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一滴澄澈清莹,微带香气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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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锦衣卫传来消息后, 承宣帝不禁勃然变『色』。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邹远道却谎连篇,压根未将圣怒放在里!
承宣帝撇去剩余些许惋惜, 下令通缉吕香禾与聪儿, 势必从他们口中『逼』问出灾银真正下落。
因大理寺办事不利, 承宣帝将案全权交给刑部办理,而罗必禹又命崔慕礼继续跟进。
崔慕礼疑窦丛生。
作为知晓全部真相人,他相信邹远道没有撒谎。非为财而起,又必守财至死?一直来隐隐预感到证实, 灾银案重提绝非偶然,有人在幕后『操』控一切, 坦『露』邹远道罪行是假,背后恐怕在筹划更深阴谋。
人定比他更早知晓邹远道罪行, 蛰伏八年, 为是将邹远道死死钉在贪财起意耻辱柱上——他断定邹远道会隐去曲子铭罪行,瞒下真正犯案动机,而事到如今,一切都如他所愿, 缘由已不重, 重是一百万两灾银身在处。
崔慕礼当机立断,恳请承宣帝封锁灾银消息, 许他一月时间, 他定会找到吕香禾与其子, 问出灾银真正下落。
承宣帝勉强应允。
正当崔慕礼焚膏继晷之时,谢渺已默默提笔,准确无误地写下一百万两灾银藏身处。
如崔慕礼所猜,灾银案重提背后确实有巨大阴谋, 针对正是宁德将军好友——定远侯周斯辰。
前世时,崔慕礼最终没有探明灾银所在,吕香禾与聪儿在逃亡过程中意外丧命,而民间喧声起,竟有谣诼诬谤,定远侯与邹远道私交甚密,案亦有他参与其中。
本是荒唐之言,不料两月后异况突生:有工匠在替定远侯堂兄周斯辉修缮江南别院时,竟发现地底下埋着硕硕白银,底部刻着官府印记,分明是官银呐!
工匠惊吓不已,速即上报官府,随即大批官兵包围周斯辉别院,开土凿地,挖出整整一百万两——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与红河谷灾银案数目贴合无误。
任凭周斯辉抵死不认,定远侯亲自赶回京城替堂兄申诉,承宣帝都不为所动,下旨斩杀周斯辉全家。
番定罪虽未直接连累定远侯府,却往承宣帝心中深埋下猜忌。邹远道是定远侯好友,而周斯辉是定远侯堂兄,灾银案当真与定远侯毫无瓜葛吗?
不仅承宣帝如是,百姓们同样存疑。满门忠烈覆灭,便从流民之祸而起,灾银案推波助澜,直至最后通敌叛国罪名诬陷——
谢渺凝眸冷笑:重来一世,他们休故技重施。
她挥干信纸,整齐叠好放进抽屉,打算等明日叫拂绿送信。恰好拂绿进门,对她道:“小姐,奴婢方才收到回春堂消息,邱大夫说您红参有了,叫您尽快去取呢。”
邱大夫正是上回在宝樗阁门口,缠着问邹夫人《太会针法》那名大夫,那日离开宝樗阁前,谢渺曾托他寻株年份久些老红参。
谢渺联到邹夫人与聪儿,也不知,今生他们能否逃过追捕……
拂绿误为她没听到,耐心地问:“小姐,您老红参到了,咱们时去回春堂取?”
老红参是谢渺为谢氏生产所备『药』材,用不用上另说,总归是侄女心意。
谢渺手头无事,便道:“备马车,这去。”
主仆二人来到回春堂,邱大夫学徒正在柜台后捡『药』材,见到他们后忙道:“谢小姐,您总算来了,您红参在后头,请跟我来……”
谢渺不疑有他,跟着人往里走。
学徒领着谢渺来到后堂一间屋前,轻喊:“师父,谢小姐来了!”
屋里响起脚步声,邱大夫开了门,神『色』有丝忐忑,“谢小姐。”
谢渺笑道:“邱大夫。”
邱大夫求镇定,眸中却闪过急切,“你快进来吧,红参在屋里。”
岂知谢渺刚跨进屋,邱大夫便立即带门离开,与同时,侧室门帘被人掀起——
“谢小姐!”
来人虽乔装打扮,仍能瞧出原本模样,竟然是吕香禾!
谢渺则瞪圆了,难置信地道:“邹夫人,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吕香禾脸『色』憔悴,苦笑道:“谢小姐,对不起,外头贴满了我与聪儿通缉告示,我别无他法,只能托邱大夫骗你到。”
谢渺缓缓蹙眉,“邹夫人,您意欲为?”
吕香禾直接朝她下跪,道:“家夫邹远道,本是保家卫国、光明磊落军中英雄,却因参与了八年前灾银护送,不仅废去双腿,更被污蔑成利益熏心,残害同袍恶徒!谢小姐,家夫有冤啊!”
谢渺闻言,冷静地道:“邹夫人,圣上已昭告天下,刑部调查很清楚,邹将军罪证确凿,死有余辜。”
“不!”吕香禾猛摇头,含着泪道:“我与他成亲十九载,怎能不了解他为人?谢小姐,家夫贤良方正,从来都视金钱如粪土,我『性』命担保,远道绝不会干出贪财害命事!”
那又怎样?
谢渺垂眸道:“您伸冤,该找京兆尹,该找刑部与大理寺,而不是找我。”
“谢小姐,我是通缉犯,去衙门是自投罗网,无人会听我诉冤。”吕香禾道:“崔大人不同,我知晓他是好人,定会努探查真相!谢小姐,我请你来别无他求,只请你传信给崔大人,请他私下一叙。”
谢渺理智地拒绝:“邹夫人,这不是我该管事。”
吕香禾凄然一笑,不断伏身磕头,重复道:“谢小姐,崔大人是好人,你也是好人,求求你,帮我向崔大人递信。谢小姐,你是好人,崔大人也是好人,求求你……”
回到崔府后,谢渺神思轻恍。
窗外蝉鸣嘈杂,然她耳畔萦绕,俱是邹夫人声嘶竭地祈求。
*
崔慕礼连轴转般忙了三通宵,依旧没有任头绪。
没有邹远道撒谎痕迹,没有吕香禾聪儿踪影,更没有一百万两灾银消息。
他似乎被牵着陷入一巨大阴影中,明知危机伏,却『摸』不到其中窍门。
若期限内未找到灾银,圣上便会对外宣布消息,可而知,事会引起多少流言蜚语……
不详预感愈甚,崔慕礼便愈加不动声『色』。
夏浓野旷,青苍幽远。天穹蓝幕被深云晕染如水墨,泛起浓淡波澜,层峦天际。
崔府屋檐下,灯盏次第亮。
夜风随起,树影摇曳,崔慕礼穿梭在忽明忽暗长廊里,浅绯『色』官服上织锦白鹇振翅欲飞。
他行走在无比熟悉路径上,沿途风景早已屡见不鲜,今日,却有了细微差别。
庭院半圆形拱门旁,伫立一道苗条身影。玉牙白轻绡襦裙薄染灯辉,乌润青丝拨了两小绺在耳畔,少女细嫩手指正绕着它打转,一圈又一圈,她无意识地偏首,羽睫轻盈,在昏黄光里,整人柔软像一滴水。
一滴澄澈清莹,微带香,无孔不入水。
崔慕礼心湖泛起阵阵涟漪,不由生出错觉,这画面似乎看过百遍千遍,她站在庭院门口等待,如妻子静候晚归丈夫,而他像倦神疲候鸟,见着她,才回到能够安歇巢。
“小姐。”拂绿轻道:“二公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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