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免费小说www.95mf.net

字:
关灯 护眼
九五免费小说 > 龚尔思笑的新书风雨人生记 > 第26章 金峰运大米 天云烧钢炭

第26章 金峰运大米 天云烧钢炭 (第2/2页)

吃了饭那位瘦瘦的书记带领师生们到了离公社最近的红太阳大队的公共食堂,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及干部们都在吃饭。书记给同学们说:“这个络耳胡,就是大队薛书记,好认;那个脸上长满了青春痘的就是黄大队长,也好认,你们就帮助这个大队烧钢炭。”他又回头对两个大队干部说:“这些小孩儿,只有剔剔丫枝,你们要安排好,特别要注意安全。老师、学生,都没有搞个这些劳动,不要给他们多少任务,让他们早些休息。”只听黄大队长说:“刘书记放二十四个宽心,不过,因为人人都要参加,斧头和砍刀可成了大问题。”刘书记说:“你不要愁,铁器社正加班加点干,保证学生两人一把刀,十人一把斧子。今天下午,先去山上熟悉一下地形。”

刘书记走了以后,薛书记派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领师生们上山。那姑娘长得壮实,光脚板,黑布裤,毛蓝布衣裳,粗辫子,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埋着头在前面走,不过走路的速度可快得惊人,大家都小跑步,还是被她远远地甩在了后头。那路,全在树林中,直直地往上,大家累得汗直淌,她回头见大家掉远了才又停下来。走了半个钟头,才到了山上工地。这里的山上全是高大的青杠树,放眼望去,东南西北都是密密层层的青杠树,越近越粗,越远越密。仰头望去,树高得看不见树梢,好像融进了青天里,太阳光都被浓密的枝叶割成了丝丝条条,落到地上,就圆圆的一小团。粗大的树子,一个人都抱不住。地下是厚厚的树叶,树叶上差不多又躺着一颗孩子们最喜欢的青杠子——形如鸟蛋,外壳黄铜色,可以掏空,当口哨吹,同学们抢着捡青杠籽往兜儿里放。树与树之间的空隙处长满了一种树,枝干上有刺,叶碧果红。叶子小如出土几天的辣椒叶,果子通红,只有豌豆大小,那红果子,甜酸可口,有人说能吃,同学们就抢着摘来往嘴里塞。当地人称这种树叫救兵粮。

廖文刚见这个女同志,和玉容差不多年纪,只呆呆地站在旁边,就故意向前去问:“大姐,贵姓?”那女青年,竟迟疑地望着他。文刚估计她是没有听懂,又问:“大姐,你叫什么名字?”她微微地笑了:“廖淑花。”“我们还是家门哩。那我真得叫你姐姐了。”那女青年只是笑笑,并不说话。大家在山上玩了一阵,陈老师见森林里雾气渐浓,日色渐淡,就带领大家,由姑娘领着下山回去吃晚饭休息。

第二天,天刚亮,就有人来通知去铁器社拿砍刀斧头。李知明和董存根、董伯才、吴淑芬、刘翠容、彭仲祥这些大同学去提了回来。一共十三把砍刀,五把斧头,还没有斗上斧柄的;还有两把大锯子。吃过饭,这一队师生就持刀提斧上山砍树了。到了山上,朱学文、彭仲祥、钟同他们先砍青杠树枝给五把斧子斗上了斧柄。王绍全去抢过一把,顺手就朝一根青杠树挥起了斧子。董伯才说:“先不要着急,这么密的树,那么多丫枝,砍断了也倒不下来。我们去从比较稀的地方砍起走,砍口应该朝倒的方向。”大家觉得有道理,于是到林子里去找适合砍树的地方。王绍全砍了几斧子,已经双臂酸麻,连说:“这树好硬!好硬!”只好把斧子交给了陈学文。李知明说:“不硬还烧不成钢炭哩!”

他们找到了一片较为空阔的地方,左边是大片救兵粮,右边是大片青杠林。五把斧子,先选了两棵大树。几个60高的同学,抡起斧头就“乒乒乓乓”地砍起来。回声在山林间震响。其余同学都围着观看。陈老师说:“廖文刚、李秀芝,你们两个负责安全,看见树要倒了,就组织大家疏散。不要说打倒一个人,就是打伤半条腿都麻烦。”廖文刚学着昨天誓师大会上的腔调答道:“老年学黄忠,青年学武松,树子要倒时,撤退打冲锋。”说得大家哈哈大笑。

那斧子可不轻,高中的同学也只能抡十几下就要换人。高中的累了,初中的又争着上,他们一般都只能抡几板斧。廖文刚接过斧子说:“我们来个车轮战法,我是程咬金,三板斧来了!他抡起斧子,大家数着一、二、三、四!”廖文刚把斧子交给鲁近初说:“不行,不行,不过我还比鲁王多抡了一板斧。”鲁近初说:“要是在隋朝末年,你也可以去当混世魔王了。”大家边吹牛边砍。廖文刚见树子没有砍着的部分不多了,就说:“撤退吧,等会儿人多,你撞我,我碰你,怕出事,我们远远地站着看,抡板斧的,就轮着上。”大家见这树子实在高大,都渐渐地离开了树子,远远地站着看。同学们又抡了一轮斧子,李知明说:“你们都通通走开,我一个人断后,先把这棵砍倒,再把那棵砍倒。”大家都是第一次参加砍树,都小心翼翼,很听招呼。跑开二十几米后,大家都回身站定,凝神屏息地看大树的变化。“李知明快跑!”李荷艳大声叫道,“树子要倒了!”树子发出了“嘎嘎”的响声,李知明慌忙跳开,躲到了别的大树背后,大家都等着那“轰隆”一声巨响,李荷艳还用手捂住了耳朵,可是大树只是歪了一下,并没有倒下来。

等了好一阵不见动静,李知明又闪出来,抡起斧子,照着没有断的部分,猛砍了两斧子。树子猛地往下抖动了一下,“闪开!”董伯才急得大叫。李知明又闪电般躲到了树林中。那树子可还是不倒。原来砍口比较小,砍断的部分,上下靠在了一块,背部并没有断,又形成了新的平衡。这后面的施工可就更加惊险了。陈老师说:“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套根长绳子,大家用力拉。”李秀芝说:“有的是藤子,我去砍些来。”殷正清、王绍泉、袁永林等都拿着砍刀跟着李秀芝没入了森林中,一会儿,他们抱回了许多藤子,粗的有两个拇指粗,细的也有大人的手指粗。陈老师又指挥大家把藤子连起来,一共结成了两根二十五米长的绳子。李知明说:“爬树结绳是行不通的,我抛一下试试。”他把藤子挽成一团,向最近的丫枝扔去。“成功了!”同学们都高兴得跳起来了。李知明把另一头打好死扣,把横过树枝掉下的那一团,理出头绪,从死扣中穿过,轻轻一拖,就套在丫枝上了。用同样的方法,把另一根藤子也套上去了。然后二十四个人分成两队,背对大树,手握绳子。陈老师负责指挥:“用劲,一二三!一二三!”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树子向队伍方向砸了下来。掀起的一阵狂风把几个同学散开纽扣的衣服都吹到头上去了。树叶竟然给了最后两位同学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好些同学都吓得惊叫着跑了十几步才回过头来看。那根树几乎把这个空阔的地方占满了。李知明大声说:“小的们,向丫枝进攻,粗一点的要砍成一米长一米长的几段,并且整齐地码成一堆。”

这群初二学生,虽然除李荷艳、程茜平、李玉芳、邱丽华、郭惠玉等同学外,都是农民出身,可是在家时,拿砍刀的事儿,还轮不到他们。因此,他们刀握在手,颇觉新鲜,挥刀砍枝,也觉有趣。因此,听见李组长下了命令,大家都向大树奔去。不过,青杠树的丫枝也非等闲之物,粗的竟也有小碗那么粗,砍起来,也非易事;幸好是两人一把刀,一个累了一个上。高中的同学就拉锯子。只听山上“叮叮当当”砍刀响,“唰唰唰唰”锯子唱,没有工具的同学,就在旁边谈笑风生,还真有点伐木场的味道。开始,每个人都能砍二三十下,到砍了个把钟头,力气大的也只能砍七八刀了。细的都砍光了,粗的,砍刀也把它没办法,只有靠大同学的斧子和锯子。小同学们又等新的树子被砍倒。

锯下来的大树筒,高中生们还要用斧子把它们劈成大人的腿肚粗细的“柴块”。同学们看着望而生畏的大树筒,比廖文刚可矮不了多少,单凭斧子是不行的。李知明说:“我们物理上学的‘劈’能派上用场了。”他们把手臂粗的丫枝前边砍成锋刃状,用斧子把大木棒砍出一个口子后,就把这种劈打进去。用斧头背狠狠地砸粗的那一头,还真有效,大木头被砸得裂开了口,同学们又不断地用劈,把大块的弄成小块的。一棵一棵的大树筒就这样被这些学生变成了一堆一堆的“钢炭坯子”。

砍倒的树子越来越多,砍下的树丫枝把空地都塞满了,李狗儿就说:“小的们,把这些不要的树枝,尽量拖走,朝山崖下推。”六零初的小同学们,就向树枝丛中钻,拖着不要的树枝向山崖边走。有一丫树枝比较大,刘淑花去拖了一下,拖不动。李吉吉说:“看我的!”李吉吉弓着背,奋力向前拖着,已经要到山崖边了,李吉吉拖的树枝却被大树卡住了,李吉吉停下来,面朝着大树,使出全身力气猛力一拉,谁知树丫枝已经背拉成了弓形,说时迟,那时快,李吉吉变成了弦上之箭,“叭”的一声,脚下一滑,人向山崖边滚去,看见的人都一声惊叫,李吉吉急中生智,险处出招,抓住了崖壁上一棵小树,同学们赶快奔过去,俯下身子,几个人才把李吉吉拖了上来。大家俯瞰着烟雾缭绕的山崖下,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鲁近初说:“李吉吉呀,幸喜你名字改得好,逢凶化吉,要是跌下去,就得开追悼会了。”李吉吉说:“首先得感谢这棵小树。”廖文刚说:“首先得感谢你的父母,把你养了这么大,长了这么长的一双手,长了在这么紧张时还没有吓糊涂的脑袋。”王绍全说:“还得感谢这座山,偏偏就在那里长了那么根树子。”董伯才说:“这就叫偶然中有必然。李吉吉跌倒是偶然的,李吉吉有这些素质,山上有这些树木,使李吉吉能化险为夷,就既具有偶然性又具有必然性。”

白天干得欢,晚上同学们才感到了手臂酸软,到了第二天早晨,同学们个个腰酸背疼。无论举起斧头砍还是抡起大刀砍,砍下去的那个反作用力,都震得手臂生疼,震得腰腿也酸痛难当。但同学们都没有一个人叫痛叫苦,他们知道,这就叫锻炼。但毕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第二天的进度,比第一天慢了一半都不止。李狗儿有点焦急,给陈炯如老师说:“这么慢,怎么能完成任务?”陈老师说:“同学们都没有干过这样的劳动,可想而知,累还是小事,疼,就不好解决了。”廖文刚在旁边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说:“累和疼,都可以转移。我听妈妈讲《东周列国志》,管仲带领部队过一座大山,战车上不去,士兵们都累倒了,走不动。管仲就编了一首歌让大家唱。大家一唱歌就忘了疲劳,翻过了大山。”陈老师说:“好办法,组织大家唱歌。”于是满山遍野都响起了歌声。进度真也有所加快。

有一天,廖文刚休息时去山梁上玩,看见山梁下有好些社员在挖大坑,就约了陈学文、王绍泉、钟同、董伯才去看过究竟。“大叔,这么大的坑挖来干啥?”廖文刚问。“造窑。钢炭就要在这里烧出来。”“埋在下面?”“你没有见过砖瓦窑吗?和烧砖瓦一样。”廖文刚确实还没有看见过砖瓦窑,想不明白。袁永林说:“我看见过,上面还要密封,只留一个门点火。”廖文刚差不多又来这里看一看,那坑有两人深,方形的,有十来米长,三四米宽,只有南边有一个能进人的门,上面用竹子和泥盖了顶。廖文刚溜进去看了一下,冷森森的。等大窑造好后,漫山遍野的社员和学生就把砍成的青杠柴块陆续运到炭窑旁。总指挥是一个烧瓦师傅,已经白发苍苍的了。他指挥大家把青杠柴从里到外、从下到上整整齐齐地码到炭窑里去,只在进门一公尺处留下点空地放干柴。一切准备就绪,烧瓦师傅就点燃干柴。直到里面大火烧得轰轰响半小时左右,烧瓦师傅才指挥大家封闭窑门。

廖文刚有些担心地问:“要是全化成了灰怎么办?”吴长周说:“不会的,窑该造多大,里面该放多少柴,那是计算过的,里面的空气,刚好够使这些柴炭化。”过了三天,廖文刚又去看,窑门已经打开,看得见里面全是黑得发亮的钢炭。廖文刚又顺路走上窑顶去玩,左脚站在路上,右脚踏在窑子盖顶上。董伯才一把把他拉开:“鞋燃了!”廖文刚弯起右脚一看,大吃一惊:“布鞋底都快穿了!”

十月的镇阳、天云、乌抛,满山遍野是砰砰的砍树声,无数棵高大的青杠树轰轰倒下。满山遍野,烧炭的浓烟滚滚。而烧钢炭,是夜以继日进行的。年龄稍大的同学,比如董存根,苏绍儒,他们晚上要守钢炭窑,运料的,也要加夜班,无数的灯笼火把在山林里闪烁。师生们,都身穿单衣,汗流满面,搬运着木柴。加夜班的同学,都是两小时一换。时间虽然才十月,山区的夜晚,风是很凉的,一到换班的时候,同学们钻出被窝,走向山头,冷得浑身哆嗦,但一到了工地,立即投入搬运和守窑子的工作,一会儿就浑身发热,直到大汗淋漓。而下班的同学,又由热到凉,许多同学都累得不去洗一洗,就躺到了床上,盖上了被子。七天的烧钢炭时间,同学们都是这样过的。

终于,钢炭被社员和师生从窑里取出来了,堆得小山似的。廖文刚仔细观看钢炭,都保持着木柴的原状,只是细瘦了些,一根一根,黑得发亮,用手指一敲,真的还叮当有声。“我们成功了”的欢呼声在千山万壑回响。

烧钢炭要结束的头一天下午,公社书记来山上看同学们,表扬了这个窑的干部群众。他说:“你们真正为大炼钢铁出了大力,不像那几个窑,全烧成了灰。半个月的时间,你们就把这座大山砍光了,我们计划,明年全种上玉米,按大跃进的精神,亩产千把斤不成问题。这都是老师同学们对我们红太阳的巨大帮助!最后还有一个光荣任务,明天,要请你们把钢炭运到集益上汽车,这批钢炭,说不定要运到成都、运到北京去哩!”同学们听了都欢呼雀跃起来。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师生们就按公社书记的指示起床吃过早饭,然后带着昨晚上社员送来的背篼、箩筐到了炭窑旁。大同学一般挑箩筐,小同学、女同学都背背篼,全大队的社员也都来了。同学们都按大跃进的精神,把背篼、箩筐装得满满的。陈老师见了,对廖文刚说:“快给小同学们说,尽量少装,尽量少装!知不知道这里到集益是多少路?50里!你们空手走都不行,在路上背不起,谁有能力帮你?”廖文刚一听,大有道理,于是小声通知大家。大家都把装好了的倒了一半出来。陈老师背了一个很大的背篼,只是底部有些钢炭,大约有五六斤吧。

队伍上路了,太阳还没有出来。山上还有点淡淡的雾。山道上背篼和箩筐的运炭大军,蜿蜒如长蛇,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开始同学们都觉得,运炭比起搞得人臂麻腰酸的砍树劈枝工作,轻松多了,毕竟只是两只脚向前迈的问题嘛。可是太阳渐渐升高了,虽说是晚秋天气,那太阳也并不温柔,到太阳当顶的时候,行程还剩十里,可同学们又到了只能一步一步向前挨的地步。陈学文挑着一大挑钢炭走到了前面。廖文刚说:“大的们,又讲讲故事吧。”李知明挑了一大箩筐,已经成了强弩之末。他喘着气说:“小的们讲吧。”廖文刚听了陈老师的话背得不多,这时虽然已经精疲力尽了,但还是来了个当仁不让,就讲起《说岳全传》来,大家一边听着故事,一边走着。下午一点钟就到了集益。把钢炭交了,才得到通知,今天必须赶回学校,明天要上课了。师生们一听,连忙到伙食团匆匆吃过午饭,就赶回天云公社,还了背篼箩筐,打起背盖卷又往井研县城赶。

天云到集益,往返一百里,天云到井研县城又是70多里。同学们都已经累得腿脚都不听使唤了。但还是背着行李,有的手里还提着东西,离开天云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大家都已经走了一百里,人人疲惫不堪。但是县城的学生想到马上就要回家,其余的同学想到马上就要回学校上课,也都有了“归心似箭”的冲动。一路上同学们已经是在用毅力和本能走路了。脚都已经麻木。大家都默默无声地走着。看着太阳下山,看着月亮从东方升起,廖文刚和城里的同学,还有老师,都落到了后面。李荷艳一屁股坐在地下说:“我实在走不动了。”温兴忠说:“把背盖给我吧。”“不。”李荷艳靠在背盖卷上说。廖文刚俯下身来问:“不走了?就在这里过夜?”温兴忠说:“给我背,看我们男子汉,背起两个人的被子,我还能跑。”郭茂清说:“快起来,一坐下,就爬不起来了。”郭惠玉说:“我们今天,都在创造纪录,只要一到井研,我们就走了170里。”鲁近初说:“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跃进’,上午跃进到集益,下午跃进回天云,晚上又跃进回井研。”廖文刚说:“我父亲有一句名言:‘不怕慢,只怕站,更怕坐。’就这样慢慢地走,今晚上也一定要走拢井研县城。”

程茜平和李玉芳、邱丽华、雷碧群一同扶起李荷艳说:“我们的腿脚都麻了,这荒山野岭的,哪能躺在这里。我们扶着你走。”温兴忠趁机取下李荷艳的背盖,重在自己的被盖卷上就走。廖文刚大声说:“我们就把自己当成长征战士,前面有敌人,冲啊!”并大步向前跑去。同学们都互相鼓励着,互相搀扶着,看见谁掉在后面了,就放慢脚步,争着去给他拿行李。程茜平、邱丽华、李玉芳、雷碧群还不时唱几句歌。他们九点左右才到了井研县城,同学们都大吼:“我们胜利了!”同学们一回到家里、学校,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就起不来了。大家的腿脚都跛了一个多星期。

第二天早自习时,班主任刘真老师也跛着脚等在教室门口了。刘真老师这一次劳动,在带领另外一个组。等同学们都坐好后,他把教室扫了一眼,问:“陈学文呢?”有同学回答:“昨晚上就没有回来。”刘真老师的脸一下就沉下去了,说:“昨天,同学们都表现好,我们都体会到了一百七十里路的滋味。我们想一想,红军长征,前面有敌人的阻截,后面有追兵,住的地方,吃的东西,都没有。我们可以想象,是多么的艰难。通过昨天的长途跋涉,我们应该体会到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我们要珍惜!怎么珍惜?好好学习,遵守纪律,不能象陈学文那样,当逃兵!”

刘老师当然不知道陈学文的情况。班上也没有人知道。原来陈学文挑得多,还走得快,最先到了集益,把钢炭交了之后,挑着箩筐正要返回天云。正好和一个亲戚在集益场头邂逅相遇。那位亲戚见了陈学文,焦急地说:“陈学文,还不赶快回家去看看,你的爹和妈昨晚上又挨了斗争,你母亲昏死在会场上,被抬回家去了!”陈学文一听,忧心如焚,问:“为什么斗争他们?”那亲戚说:“社里动员搞深翻、密植,你爹妈都说‘把生土翻起来,哪能产粮食?麦子点那么密,怕种子都收不回来。’黄书记就说他们是‘反对大跃进’、‘反对社会主义’。”陈学文把箩筐交给亲戚保管,就直往家里赶。集益到研经只有十来里路,而到陈学文的家只有几里路。他知道他的父母自从解放后就一直是老运动员,经常挨斗争。原因,他是知道的,他家不是地主,也不是富农。只是因为一件债务。

事情是这样的,大约是1947年底,几个相好的朋友。为了能集中财力办点事情,起了个会。1949年,这会该陈学文的父亲陈国章得。家里装满了会员交的豌豆。起会的朋友中,有一个赌棍,赌输了,别人逼债,没有办法,就来找陈国章商量,要借这些豌豆去卖。陈国章考虑,对门挨户的,便借给了他,并写了借条。可是当年年底,就解放了,这位赌棍当了干部。按政策,解放前的所有债务完全一笔勾销。陈国章却想不通,明明是你赌输了借的,我又不是地主、富农,我连利息都没有要,又不是什么高利贷,凭什么不还。我当时如果不借给你呢?陈国章就经常去向这位当了干部的朋友要。这个人火冒三丈,给陈国章安上了要“变天帐”的帽子。陈学文的母亲夏述华也一同被抓去斗争。没有想到已经斗争了9年,到了1958年,还会这样斗。陈学文回到家里,见母亲躺在床上。他问母亲,是怎么回事,母亲只是说:“我没什么事,只是病了。”陈学文说:“他们说,又斗争了你们,你在斗争会场上昏过去了,是不是这样的?”他母亲却很冷静地说:“乱说!这是谁给你说的!你要好好读书,家里的事,你不要管!”他的父亲也给他说:“一家人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快回学校去!管不了的事,你就不要管!”

陈学文完全不知道同学们已经返校读书了,在家里住了一天,到集益从亲戚家挑起箩筐去了天云,那里的社员说:“同学们大前天就回学校去了。”陈学文急得满头大汗,小跑步地赶回学校,已经是第三天第三节下课了。他到寝室里遇见龚淑华,龚淑华说:“前天早自习时,刘老师大发雷霆。你要倒霉哩,还不赶快去向老师承认错误。今天中午,学校为了慰劳师生烧钢炭的辛苦,会餐,每个同学都发了票,凭票进餐。你快去找刘老师,先承认错误!”陈学文连连点头,真如热锅上的蚂蚁,心里真像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陈学文忐忑不安地挨到了刘老师办公室旁,低声喊了一声“报告”,旁边的吴北延老师喊了一声“进来”,陈学文慌忙进门站到了刘老师的桌子旁边。刘老师抬起头,见是陈学文,顿时满脸怒色地说:“你还来学校干什么!回去呀!为什么又当了可耻的逃兵!”陈学文哪敢说实话。只得低着头站着。刘老师看了一眼陈学文满是汗渍的衬衣,放缓了语气说:“我还要怎样教育你?为什么要逃跑回家!你是学生,只有好好学习,才有好的前途,你现在回家去起得了什么作用!”刘老师边批评边写了一张纸条给他:“去找胡化南老师,领票参加会餐。”陈学文恭恭敬敬地给刘老师敬了一个礼,才拿着纸条去了。

会餐以后的几个晚自习,六零初一班都在刘老师主持下,批判陈学文。陈学文不敢讲出实情,任凭老师同学如何上纲上线地分析,他只是说:“我以后一定改正。”

上几何的李永毅老师,知道陈学文挨了批判,差不多又找他谈话,说:“你要严格要求自己,凡事忍着点,说话要注意对象,俗话说‘逢人只讲三分话’,是有道理的。人心隔肚皮,祸从口出。你要记住。”李老师给陈学文说这些话时,谭碧芝正好进来交作业本,她慢慢地进来,轻轻地退出去,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四班的郭茂清喜欢看书报,一天,他高兴得大叫着奔进教室说:“亩产水稻13万斤,以后不愁没饭吃了!”袁永林问:“谁说的?”“报上登的。”苏绍儒说:“那是哄傻儿的。”郭茂清愣了,问:“我们这些地方能亩产多少?”教室里的卢翠华、袁永林等同学争着回答:“四五百斤吧,能产八百斤,就是高产了。”郭茂清想了想说:“原来又在吹!”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