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新年快乐。 (第2/2页)
“刚才让你看到那个,应该会很不舒服吧?”
她说。
“对不起啊。”
语落,连带着整个楼梯间陷入死寂。
安静到什么程度呢?
是除却楼道外落雪的声音,呼吸声都没有了,北风吹着冰封的铁门出“嘎吱”的声响,刺耳又寂寥。
戴铎脸上的表情和情绪一下不了——是刚开始还有点嘲讽和不耐烦的话,在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了,双手自垂身侧,站在那,垂着眼,看着她。
年轻人长相阴柔,并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面相,平日里刻薄,不刻薄的时候,居也生出了师父兼师哥单崇,同样的生人勿近的冰冷。
那股无形的威亚四散开来。
单善认真的,难得没有一点想要搞套路或者是别的心思,是很认真地述说这件事……该怎么说呢,又不是没去过公共场合,那些目光——
麻木的。
同情的。
好奇的。
嫌恶的。
甚至是友善的……
其实她都很讨厌。
平日里不说,周围的人似乎也并没有当做一回事,用对待平常人的态度对待她,可是其实是是在意的啊……
在意被在意的人看了她的残缺。
并不是什么不堪的事,可是是抬不起头来,浑身上下,从残缺的部分像是蚂蚁如『潮』水蔓延爬遍全身。
听沉默不讲话,她整个人也跟着烦躁起来,眉头一皱,回过头,刚用很烦的语气说了句“走吧”,突,轮椅被人一把转了过去——
她吓了一跳。
背贴在靠背上,茫又紧张地望着面前的人,双手撑着轮椅扶手,俯低了身体,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背着光,像黑夜草丛中伺机的豹,目光专注而冰冷。
“单善,你是不是有病?”
嗓音冰冷。
“常的女生被人看没穿衣服,会反过来说对不起吗?”
被困轮椅与手臂之间,少女眨眨眼,愣怔中,湿润的黑眸逐渐有了光彩。
“不是道歉——脾气啊,让我道歉啊。”说,“打我一巴掌也行,唯独不可以道——”
话还未落。
“啪”地一声。
柔软的手掌拍在的面颊一侧,直接把的脸打得偏向一边……力道一点也没收,整个人惊呆。
舌尖顶了顶面颊,眼珠在眼眶里因为震惊微震,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般,慢吞吞地转过头,垂眼,望着坐在轮椅上的人。
单善盯着自己的掌心,出神。
过了一会才回头,对视上,茫地问:“这样?”
戴铎闭了闭眼,扶在轮椅上的手背青筋跳了跳,过了好一会才从鼻腔里“嗯”了声。
“疼吗?”她问。
戴铎将她从轮椅上抱起来,往上一口气走到三楼,举起她让她伸手摁门铃,门铃响起时,才在她耳边闷声说了句:“打的时候你妈怎么不问疼不疼,下手这么狠。”
……
房门打开,暖气扑面而来。
里还和们走时候一样热闹,厨房里挤满了人。
单崇接替了戴铎的位置,在那捣鼓没弄完的乐高积木,手机里卫枝在指挥怎么搭,听动静,手机屏幕内外的人双双抬起头,看着戴铎。
单崇问:“脸怎么了?”
戴铎弯腰,给单善把脖上的围巾取了,挂好,面无表情地说:“摔的,脸擦墙上了。”
单崇没搭理,深深地看了一眼,“哦”了声,继续低头捣鼓的拼图。
太阳落山,春晚差不多开始时是年夜饭,大人一桌,小孩一桌,一屋十来号人热热闹闹挤了一桌,亲戚朋友都在。
新鲜热乎的饺也提前端上来了。
每个人拿着碗分了几个,电视机里,春晚刚刚开始,第一个节目永远是歌舞类的,载歌载舞热闹得很……
窗外,噼里啪啦的炮仗声打从天黑没停下来过。
众人围坐在一起,王鑫刚捡了俩饺塞嘴巴里,咀嚼两下还没吞下去,看坐在斜对面,单母放下碗,举起手边的杯。
众人纷纷看向她。
看那个从下午开始一直笑意盈盈的女人,这会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多少变,稍微高举了手里的杯,站起来,祝酒词是这样的——
祝我,开年平安顺遂,心想事,旗开得胜。
话落下,一桌原本在聊天的人都安静了。
说笑的不说了。
吃饭的不吃了。
盛汤的汤勺还在手里,一勺汤撒了一半。
单崇原本低着头在微信和媳『妇』打字聊天,这会有点茫地抬起头,看过去。
一桌的亲朋好友望着自己,戴铎面无表情把可乐换了白酒,王鑫腮帮塞着个饺还鼓着,像青蛙似的瞪着眼。
单崇:“啊?”
单母手中的酒杯轻轻碰了碰身边单父手中的杯杯底。
“呯”一声轻响。
如铃声唤醒所有人的愣怔,一时间,众人恍大悟,纷纷站起来,举起手中的酒杯……混『乱』里,单崇手里也被塞了杯,稀里糊涂的,听着耳边众人的笑语——
“能不能拿金牌?”
“草你怎么只认金牌,懂不懂滑雪!那是牌行!”
“别给孩压力啊,这才哪到哪?”
“加油好好练,阿崇和小铎,哎呀咱们出两个奥运选手,为国争光……一会和老姨合照啊,我朋友圈!”
“平安是福,阿崇,你要记住这事。”
“干杯!干杯!新年快乐!”
那各种声音可真是『乱』七八糟的。
却都一字不差传入了的耳朵里。
“干了这杯,来年是职业队员了,戒烟戒酒……阿铎,祝你在北京圆梦。”
一杯酒下肚,一滴不剩,周围的空气好像突升高了一度,天花板在升高吧,像是一切都变得不太真实。
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只是此时此刻电视机里放的不是《难忘今宵》而是什么《春回大地》,喜庆的音乐声中,王鑫放下刚才一直捧在手上的饺,说,好像忘记放鞭炮了。
单父“哟”了声,说还真是。
俩中年男人去沙下面拖鞭炮,拖出来了,叫上单崇和戴铎,到楼下放鞭炮——
夜幕降临,外面空气中有冰雪与硫磺混合的特殊气味,这味道,每年也过年能闻到。
空气里漂浮着『奶』白『色』的烟,单崇摆好鞭炮,王鑫掏出只香烟点了引线,两人捂着耳朵往回跑。
跑回单元楼,单崇盯着不远处鞭炮点燃,噼里啪啦的,炸开的废料有些打在单元楼门上,出声响,还有些蹦脸上。
被崩疼了,转头想抱怨王鑫怎么没让把鞭炮放远点,一回头却油腻中年男人,这会缩在单元楼角落阴影中,借着鞭炮的掩饰,捂着脸哭的泣不声。
可能是在惋惜那碗没吃完要被放凉的饺。
前所未有顺利地一挂鞭炮放完了。
整个院,大概是属单的响的最长最亮堂。
最后一声鞭炮结束,单崇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接了,哑着嗓音“喂”了声,电话那边,小姑娘的声音活泼——
“北方是不是不禁烟花!单崇,一会十二点你给我放烟花吧!啊,我听炮仗声了,好有气氛,你放炮仗了吗!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叽叽喳喳的。
像是在枝头上蹿下跳蹦跶的小鸟。
男人听着电话那边的人闹着要听鞭炮声又非要看烟花,嗤笑一声,“嗯”了声:“吃完饭,去给你买。”
在耳边,戴铎“冷死了我回屋了”的抱怨声里,电话那边小姑娘甜滋滋地应了,停顿了下,认认真真地听了一会男人这边的动静,说:“那你多吃点。”
“好。”
“烟花也要多买点。”
“行。”
“单崇。”
“嗯?”
“新年快乐……呀!”
“嗯。”
握着手机,望着单元楼外,笼罩在月光与硝烟下白雪皑皑一片冰雪,男人薄唇轻勾。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