帮。”
“你……”’
“谁要碍事,在下就找他。和尚你耽误咱们办事,在下不许你横生枝节。”蝎娘子长剑一挥,叫道:“干脆咱们今天好好清算一番,找出谁是妖道派来监视的人,不把他清除掉,咱们办事缚手缚脚。本姑娘一直就在怀疑,这人不仅是妖道派来监视的人,更可能是天威四圣派在妖道处卧底的奸细,不然为何离城一天,便落在四圣的眼线监视下?”
“仇姑娘,你认为谁可能是这个?”天猴问。蝎娘子向天猴一指,说:“可能就是你。”又转指崔长春说:“更可能是他。”
“混帐!”天猴怒叫。
崔长春冷笑道:“难怪你一直敌视在下,原来有此存心。我问你,就算在下是被派来监视人的,于你们何损?”
“这……”
“你们敢畏难而退,一定了之?”
“本姑娘不会一走了之,但不习惯被人监视。”
崔长春哼了一声说:“咱们都有把柄落在元都观三子手中,他们用不着派人跟来监视。如果在下所料不差,玉虚子根本对咱们未存奢望,不然他必定一同前来。咱们五人的死活,妖道并不在乎,以区区五人之力,要想与天威四圣拼命,不啻以卵击石,咱们仅是妖道试探天威四圣实力的送死鬼而已,犯不着派着心腹跟来送死?”蝎娘子意动,脸色一变,问道:“你是说,咱们毫无希望了?”
他淡淡一笑,说:“问题是咱们五个人是否对付得了天威四圣。”
天猴拍拍胸膛说:“老朽自信可以应付得了。”
他的目光扫视四人一匝,问:“诸位谁曾经与四圣交过手?”
久久,没有人回答。
他苦笑道:“不久,咱们便知是否应付得了啦!不过在下认为,元都观三子的威望,在山西甚至在江湖道,虽不说首屈一指,至少是武林各大门派不敢正视的人物。但他们却眼看天威四圣盘踞在卧榻之旁,公然召众掘宝,公然驱逐他们的人远离浮山,而他们却束手无策,四出请人前来向天威四圣斗智斗力,可知天威四圣决不如诸位所想的那么脓包。走罢。咱们先到鸣山四圣的巢穴,便知咱们有多少成功的希望了。”
五人找来坐骑,策马急赶。
绕过山北,风逐渐转厉,罡风扫过山林,呼啸声如同干军万马奔腾、厮杀、呼号,令人惊心动魄,果然不愧称风穴山,地势高,正当风口,有风并非奇事。
崔长春一马当先,在走石飞沙中到了山西南。官道蜿蜒通过下面的起伏丘陵,绕向鸣山。
驰下一座平坡,风小了些,平坡一望无垠,及腰的枯草不见人兽的踪迹?
一声鬼啸,前面七八十步路右的山沟中,鬼魅似地出现一个灰袍飘飘的高瘦花甲老人。披散着一头灰发、鹰目炯炯,勾鼻瘪嘴,颊上无肉,手点一根形如竹枝,长约丈六,以精钢打制的外门兵刃“天帚”出现在路上,象是山精木客现形。
腰带上,有一双铜铙,铙柄的红带迎风飞舞,十分触目。
崔长春放松缰绳,扭头叫:“风神当道,小心了,备战!”
风神发出一阵果啼似的怪笑,直待人马接近至五十步内,方一声怒啸,取出铜铙。
铜铙径约尺八至两尺,铙声三响,声音可怕地往人的脑门钻,似乎耳膜欲裂,脑袋欲炸。
“哎呀!”极乐僧狂叫,掩住双耳栽下马来。
铜铙是僧人常用的法器,而极乐憎却被铙声震落马下,可知铜铙的威力,委实骇人听闻。
一声怪笑,铜铙重新三击。
“希聿聿……”健马哀嘶,发起疯来,狂野地乱蹦乱跳。蝎娘子的缰绳断了,健马奋蹄飞跃。蝎娘子本来已受不了铙音的袭击,失惊之下,身不由已栽下马来。
第三个落马的人是天猴,人与马同时坍倒。
崔长春向前一伏,双手掩住了马耳,双腿一夹,健马向前狂冲。铙音虽利害,但他受得了。
他是唯一能冲出的人,铁金刚的马也倒了。
风神一怔,接着鹰目一翻,一声狂笑,一面铜铙破空而飞,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虹,成弧形从侧方飞来,飞行时的破空锐啸,象是九天风涛,声势十分惊人。
健马仍向前冲,崔长春已撤剑在手。
钢铙飞旋而至,“嗤”一声从马胸前飞掠而过。
鲜血激射,马脚裂开。
“砰!”健马重重地冲倒,尘埃滚滚。
崔长春一刹那飞离鞍桥,侧跃丈外。
距风神仅十步余,只消一跃而进,便可与风神拼命了,机会不可错过。
铜铙划出一道美妙的光弧,奇快地绕风而回。
风神伸手轻灵地接住铙,一声怪笑,向路侧一跃,蓦尔失踪。
崔长春飞从而至,脚下迟疑。
这是一条宽约四五丈的地隙,底部是排泄山洪的山沟,但目下没有水,深约三丈左右,曲折向东北伸展,不知伸向何处。
两侧的泥壁,可看到一些风化已朽的门和窗,一看便知是已没有人居住的地窟,数量甚多,往昔可能是一处村庄呢。
这些废地窟里面有堂、有房、有厢、甚至有地道四通八达,人在内藏匿,委实不易搜寻,且易受暗袭,他不得不考虑后果,颓然放弃追搜的念头。
他退回原地,五匹坐骑死了两匹,另三匹已跑得无影无踪,五人的行囊丢失了三份。
天猴拍拍脑袋,犹有余悸地说:“老天!好利害,天威四圣,果然名不虚传。”
铁金刚脸色铁青,也悚然地摇头道:“这邪门玩意可怕极了,人是无法抗拒的。我铁金刚从不服人,这次……他妈的,算了!”
极乐僧神色灰败,惶然道:“咱们回去吧,回头是岸。”蝎娘子凤目带煞,战栗着说:“我想回头,但我不能,如果我惜命全身而迟,我那苦命的小妹妹将被卖入青楼,水世不得翻身。”
四个横行天下的一代凶魔,被风神的雷霆一击吓破了胆,豪气全消,一筹莫展。
崔长春虽则心惊,但尚能沉得住气,一咬牙,虎目怒睁,沉声道:“谁要惜命退出,还来得及。”
天猴惨笑道:“老弟,不必说了,没有人敢退出的。”
“那就准备拼命吧。”他豪壮地说。蝎娘子问。
“担心无济于事。”
“咱们进也是死……”
“至少可保住在下的恩人,死也值得。”
天猴长叹一声道:“咱们毫无机会,想不到这次会栽在妖道手中。”
崔长春不能怨元都观三子,掳走吴老太太祖孙的不是妖道,三妖道反而算是他的恩人,他只有一条路可走,断然说:“咱们不必怨天尤人了,退不了只好进。”蝎娘子焦虑地说。
他一字一吐地说:“风神的铙音,并非是以音克敌绝技,外物所发的音浪,克制并不难。”
“你的意思……”
“咱们以绵絮塞耳,可支持一时。只要诸位肯采纳在下先前的计策,成功之望可期。”
天猴拍拍胸膛,说:“老弟,我听你的。”
“我听候吩咐。”铁金刚抢着说。
“依你。”极乐僧极不情愿地说。蝎娘子无可奈何地接口。
崔长春取回死马上的包裹,说:“谢谢诸位的信任,咱们有进无退。现在,咱们赶快到银洞山,走!”
暴风雨将至,五人全力急赶,沿途狂风大作,走石飞沙,幸而不再有入袭击,不久便踏入鸣山地境。
崔长春领先飞奔,离开了大道,绕山东北麓而行,以避开天威四圣的居所。狂风飞沙反而有助脱身,可避免行踪被对方所掌握。
越过一座山岗,向下急降。
一阵隐雷传到,声不大而沉,似乎地动山摇,风声似乎更凄厉了些。
赶得太急,众人全忘了身外事。
正走间,走在最后的天猴突然叫:“怪事,初冬期间有暴风雨并非奇事,但有雷声岂不可怪?”蝎娘子信口道:“不是雷,是地动。”
崔长春突然止步,骇然道:“诸位,咱们碰上怪事了。”
“有何怪事?”铁金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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