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 永恒（叁）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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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光束耸立于天地之间，神者埃迪从金光中徐徐而来，神圣而庄严。

白茫茫的雪地里，北征众人尽皆打量着这位突然降临的神者，他一身游侠装扮，气度萧然，移动之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慑，令人不敢直视。

云晓拖着负伤的身体，缓缓站了起来，他愕然地注视着从金光走来的神者，身体禁不住地颤栗。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仅仅只是视之，却感觉似有一只无形之手扼住了咽喉，令云晓恐惧得几乎窒息——这难道才是神的力量？恐怖如斯！

此时此刻，云晓已经没有多余的思想去考虑埃迪为何而来，他被神者强大的力量所震慑，让他人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他们此去北冥所需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白雪皑皑的大地上，神者埃迪停止了前行的脚步，他静静地看着伫立在雪地中的泰拉与卡莲娜，神情肃穆。在埃迪到来之时，他用神压将二人从天空中逼到了地面，此刻，泰拉与卡莲娜正依偎在一起，共同注视着埃迪。

——“埃迪神者，您果然还是来了。”

仿佛早已预料到神者埃迪会来，卡莲娜目视着他，感慨而言。

埃迪沉默地审视着泰拉与卡莲娜，良久，方才徐徐开口，冷言斥责：“泰拉，卡莲娜，你们真是太令本神失望了。本神曾给过你们机会，而你们竟是这般的无知愚昧！”

“机会？”卡莲娜的嘴角闪过一抹讥诮的笑意，“何谓机会？没有泰拉，我纵有这一身神力又有何用？”

“这便是你的选择？”埃迪沉声反问，冷言：“既是如此，那就休怪本神无情。”

神者埃迪的一声宣判宛如一道惊雷，带着震慑人心的巨大威慑力，然而，卡莲娜却是一脸从容地看着埃迪。在卡莲娜的身上看不到丝毫的恐惧，反之，她的脸上展露着释然与解脱的快意。

“莲，是我的错，是我违抗了神律。”卡莲娜身侧的泰拉徐徐开口，他目视着卡莲娜，解释：“大哥的确给了我们机会。他将我囚禁在圣雪峰上，让我静心苦修，只为有朝一日我可以褪去神身，化作凡人，如此便可与你再续前缘。而他之所以将我的神力赋予你，也是因为这份神力能保你长生不老，能经历百年而不逝，如此便可待我归来。只是，当我知你有难，生死旦夕之时，便再也忍不住前来救你了。”

泰拉所言，卡莲娜知道，却也不知道。卡莲娜之所以有神力在身，则是因为她的神力来自于泰拉。在这份神力的影响下，她能感知到一些事，却又无法真切的感受到。

看着同为神者的泰拉，埃迪的流露出了一丝的失望，诘问：“泰拉，本神曾告诫过你，若再以神身与她相见，必将取你二人性命以正神威。而你非但擅自逃离了圣雪峰，还在此处与她相见……受刑前，还有何话可说？”

“埃迪神者，我很感谢你能给我们机会。”就在这时，卡莲娜再次开口，截断了埃迪的话，说道：“只是你不曾爱过，所以你不会明白，对于相爱之人来说，百年是何其的漫长。关于我们犯下的过错，我无话可说。这十年来，我已经想明白了。既是我与泰拉犯了错，那么我接爱我们的命运，哪怕是死，我也只求能与他在一起……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听了这样的回复，埃迪陷入了沉默，他定定地注视着二人，也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反观泰拉与卡莲娜，二人完全没有想要抵抗的心态，他们彼此对视，皆是一副从容赴死的坦然。

反之，站在远处的云晓却在此时拔出了长剑，准备上前营救卡莲娜——既然自已选择了北征，那么即便对手再强，自已也必须拼尽全力去面对。

云晓不知道埃迪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是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卡莲娜被对方处死，他是绝对做不到的。

在云晓拔剑的瞬间，卡莲娜却忽然伸出了手，制止着云晓的行为，她回首望着与自已同行的伙伴，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

“各位，放弃吧！这不是你们能够应付的对手。”卡莲娜回望首云晓等人，向着他们微笑而言：“我很高兴能够与你们有这样一段同行，但是很遗憾，后面的路我不可以再与你们一同走下去了！这是我与泰拉的宿命，我们已经选择了坦然接受，所以请你们不要插手。你们的路还很远，很长，祝你们好运！”

“宿命，宿命……”云晓的脑中一直回荡着这两个字，他突然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悲愤地怒吼：“什么叫作宿命？为什么要选择相信如此荒诞的话？命运是掌握在自已手里的，为什么要选择放弃？”

卡莲娜的一句宿命令云晓显得特别的激动，他如同一只被击打到痛处的野兽，朝着卡莲娜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怒吼。一股抑制不住地悲伤涌上心头，令这个本应坚韧的男儿流出了伤心的泪。

身后，云朔两步上前，一把拉住了情绪失控的云晓，劝道：“晓弟，冷静一点，莫要冲动。”

眼前那个叫作埃迪的神者太过强大，眼下这种情况，并非意气用事的时候，况且云晓早已负伤在身，其他众人也是强弩之末，哪里还有余力去与之对抗。

“云晓，你不用为此而感到悲伤。每个人都有选择命运的权利，而这，就是我与泰拉的选择。”看着潸然泪下的云晓，卡莲娜朝着他微微摆首，柔声劝说：“这些年来，非常感谢你。在锦都的日子里，是你的坚强与执着，让我感受到了另一种生命的气息。我是一个幸运的人，从小受到父母与兄长的宠爱，从来不知道世俗的烦恼与疾苦。在遇到你之后，我开始思考自己的行为，思量家中的父母兄长，可是，我与泰拉犯了错，我已经无法再回到那片土地……”

“曾经的我，在泰拉与家族之间选择了泰拉，因此，他已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归属，我不能再失去泰拉。无论生死，我们都要在一起。就如同你为了寻找云泽，能够将生死置之度外一样，那是你作出的选择，而这就是我的选择。”

“这种感情，你明白吗？”言至最后，卡莲娜看着云晓，露出了温柔的笑。

云晓未经历过男女恋情，并不能体会到卡莲娜与泰拉之间那种生不如死的漫长煎熬，卡莲娜也不知道该如何云让这头悲伤且愤怒的小兽理解自已的感情。好在云朔是个知情理的人，及时制止了云晓的行动。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为什么一定要作出这样的选择？”旁边的阿碧接过了话，不解地问到。平日里张扬泼辣的她，此刻却难得的镇定。

“无论是人界，还是神界都有自已的法则。我与泰拉屡次触犯神律，理应受到惩罚。”卡莲娜幽幽说到，神情中带着丝丝忏悔：“我不想破坏神律，更不希望泰拉再次为了我，与他的家人为敌。”言至此处，卡莲娜秀眉渐渐扬起，她饱含深情地注视着阿碧，向其温柔地说道：“阿碧，我在望月楼里生活了十余年，也算是看着你一天天的长大。你与我的性情截然不同，是个有胆识，有魄力的女孩子。我很喜欢你，每次见你跟罗洛吵架，我都会想起我的父亲——你们让我觉得幸福。”

卡莲娜那温暖的笑却令阿碧不自觉地皱下了眉，她感觉鼻头微酸，本想再说些什么，又怕自已控制不住，便转过身去，不再去看卡莲娜。

卡莲娜见此，却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阿碧转过去的背影，释然而笑——虽然阿碧常常与罗洛争吵，但卡莲娜却能从他们身上看到浓浓的父女情，这也是卡莲娜为何会选择一直停留在望月楼的原因。

“莲，我们的时间到了。”就在这时，卡莲娜身旁的泰拉突然开口，提醒着卡莲娜。

卡莲娜回过头去，他顺着泰拉的提示看向了神者埃迪。此时埃迪正目光冰冷地注视着他们，虽说没有任何言语，但那一双冰眸却仿佛在告诫着他们最后时间的来临。

泰拉将卡莲娜紧紧地拥入了怀中，其温柔慈爱的脸上掩不住久经沧桑的憔悴。

——“各位年轻的勇士们，非常感谢你们对卡莲娜的照顾。我与卡莲娜即将一起步入永恒，祝你们武运昌隆！”

泰拉没有发声，却有一股不知从何传来的声音涌入了云朔等人的耳中，众人怔怔地望向了与卡莲娜相拥在一起的泰拉，望向了这个悲情的神者——永恒？只有在圣殿与教会里，人们才会将死亡称之为永恒。

云朔定定地望着卡莲娜与泰拉，他似乎明白了信徒们为何会将死亡称之为永恒。那是一种永远不会消散的精神象征，将会随着日升日落，无限循环，永不磨灭。

一道金光从泰拉与卡莲娜的脚下耀起，令二人的身体渐渐轻盈，徐徐地飘向了半空。随之，那道金光缓缓向上，将泰拉与卡莲娜的身体从下往上，渐渐吞噬。那些消散的身体化为道道流光，随风扬起，飘向了更高的苍穹……

消散中的卡莲娜最后再回首望了一眼那些曾经并肩的伙伴，当目光从云朔身上扫过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向着云朔唤道：“苍云之王，关于你之前所提到的‘七色冰晶’我有一言想要告诉你……”

“你所使用的那种术法源自一个叫作九冰帝国的地方，而你所说的‘七色冰晶’也并非只有七色而是有九种冰晶。在你所知道的那七种冰晶之外，还有玄色与血色两种冰晶。只是，这两种冰晶是极其高深的奥义，若是掌握便能拥有可以匹敌神族的力量，而这样的力量，即便是神力附体的我也不曾习得。”

“最后，我愿送你一点东西，就当是你我相识一场的礼物！”言讫，卡莲娜右手抬起，向着虚空一点，似有一股无形之力凌空点中了云朔的额头，令云朔身体禁不住地一颤，而后便有一丝微弱的光融入了云朔的眉心。

“这是何物？”感受到浸入身体的微光，云朔仰视着卡莲娜，大声询问。然而，卡莲娜的声音却再也没有响起。

半空中，卡莲娜与泰拉紧紧地相拥在一起，面带微笑的俯视着下方的北征众人，而他们的身体已渐渐被金光所吞噬，越来越簿，越来越涣散，最后化为了飘散的流光，飞往茫茫的天际。

白茫茫的雪地上，云朔等人尽皆抬头仰视着这场华美的爱情，他们是道别者，是鉴证者，也是祝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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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莹的流光如同飘扬的白雪，消散于天地间。在卡莲娜与泰拉彻底消散的瞬间，那些由他们能力所制造出来的遍地冰雪也在顷刻间消失不见。崖底丛林再度恢复了那片尽是滚石断木的狼藉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