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西风不过太子心 (第2/2页)
看着她腰间开始泛红,沈厌和徵羽就知道一定是她刚刚的动作又动着伤口了,不过看着出血量,大概也没什么性命之忧,也放心不少。
而后,刚刚才出马车的喀左又被人抬了进去。
这马车并不大,刘沅就挨着他,公孙祉看着躺在一边的人,忍不住去打量。
看着她已经是没了意识的,毕竟流的血也不少。
这一切似乎也太巧合了,他没见到豫王妃伤到了哪里,据说是左腰上被砍了好大一道口子,看着躺着的这人也是左腰,再看看她的面具,公孙祉将手伸了出去,半道又收了回来。
看着她身体紧绷的样子,公孙祉轻轻叹了口气,将车上的被子盖在她身上,静静地打量着。这才发现她戴着的面具绑法很少见,若是他刚刚解下她的面具的话肯定是重新绑不了的,这也加剧了他心底的疑惑。
每次他见到这位左将军时就时不时会觉得奇怪,以前他只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可是不对劲的地方多了,那就一定是有古怪。
到午后刘沅才醒过来,脑子里清醒了不少。抬眸就见公孙祉盯着自己,她立马端坐起来,这一下又动着伤,嘶了一下,嘻嘻笑了两声,看来是有些窘迫的。
就这么赶着路,除了必要的礼节要求的外刘沅和公孙祉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搞得有人猜测之前他们的喀左莫名其妙要骑马就是被太子殿下赶出来的,所以才导致旧伤复发,可他们也觉得他们的太子不是那样的人,还真就不懂他们之间的矛盾了。
来到澍城已是黄昏时分,刚到沈厌就被喊去审问之前埋伏他们的那些人,刘沅被徵羽架着回了帐,说是要上药,暂时是由公孙祉一人去找昭仁公主的。
不过,却不见探子所说的围在澍城的黎国将士,倒是让一行人有些不解。
徵羽除了擦药也不搭理她,刘沅自然知道她生气了,可是她不会哄人呐。
“你就别这样了,我以后不会了的,我保证。”
徵羽顿时火就上来了:
“将军这句话说了几次了?哪次做到了?”
因着是自己的原因,刘沅也没有反驳。
夜色上来了,沈厌也审好了黎人便跟着公孙祉一同到了刘沅的住所,说是要去看看她的情况。
出去透气的刘沅看着就十分颓废的模样,几个胆子比较大的人就过来邀她加入他们去喝酒,刘沅看了一旁的徵羽一眼,摇摇头拒绝了。
她摸了摸腰,明明自己之前看着都结好厚的痂了,怎么她一捶就捶开裂了呢。
“有些痒,应该要好了。”
她嘻嘻笑了两声,特意说给徵羽听的。
哪知对方理都没理她,自顾自坐了下去吃肉。
刘沅有些疑惑,怎么别人家丫鬟和主子就是尊卑有别,从不以下犯上的,怎么到她这里就没有呢。
沈厌倒是没发现这些,大大咧咧走过来一把揽住她的肩:
“瞧你这羸弱的模样,不说还以为大将军和我亏待你了呢!”
实在没力气和他拌嘴,刘沅只得嘿嘿笑了敷衍他。
不过以沈厌死缠烂打的性子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她,反手就邀着她的肩往公孙祉那走,同时细声说道:
“你可晾了太子殿下一天了,什么深仇大恨的,不就是把你从马车里赶出来嘛,男儿志在四方,你膈应什么呢,娘们唧唧的。”
刘沅一个手肘击在他胸口:“瞎说什么,我和太子殿下什么时候有这些矛盾了。”
“那你躲什么?”
沈厌笑着,下一刻就到了公孙祉面前,恭恭敬敬行了礼,而后就把刘沅硬拉着坐下。
见她不开口,公孙祉反倒先开口了说着还从一旁拿出一个药瓶递给她:“你的伤怎么样了?”
刘沅礼貌接过,但就是有些扭捏。
沈厌倒是不理解了,猛地往她背上一拍给她拍回神了。
刘沅哆哆嗦嗦笑着:“谢过殿下。属下的伤不碍事。”
心里还是过意不去,这种感觉每当同公孙祉相处时就会燃上来。
“属下自幼跟着大将军,虽说武艺比不得太子殿下,如今也受了点小伤,但是上场杀敌还是不在话下的。”
他们都明白,刘沅能被人们称为“喀左”自然不是长得吓人,或许传说唬人,而且凭她驰骋沙场的实力。
这也不是奉承,刘嵊身为太子的老师之一,他的毕生所学都被公孙祉融会贯通,试想刘嵊年轻时也不曾有公孙祉这样的实力,更别说自己的手下了,刘沅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有人为他们把吃食都摆进屋了,方便他们谈事。
待所有人都走后,沈厌看着一旁的人,不禁叹息:
“你似乎任性了许多,面对太子殿下时你好似总是沉不住心啊。”
刘沅抬眸看了看他,只觉得焦渴,喉咙里像塞满了干柴火,随时都会起起火。
“我一个人出去走走。”
伴着寒风,刘沅感觉着风吹过她的指缝,微微闭上了眼。心里空缺了些,她想要这些风将那空缺填满。
徵羽为她送了一盏灯过来,原本想陪陪她,不过见她那副失神的模样就走开了,现在她不需要有人陪着,有些事情她不愿告诉别人,那么就得自己想通。
看着那灯,刘沅突然又想到了那夜在船上看到的对岸灯火,那些灯火无一盏与她有关,她又为什么要为那些灯火考虑呢?
她想着在另一个世界里,有为了她而点亮彻夜的灯光,那个世界才有她的家人,她也无须承担这些莫须有的责任,也不会这样累。
可是她没有发觉到,面具下的脸上悄然划过的眼泪,她一直以为自己绝情,可那一切只是她的遐想,想逃避的理由。
准备回去时,一转身却发现站在不远处假山旁的公孙祉,他还是一直看着自己,那副神态就像是怜悯众生的神明一般,明明高高在上却温和可亲。
此时她才发觉脸上的湿冷感 伸手要去擦,可触碰到的是冰冷的面具,于是她又笑了笑,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若是太子殿下受冷生病,沈厌和公主可要责备属下的不是了,殿下站很久了吗?”
“刚刚才来,左将军可是有什么心事?”
也是不隐瞒,刘沅道了出来:
“今日在马车内与殿下的一番交谈,属下有一惑想问殿下,殿下觉得小我和大我熟更重要?是要舍小我为大我,还是要舍大我保小我?”
自古圣贤所为大我,由此流芳百世。
将士征战疆场,为的是保护这个国家,有国方才有家,也算是为了家中人。
公孙祉想了想,摇摇头:“若是不得已去选择,大我小我都不是很好的选择。本宫以为随心而动,大我小我皆可选。”
还真是,就如同你玩个游戏输和赢都有一半概率一样,他们总爱如此,毕竟有多少人能很坚定的选择一件事呢。
刘沅笑着:“属下以为心怀天下的太子殿下会毫不犹豫选择大我而弃小我。”
“此话过于绝对了,”公孙祉接过她手中的灯,引着她回屋,身后是呼呼的寒风,身前是明灯照亮的路,他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给出了他选择的答案,“本宫此生所求便是偿还自己的遗憾,本宫会毫不犹豫去选择这个。若是真的要说的话,作为太子,应当是舍己而利天下吧。”
公孙祉又想着那夜在江边看见的她,联想着她当他书童的那些日子,这个人总是把自己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不曾想过去融入这个世界。
可是他能做什么呢?
只能静静地在她身后挡着从她背后射来的箭。
又想了一会儿,公孙祉轻叹道:
“本宫以为无解。”
只是所求为何而已。
再一思索。
公孙祉望了望远处了望台的灯火。
选她吧,这一辈子的选择若涉及到她,自然就只会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