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断舍离1更+2更 (第2/2页)
这次薛正景沉默的久了一点,语气却依旧沉稳。
“我知道了。”
“我会处理好。”
薛正景回到薛家的速度比薛慈想象中要快。
薛父打量了一下小儿子脸上的神『色』,目光着重扫过他的眼底,见没有红肿或是别的痕迹,才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坐在了薛慈的对面。
薛正景面对旁人,摆出这种姿态,能带来的心理压力是巨大的。但对面的是他的小儿子,强硬姿态就更化成一种温和体贴的收敛。
薛慈没有先开口,而薛正景优先想到,作为他的小儿子,薛慈现在最应该想问的问题是什么。于是他坦然地回答:“我没有出轨。在和你母亲的婚姻期间,我一直只有她一位爱人,一位妻子。”
薛慈和薛浮的母亲是相当典型的大家闺秀,温婉具有才华的女『性』。和薛正景相濡以沫,感情并不差,许多人都调侃当初的薛太子在娶妻生子后便收心顾家起来。就算他们这一圈有不少表面婚姻,私底下各玩各的,薛正景和他早逝的妻子也绝不属于这其中。
解释完这一点,薛正景面无表情而显得冷戾惊人的神『色』又和缓了一,他说道:“大体的事,薛浮应该告诉过你了。但还有一他调查不到的事,我也可以告诉你。”
薛慈从薛父开口起,便保持了沉默状态。此时他微微掀开眼,那双眼漆黑如墨,映着某种情绪,但薛父没有注意到。
薛正景回忆了一下过去。
那段往事其实算是他阴沟翻船的一段典型了,薛正景当时还相当年轻,视其为屈辱,是禁区,绝不允许人提起。但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心态也早发生变化,就算要在自己的小儿子眼前提及过去,也不算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只要薛慈不此而心隔阂便好。
他音『色』低沉:“多年前我和别的女人有那一段,是因为当时被下了『药』。后来我报复了那次事件的主导者,但对她手下留情了。”
“没想到,她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说到这里的时候,薛正景的声音有阴冷。显然当初薛未悬的母亲能瞒过他的属下,没吃下避孕『药』,对他而言是第二次的阴沟翻船。
“这种屈辱,我只当它不存在。薛慈,你也不必在意。”薛正景在薛慈面前十分收敛,很注意的不『露』出那种行事时的狠戾。但他今日确有被触怒,还是流『露』了一本『性』,“要是那个私子还敢犯到你面前,我会让他从此都‘安静’一点。”
薛慈看着这样的薛正景却并不陌。
没有一点被“看重”的喜悦心绪。
前世他就应该清楚,他的父亲有这样一面。
亲生骨肉又算什么?
他也是薛正景的亲生骨肉,是与兄长同出一胞的次子,只要被薛正景厌恶,也不过是随时可以被抛弃的累赘。
这么看来,大概是上辈子他触怒薛正景的时机不多,还没能领教到他真正狠戾的一面——他是不是应该庆幸一点,原来薛正景还算对他留情。
被强烈讽刺欲.望冲击,薛慈甚至唇角压抑不住地微微翘起。但其实现在的他面无表情,脸『色』苍白如纸,唯独一双眼睛明亮的像是夜幕中熠熠辉的星辰。
“父亲。”薛慈声音很轻,是一种轻声细语的斯文声调。他突然问道:“……当初薛未悬的母亲重病,是您给她安排了心脏手术?”
薛正景在今天第一次流『露』出些微讶异神情,虽然很快便被收拢起来。薛正景下一瞬间拧眉问他:“是薛浮告诉你的?”
薛慈安静地看着他。
薛正景缓了缓说道:“这是我对她最后一点仁慈。”
心脏手术不仅手术费用巨大,要等到合适的匹配心脏,运气和人脉都缺一不可。
当初薛未悬的母亲能活下来,简直像是某种不可思议的奇迹。
原来是薛正景在背后做了推手。
但薛慈突然说:“不是仁慈。”
薛正景的目光落在小儿子身上,唇角微微紧绷。
“她活了下来,可病灶缠身,疲惫病苦,这样的活着,倒说不好和死了相比哪个更痛苦。”薛慈微微弯起唇,眼底却不见一点笑意,“更主要的是,她隐瞒你下的儿子,在母亲死前也永不会脱身,负债累累地为医『药』费奔波……父亲,这算是惩罚吗?”
这是薛正景光明正大的阳谋。
他没有做任何违『乱』纪的事,甚至薛未悬和他母亲知道后,还会对他心存感激。就算重来一次,也依旧会祈求薛正景为他们主导那场心脏手术。
但他却也有意识地主导着他们母子两人在余都因此痛苦,不能解脱。这也是薛浮明明可以直接给一笔钱让薛未悬衣食无忧,让薛未悬不必为母亲医『药』费再去铤而走险,却始终十分克制的原。他不是觉得私子弟弟不值得他花这一笔钱,而是只能在父亲的限制下做到这一地步。相比起来,比起一个私子弟弟,薛浮并不会做出让父亲不兴的事来,这是他的权衡。
薛正景的下颌崩紧了一,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波澜:“阿慈,你想多了。只是他们命不好而已。”
的确,只是命不好而已。
薛慈觉得前世的自己,或许也只是薛正景眼中“命不好”的其中一员……今会有什么变化,难道他要心惊胆颤的等待,薛正景会有哪一天反省起来,接着收回自己的“宠爱”?
薛慈今天的确让薛正景意外。
那是自己亲手看大的小孩,保护的无比周全的幼子。薛正景也没想到薛慈能想到这一点——但应该只是猜测而已。
薛浮哪怕调查到这事,也会很有分寸的知道什么不应该告诉阿慈。
所以他只要隐瞒过去就好了,真正纠结起来,他不过是隐姓埋名的做了一件好事。
薛父站起身,想将手覆在阿慈的额头上,嘱咐他不要胡思『乱』想。
薛正景是个情感很难外『露』的人,小时候他还经常会对幼子做这样抱一抱、『摸』一『摸』额头的亲密动作,但从薛慈离开洲城,长成少年开始,这样的动作就少很多了。此时也难得『露』自己安慰的心思。
薛慈在他面前,还是个小孩呢。
当然会为父亲多了个私子,家庭中可能『插』.入一个完全陌的人而感觉到惶恐不安。
薛正景的目光瞬间显得十分温柔,但薛慈却反应颇大地后退一步。他的指尖落空,薛正景微微一顿,倒是神『色』自若地收回了手,“薛慈……”
“父亲。”薛慈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他微垂下了头,薛正景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见薛慈柔软的黑发,柔顺的贴在耳旁,微显得有长了。
“我相信您,的确很不喜爱薛未悬。”薛慈微敛的鸦黑羽睫,遮住了眼底的郁『色』,“只是父子血脉亲情,您应该知道他曾经经历过的事。看见他这样落魄狼狈,差点被害身亡,你对他有没有一点……同情怜惜?”
薛慈无说出他所背负的秘密,无告诉薛父前世种种。他只能借由薛未悬问他——
看见不受他宠爱的儿子无比落拓,乃至死亡,薛正景会不会曾因此叹息,哪怕出一点同情愧疚——
“没有。”
薛正景容『色』冷淡,他微微皱眉,实在疑『惑』薛慈为什么要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
“薛慈,”薛正景说,“他根本不能算我的儿子。”
薛慈听见心中刹那寂静下来,仿佛有一朵雪花无声消融在烈日之下,真正悄无声息,不见踪痕。
薛慈意外发现自己并没什么难过情绪。
他在前世临死前,早就知道薛正景是这样的父亲了,不过是又确认过一次。
“我知道了。”
薛慈说。
“我有累,先去休息。”薛小少爷根本没等待薛父回答,便自己转身上楼。薛正景微微皱眉,看着薛慈的背影,半晌后打电话喊了家庭医生过来,自己倒是没跟上去。
或许是今天的变动对薛慈而言太大了。
薛慈回到了自己房间,透过落地玻璃看去,只见繁星。花圃中虽点了灯,但光芒微弱,看不清大片的玫瑰花田。
薛慈拿出手机对着夜空,拍了一张照片。
他想来看看有什么东西需要带走,但书籍可以再买,资料可以再整理,储存着芯片技术的u盘能重新复刻,活用品那些薛慈也并不需要,看来看去,足够让他带走的,好像也就剩这片夜空。
剩下的,还有还薛家这么多年来对他的养育花销了。
这其中的心血债,很难分割清楚。
但培养他的花销——倒是能预算出一个大体的数字。
薛家也并没有在生活方面如何亏待过他,薛慈虽然在成年后都是用芯片专利的资金来花销,但成年前享受的却都是薛家小少爷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