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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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陈有和两口子就站在自己的新屋前,激动地望着眼前的两层平顶房。原本他们打算先起一层住着,可大姐和邻居们都建议要起就起两层,反正都是要借钱,不如一口气做好,不然到时候难得再起一回事。谭家英心想也对,反正都借开了,不在乎多借一点。就这样,房子最终做成了两层楼。水泥的地面,不锈钢的窗架,明亮的玻璃窗,墙面还刷上了白灰。一楼是厅堂和厨房,靠后边的楼梯旁还做了两间房间。二楼也有一个小的厅堂,还有三间房间。为了节省开支,楼梯没有安装扶手,二楼外的吊楼也没装栏杆。另外,除了一楼的厅堂作为这栋房子的门脸刮了白灰,其他地方仍然是毛坯墙。手头紧,一切从简。
虽然只是一个空架子,可谭家英已经很满足了,这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啊!
她同陈有和满足地在楼上楼下转着,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他们花了几天时间将屋里打扫干净,玻璃和不锈钢窗子也被谭家英擦拭得一尘不染。
做完这些,他们一家一户去找小工们算账,将小工们的工资结清了之后,又找到几个大工,算了一回帐,也结了一部分款项,余下的说好年底再结一部分。之后又到油麻陈敏世屋里结清了砖头钱。最后才到庆来屋里算钢筋水泥钱。当然,他们手头再也没有多余的钱结账,只是过来算清楚账,顺便告知庆来钱年底过来结一点。这几个月挣的一点钱加上月红前阵子寄来的六千元这几天已经用得七七八八了,身上还留了立生下半年的学费和出门的车费。谭家英高兴过后,心里又不免担心起身上背的债,除了大工的工钱和庆来的材料钱,另外还借了两万元的现金外债,不知道要打工到何年何月才还得上呢……
就在谭家英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陈有丰带着小姚回到了羊山。小姚怀孕了,他带她回来养胎,另外因为小姚的妈妈不同意,也算是躲避小姚妈妈的刁难。
陈有丰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张罗住处。他找到自己曾经的玩伴——有山,拉下脸找他借地方住。有山有两间从他爸手里分得的瓦屋,就在肖家现在住的那间瓦屋一墙之隔,一直空置着。这也是村里仅存的十多间木板楼瓦屋。本来要面子的陈有丰并不想求熟人,可是总不能让小姚跟着自己住在阁楼上吧。
好在有山念着旧情,也为他终于要成一个家而高兴,他二话不说就把钥匙给了陈有丰。谭家英帮着打扫了卫生,陈有丰请人将墙刷白,又置办了几样家具,一个有模有样的小家就成了。
陈有丰打算这一两年就在家里,等孩子大一点再考虑打工的事。他找到谦世叔的大儿子——大角,让他带自己做工。大角在家里做刮灰工,这几年各村大肆修建新屋,这活一年到头也没怎么停过。虽然辛苦,可也挣了些钱,在勺子岩脚下起了一栋房子,还养了三个孩子。大角碍于情面答应了下来,他交代有丰做事要精细,再不能马马虎虎,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是绝对不行。陈有丰嘴里连连应着:“是,是,晓得。”
就这样,陈有丰成了一名刮灰学徒,跟着大角在村里村外干活,吃了早饭出门,天黑才回来。他再也不像以前一样,一天到晚在大队那里晃荡,他身上有了担子,心里后悔前些年不懂事,没有存下一分钱。陈有丰变勤快了不少,每天早上早起去菜市场买好菜,做好早餐才出门,晚上回来也会做饭,让小姚歇着。小姚性格大大咧咧,很快就跟周围的妇女打成了一片。她是个捞家媳妇,喜欢东家串到西家转,附近的莲香、双花、水秀等妇女都跟她聊得来。而且大家怕有丰好不容易带回来的老婆不习惯这里而闹别扭,因此都对小姚特别和善。小姚最大的爱好就是玩纸牌,她已经学会了好几种羊山的玩法。每天吃过中饭,她就会邀莲香几人来她屋里玩扑克牌,莲香她们正好没伴玩,也乐意去她屋里玩。
总之,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陈有丰的生活正在朝好的一方面发展。
新屋里一切妥当之后,谭家英给远在八百公里之外的女子打去电话,通知她回家一趟。陈有和已经请谦世叔看了一个好日子,打算那天搬进新屋。搬新屋讲究的是一家人齐齐整整,立生已经放暑假在家,就差月红了。
陈月红已经在“慧城电子”工作了一年有余,她渐渐地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同办公室的几人关系也还算融洽,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了陶定府不过是只纸老虎,实际上也没干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最关键的是她了解了他和陈浣青家里都有留守的孩子,她也理解了他们出门在外的不容易,不再那么抗拒同他们交往,平时大家还是有说有笑。当然,这并不代表她也不好好做事,她还是坚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这是做工人的基本准则。更是为了求一个心安。
陈月红接到电话很快就请好了假,她告知了两个舅舅和成辉她要回家的事。
第二天,她就坐上了回家的长途汽车。她先转辗到东市东站,从这里买了一张到自己市里的汽车票,这里没有直达芜丰县城的汽车。
一路上她都是晕睡着的。半夜,汽车停在一处长满野草的路边,前后都没有路灯,只有很远的地方有一点微弱的光。
“哎,庐市到了,要下车的在这里下。”
陈月红被司机的喊叫声吵醒,她听到“庐市”两个字,赶紧抱起自己的黑色背包下了车。下车之后她才注意到这里根本不是市长途汽车站的门口,车子原本是要到长途车站停的,司机自己图方便,就让在这路边下了。
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远处一点微弱的灯光。陈月红一下紧张了起来,在这陌生的地方,她一个人,心里怎么能不怕。好在还有一男一女两个旅客跟她一块下车。可是人家又不跟她一起走,等他们走了,那她要怎么办?身上没有电话,就连往哪个方向走都不知道,四周又那样黑暗……
就在陈月红惊慌失措的时候,突然听见那两人里的男人用芜丰话讲了几句电话,大意是告诉家里人晚上回去不成,不用等。她一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在他们拉着行李箱准备走的时候,鼓起勇气跑过去问到:“你们是芜丰的?”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陈月红请求道,“我跟你们一起走行吗?”
男的说:“行吧,反正我们要去找旅馆。”
陈月红跟着两人朝有光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没有一个人,黑暗中只有三人的脚步声和那一男一女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响。陈月红现在心里又忐忑起来:万一他们是坏人怎么办?
她甚至在心里计划好了逃跑对策和路线。
好在走了二十分钟左右,她看见了房屋和灯光。昏暗的路边有几家店铺开着的,店门口立着牌子:吃饭、住宿。
陈月红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她跟着那两人进了其中一家店铺。这时候她才看清楚那两人长什么样,男人二十多岁,个头不高,而且很瘦小,皮肤有点黑,穿着也很朴实。女人年龄看起来跟他差不多,五官端正。看样子两人是情侣,女人讲的是普通话,细声细气的。估计是外地的,说不定是第一次上门见家长呢。
三人进了店内,坐在门内打盹的老板娘醒了,她热情地站起来询问是不是住宿。男人跟她说住宿,要看看房间。
老板娘就把三人往里边领,在角落里拐上了楼梯。
老旧的两层楼房,昏暗狭窄的楼梯通道。二楼被改装成了一个一个小的格子间,有的门是关着的,但是能清晰地听到时不时传出来男人的咳嗽声、呼噜声。
老板娘在一间门前停下,问道:“你们租两间小的还是一间大的?”
男人说,“两间。她自己一间。”
陈月红看着这样陌生昏暗的环境、像纸皮一样的门,她心里害怕起来,害怕等一下一个人在一间昏暗狭小的房间里睡觉……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她就如一只惊弓之鸟。怕黑、不敢一个人睡觉。在学校有同学们作伴,回家跟立生一起睡阁楼上,出来打工了又是住宿舍,有同事们一起。
虽然只有这短短的一路相处,可陈月红心里已经知道这两人不是坏人,于是她又一次鼓起勇气,问女孩说能不能跟他们一间房?
老板娘以为他们三人是一起的,忙接过话说,“有两张床的大房,刚好合适你们。”
陈月红便对那一男一女说,“我出一半的房费,行吗?”
两人见她哀求的眼神,于是说“行吧,开一间大房。”
房间开好了,那两人问陈月红要不要一起去吃饭,陈月红说她不饿,然后就在靠里边的一张床上靠着了。她晕车,头疼着呢。
最后只有男人一个人下去打饭了,女人在卫生间洗漱。她洗漱出来之后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串红提,温柔地问陈月红吃不吃,陈月红摇摇头,说,“谢谢,吃不下。”
没一会儿,男人端了两盒饭、两盒菜上来,他和女人邀请陈月红一块吃点,陈月红谢过了,说自己不想吃。他们便没再说别的。
听着他们两人吃饭时不时传来的细细的说话声,头昏脑胀的陈月红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陈月红被女人推醒,男人让她赶紧起来,要去赶回县城的车。市里回县城的车一天只有两趟,一趟是早上六点的,还有一趟是下午一点的。陈月红赶紧爬起来,冲到卫生间洗漱并上厕所,等她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看来他们已经去赶车了……
陈月红下了楼,正站在住宿店门口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的时候,男人折回来了,他焦急地说:“快点,车子快开了。”
陈月红跟着他跑过几条弯弯绕绕的小巷子,然后就穿到了一条宽敞的大马路上,马路上停着一辆汽车,汽车已经启动了,时不时发出一阵“迪迪迪”催促的鸣笛声。
女人一只脚站在车子台阶上,一只脚立在马路牙子上,焦急地四处张望,见到他们两人来了,急得喊到:“快点,快点,人家要开车了!”
陈月红跟着两人跑上车,买了票,找到一个位置坐下。这时候她才想到多亏了他们,自己才赶上了车,不然连去哪里坐车都还要找人问。她想起自己昨天夜里的房费还没有给人家呢,说好的分摊,昨天夜里他们说等交了费再说,后来自己睡着了。
车子颠簸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了芜丰长途车站。
陈月红下了车立马找到那两个好心人,要把昨天的房费给他们。可他们怎么也不肯收,说房是他们自己要开的,不应该让她来出钱。
陈月红眼睁睁看着两人坐上了路边的一辆三轮摩的,手里是没给掉的十五元钱。
坐在回羊山的汽车上,她心里始终暖暖的,感慨这世上还是好人多。也许他们在生活中是不起眼的小人物,可因为心灵的善良,让他们闪现出耀眼的光辉!
尽管有小插曲,陈月红终究平安地回到了羊山。见到了一年多未见的父母和弟弟。立生已经比她高出一截,也长出了青春期的小胡子。中午,她就吃上了妈妈做的可口的饭菜,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说着搬新家的事。
晚上她和立生睡在阁楼上,听着楼下爸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声,心里感觉很温馨。不管分开多长时间,一家人的心始终在一块。
月红和立生躺在各自的小床上,说着这一年多来各自的见闻,就好像小时候一样。
鹅山庙里传来“当——当——当……”十声钟响,窗外飘来“号家赖子”咿咿呀呀的拉唱声,陈月红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凌晨三点,一家人就开始搬东西了。什马一带的风俗:搬新屋要在夜里偷偷地搬,这样就能避开妖魔鬼怪。
才开始搬了没两趟,有财、有登、有丰三人也来帮忙了。兄弟毕竟是兄弟,能帮的忙还是要帮的。再说,有财搬家的时候,有和也去帮忙了。
天亮以前,东西就搬完了。有财三兄弟没有逗留,马上回家去了。按照风俗搬进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起火煮饭,一家人要吃一餐圆屋饭。谭家英炒了四个菜,一家人在天亮以前围在新屋里吃了一顿简单的乔迁饭,这搬家就算完成了。
天亮以后,陈月红到菜市场买了两挂面条、一斤油豆腐和一些水果,准备去看望亲爱的婆婆。昨天晚上她已经从弟弟口中得知婆婆搬到原先的旧屋对面。她来到婆婆现在的住处,像小时候一样还在巷子口就喊开了:“婆婆,婆婆……”
肖家正在灶房里刷锅准备做早饭。今年八十三岁的肖家身体还算硬朗,日常生活全靠自己一人,四个儿子在外打工的打工,留在家里的也有自己的事,没有多的时间管她。两个女子呢,也当了婆婆,要带孙儿,又隔得远,更是一年也来不了两回。她除了煮自己的一日三餐,每天最多的时间就是拉一条凳子靠在门口的墙根下坐着,混浊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就那样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方天地。好像在等人。可是等谁呢?没有人会来这里,这附近一天到晚也难得听见几声脚步声,更没有人要来找她这个老太婆……
唉,活得长久也是受罪啊。还不如早点死了……
她常常会这样想。
同年龄的老人基本上都过世了,她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原本她每天要摸去找学友妈说话,可学友妈在去年冬天也没了,她再也找不到人可以说话。就这样孤独地活着……
可是她这会儿却听见外边传来自己最亲近的孙女的声音喊“婆婆、婆婆”,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许是别人家的孙女喊婆婆,月红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打工呢!
可是声音越来越近,好像就到了这门口,她摸着走到门边,听见孙女清晰的喊叫声,一个模糊的人影到了跟前,她激动地扯开脸笑了起来了,露出一口健康的牙齿问到,“啊呀,月红,娃娃,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回来的。”
陈月红看见婆婆仍然梳着服帖的盘头,脸上是记忆里熟悉的慈爱笑意,只是背有些驼了,脚步也无力。
她走进灶房,笑着问到,“婆婆,吃饭没有?”
肖家说,“还没有,正准备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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