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渊缘(1-5)(和上文不是一起的!可能…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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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瑶池。
今日是九重天太子的婚礼,新娘子是四神殿之一——映川殿的大小姐,也是太子殿下的表妹。
四海八荒大喜的日子,三六九品的神仙都来凑个热闹,诺大的瑶池摩肩接踵,喜气盈天。
这是思倾第一次来九重天。
小姑娘拉着父亲的手,极其艰难地在人群中穿行。
“让一让,都让一让!冥王殿下驾到!众卿回避!”温钰吆喝了几嗓子,都没湮没在人们的欢声笑语中。明明在印象中九重天都是一群严肃的老古板啊。温钰无奈,他把快被人群挤扁的女儿抱了起来,像她小时候那样架在肩上——堂堂冥王殿下就这么入了场。
思倾还不乐意呢:“父王快放我下来!”小女孩声音很尖,“我都多大了!”
冥王殿下没有理会女儿的挣扎,他越过了重重阻碍,终于走到了瑶池里面,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千年时光转瞬即逝,瑶池却依旧故我,还是这样美,这样的如梦似幻。冥王殿下看着眼前的仙境,陷入了久远的回忆。这是冥王妃薨逝后,他第一次上九重天。
怕的就是触景伤情。
思倾则忙着整理自己的衣裙,它们方才被冥王殿下弄得皱皱巴巴的。她不想在九重天的众仙女面前出丑,一时间也顾不上去看她母亲少时生活的地方一眼。
她母亲是九重天太子殿下的胞妹,九重天的小公主。也就是说,今天婚礼的主人公是她的舅舅舅母。
太子殿下已算不得年轻,但是思倾表示理解,毕竟太子殿下是以后的天帝,太子妃就是以后的天后,当然需要精挑细选。
思倾长相极肖其母,席间已经有好几个人这样说过了。除了那双血红的眸子,她和她母亲简直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当年九重天的长宁公主如何风华绝代,今日的思倾就是如何的美丽动人。
可对于众仙家的夸赞,冥王殿下却开心不起来。思倾知道,他是想母亲了。
于是思倾凑过去,抱了抱他,想让他别那么难过了。
女孩儿的花冠有些歪了,温钰无奈一笑,替她扶正了。
婚礼正式开始时,天帝、太子以及太子妃才到场。思倾随着父亲下拜,又随着父亲起身祝酒。
天帝思女心切,他许久不曾见过这个外孙女,便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可以看清新娘子的脸啦,思倾开心地想。可她忘了新娘子是盖着盖头的,于是她只能去看她那个素未谋面的舅舅了——也许儿时见过,只是她忘记了。
都说外甥肖舅,可她与太子殿下却是一点也不像,太子殿下长得像陛下。
她偷偷的打量着那位舅舅,太子殿下却并未发觉,群臣轮番祝酒,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真无聊啊。天帝身边只有诸位天妃与几个老掉牙的皇亲国戚与朝中重臣,连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都没有。
吉时到,新人拜天地时,思倾忽然听到身边天帝问了一句:“小渊今日没来么?”
“回陛下,上神早些时候来过一次,说人多,拎着两壶酒就回去了。”他身边的老太监道,“是奴婢失职,不妨现在就请上神过来,这离沁水不远的。”
“不必,”天帝摇摇头,目光从未从二位新人上移开,“他既然不愿来,便随他去吧。”
“小渊是谁啊?”思倾奇怪道。
是什么人啊,来去随意,连天帝也管不得。
“他也是你的舅舅。”天帝看着小外孙女,慈爱道,“也是你母亲的哥哥。”
思倾这下更不解了,她虽然对九重天不甚熟悉,可自己到底是有几个舅舅还是数得清楚的。她母亲上面有四个哥哥和一个姐姐,而其他的皇子都早夭,她能称上一句舅舅的便只剩太子钟离宴了。
况且,方才太监称呼那人“上神”而非“殿下”。
真是奇怪。思倾看到老太监的脸色,没有再问。
宴席伊始,天帝便不再拘着思倾,让她随意走动,去和年纪相仿的仙子们玩。思倾福身而退,还不忘和父王说一声。冥王没叫随从跟着,毕竟天子脚下,他很放心。
思倾倒也很想和那些仙子们玩,可她们都太拘束了。思倾转了一圈,觉得无趣,便溜溜达达地走出了瑶池。
出了瑶池,要去哪呢?她知道帝都有很多有趣的地方,但瑶池离帝都尚有一段距离,还是在附近转一转吧,帝都还有的是机会呢。打定了主意,她又回了瑶池,想找个人问问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忽然,她看到了个红衣白裳的男子,坐在角落里,正打量着她。思倾逆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人却若无其事的把目光移开了。
那就他了。
思倾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吓得男人手中的酒洒了半杯。
“你好呀!”思倾在他身旁坐下,毫不见外,“我叫思倾。”
“你、你好。”男人往另一边挪了挪。
“你方才一直盯着我作甚?”思倾俏皮地眨眨眼,“对啦,你能不能和我说说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都快无聊死了!”
“景致好的地方?”男人自动忽略了她第一个问题,故作风雅地甩开了手中的撒扇,“若是瑶池这般的都入不了姑娘的眼,那就没有景致好的地方了。”
“这里景色虽好,可坐的尽是些无聊的人。”思倾插着腰,气鼓鼓的,“一群人和你说的都是同一句话,你说烦不烦。”
“烦,”男人被逗笑了,“姑娘这么一说,我到想起了个极好的去处,那地方不仅有美景,还有个美男子。他可是个有趣的人。”
“美男子?”思倾笑问,“你说的是个什么地方?”
“此去东行五里,有条河叫沁水,过了沁水河边有一片玉兰林,那里就住着个美人。怎样?”男人得意道,“我就住在那儿,不骗你。”
“所以那美男是你喽。”思倾道。她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浓眉大眼,肤色有些深,倒也挺俊。但自称美男只能说明这人脸皮够厚。
“我可没说是我!”男人连连摆手,嘟囔道,“又不是只我一个住在那儿。我说的啊,是那玉兰林的主人。一看你就是偏远地方来的,连这都不知道。沁水玉兰也是京城十八景之一,懂行的人就算见不到人,也是要过去看看花的。”
“真的?”男人短短几句话就说得思倾十分心动,“那谢谢你,我先去了!”
“去吧,好好玩!”男人笑了,又斟了杯酒。他眯着眼看少女远去的背影,越笑越开心。他呷着酒,心想看里面那位怎么削你。
女孩并不知道男人心底的恶毒心思,也不知道那林子里到底有什么吃人的妖怪。她开开心心地往东边儿去了,果不其然,没走多远,她就看到了那条叫沁水的河,以及后面的玉兰林。
她惊呆了。
那人可没和她说过,沁水河原来这么美啊!
她不信这世上还能有比沁水河更美的人。
不同于大部分河流是自西向东,沁水河是从东往西的。她的源头是璀璨的金色,她波光潋滟,她美不胜收,在天边流成了夜幕的蓝,其上寒光点点,宛若银河,从天上一泻而下,流进白雪皑皑的昆仑墟。
美哉!壮哉!
思倾知道那人说的美男子是谁了。
一定就是这沁水河神!
思倾跑过去,想渡过沁水河,一睹河神大人芳容。可离得近了,她才看到,沁水河水流湍急,风也很大,像是被人施了法术,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这可怎么办呢?
正冥思苦想,思倾忽然被一个声音叫住了:“仙子是想过河吗?”
思倾抬头,看见了一个撑竹篙的白发青年。他长得很干净,干净到没有一丝颜色。他头发是白的,肤色也比常人白皙许多,瓷娃娃似的,只有眼睛是淡淡的粉色。他穿着竹青色的短衫——幸好,思倾心想。若无这重色压着,只怕他就这样随风散去了。
“可以吗?”思倾问道,“河神大人会不会不欢迎我呢?”
“对于您这样可爱的仙子,河神大人向来是很欢迎的。”白发青年笑道,“请上船吧。我叫竹潜,很高兴能见到你。”
“我叫思倾。”她拎起裙摆,扶着竹潜的手,小心翼翼地上了船。她上船时,竹潜注意到了她耳间血红的耳珰,那抹红刺得他双眼生疼,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目不转睛的盯着它们。
这船说是船,其实更像是舟。一叶扁舟。
竹潜撑篙,他们就缓缓向对岸划去。这小舟像是有魔力一般,无需竹潜做什么,它就稳稳地向对岸驶去。
竹潜收起竹篙,那竹篙在他手里变成小小的一截,像是笛子——不是竹笛,而是骨笛。
思倾来自幽冥司,自然认得那东西。
据说它可以使逝者安息,保佑生者平安,是真正通死生之大,明阴阳之道的法宝。
自打上了船,竹签便没有再与她说话,而是自顾自地吹起了笛子。
其色惨淡,烟霏云敛;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气凛冽,砭人肌骨;其意萧条,山川寂寥。
一曲秋声,令她如痴如醉。
情不自禁地,她向竹潜走了几步。
竹潜放下了笛子,可那声音却没有停,旁的她记不清了,似乎是竹潜对她说了些什么,可她事后所能忆起的便只有他没有温度的眉眼以及眸子里倒映的血光。
她头痛欲裂,她入坠冰窟。
思倾挣扎着醒来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倦鸟归林。
糟了!她竟在外面呆了这么久!父王怕是要急疯了!
她懊恼地站起来,用术法烘干了身上的水——她发现自己就躺在河边,身边便是玉兰林,而竹潜早已不见踪影。
这可怎么办?只靠她一人是绝对回不去的。思倾四下寻找,只在河边的芦苇荡里发现了竹潜的骨笛。没办法了,她想,只能去那林子里碰碰运气,保不准那黑皮已经回来了呢?
至于方才发生了什么,她又为何会在河边醒来……她都没有印象了。她用自己的帕子包好骨笛,想着下次遇到竹潜时再还给他。
她最初是惴惴不安的走进这片林子的。可当她真正踏入那片花海,沁人心脾的幽香扑面而来,一轮又一轮的白玉瓣迎风摇曳,神采奕奕,仿若天女散花。
她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要知道,这可是秋天啊!
新诗已旧不堪闻,江南荒馆隔秋云。多情不改年年色,千古芳心持赠君。
想到这儿,她忽然不敢再往前走了。她已经想到,这林子里住的到底是位什么样的神仙了。
她生怕自己满身浊气,玷污了里面的花神。
可这花林就像有灵性似的,她不愿再走,那花就消散了,散成了银光点点,引着她向林自深处走去。
林子里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说实话,她真的很想见见。她满心忐忑。
老天爷没叫她失望。
她穿过层层花树,来到花海中间,眼前是一棵高耸入云的玉兰树。她太美,美得思倾词穷。
秋月高悬,只照玉树不照人。
袅袅婷婷,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她走了几步,走过铺了满地的水墨丹青,走过随风摇曳的奇花异草——她在树上,看到了一个人影。
他墨发披散,衬得脸白如玉。眉若远山,眼含桃花,白衣胜雪——他身上披的黛色外袍垂下一角,其上银线勾出的云纹丝丝流转,迷了思倾的眼。
男人斜倚在树上,睡在花丛里。他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眼虽睁着,却也是一片混沌。他眼角红了,看上去醉得不轻。
——原来,真的又这么美的人啊。比沁水河还美。
这应该不是沁水河神吧,他生得这么美,应当是花神吧。此地遍植玉兰,他一定就是玉兰花仙了。
只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思倾在他含情脉脉的眼里见到了悲哀,又在他似翘非翘的唇角中看到了苦闷。
似走投无路,只得一醉方休。
是什么呢?是什么让他如此悲伤?思倾怔怔的,她被他吸引,踉踉跄跄地踏进了他世界里。
她不曾注意脚下,直至踏上了一块柔软——
“嗷呜!”
思倾一惊,慌忙后退。不知绊倒了什么,她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在地上。
是只小橘猫,“怒发冲冠”地盯着她:“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到这里来?”
“对……对不起……”思倾惊魂甫定,“我从瑶池那里来,不小心迷了路,才到了这里……”
“胡说!”小猫儿不依不饶,“若是从瑶池过来,你又是怎么过的沁水河!我看你就是居心不良!待我禀报主人,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阿橘,出什么事了?”树上的仙人被惊醒了,他居高临下,眯着眼打量着她们。
“主人,是这小仙谎称迷路,闯进了咱们的林子,还踩了阿橘的尾巴!主人,我们是不是该……”
“阿橘,不得无礼。”仙人打断她,声音淡如夜风,看着她们的眼神似乎也如夜风般温柔,“小友莫怕,等下我让阿橘送你回去。”
“唔,谢谢您。”思倾点了点头,偷偷看了那仙人一眼之后又低下了头——她不太敢直视他的双眼。
可是她又不甘心就这样走了:“请问……阁下是玉兰花神吗?”
树上抱着酒壶的人笑了:“花神?我有那么好看吗?”
思倾看着他,羞涩地点了点头,不想那猫儿又叫了起来:“什么?!你眼睛不好使吗!我家主人怎么可能只是个花神?他可是大名鼎鼎的——”
“阿橘,”仙人叫住她,眉眼间没有任何的不悦,“她被我骄纵坏了,还请小友不要介意才好。”
“岂敢,”思倾忙道,“明明是我打扰在先。”
“哼。”小猫一甩头,“算你识相。”
树上的仙人又抿了一口酒,抬手折了一枝含苞泣露的玉兰,随手一指,那花枝便稳稳地落在思倾手中:“既然喜欢,便送小友一枝吧。”
“还不谢谢主人!”猫儿道。
“多、多谢阁下!”思倾紧张道。
树上的人又笑了,他摆了摆手,让他们走了。
一路上,阿橘喋喋不休,思倾却一直沉默着,也没有仔细听阿橘到底在说些什么。
“喂,问你话呢,你发什么呆啊?”橘子已经没有最初那般懊恼了,平心而论,她还是希望林子里能有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譬如思倾这样的,这样她们就能在一起玩了。
“啊,对不起,”思倾回过神来,“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你以后能不能常来,”橘子道,“我给你个令牌,你就能顺利过河啦。”
“哦,谢谢。”思倾仍是魂不守舍。
“你在想什么呀?”橘子抬头看着思倾,“感觉你不太开心呢。”
“我……”思倾捏紧了手中的玉兰花枝:“我在想你的主人。”
“主人?主人怎么了?”橘子不解。
“我方才应该劝他不要再饮的,”思倾自责道,“我以前看我父……父亲喝酒,喝得多了就吐,第二天起了还头疼的厉害。”
“啊……”橘子低下了头,“你劝不住的,主人他自有主人的道理。”
“自损身体算什么道理。”思倾无不担心,“你回去和他说说。”
“其实以前主人从不喝酒的。”阿橘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可最近不知怎么了,喝得越来越厉害,我也是第一次见他醉成这样。”
他有怎样的伤心事呢?思倾看着手中皎洁的**,没有说话。
等她回到瑶池,她父王果然已经急疯了。
真的,温钰可就只剩她这一个女儿了啊。冥王殿下一见到她,眼泪和不安分的心一下都咽进肚子里,他拉住思倾的胳膊,作势就要打下去。
天帝又怎么舍得看思倾挨打——思倾也是他唯一的孙辈啊。他老人家老当益壮,一把推开身边的老太监,抢在思倾身前护住她,不让温钰打她。
温钰胆子再大也不敢打老丈人,也不好再责骂思倾,只得黑着脸立在一旁。
“思倾贪玩不懂事,让陛下和父王担心了。”小女孩最会察言观色,她知道外祖父最宠自己,便一把抱住天帝,“您不要在生我的气了嘛,思倾再也不敢了。”
“好、好、好。好孙女。”天帝老泪盈眶,“姥爷不怪你,姥爷怎么舍得怪你呢?”
“可、可是父王……”思倾梨花带雨道。
“温钰,”老人忽然严肃了起来,“以后不许再打孩子,听到没有?”
“是,小婿谨记。”温钰应声,行礼起身时正好看到自家女儿正冲着自己吐舌头。
这小丫头!冥王殿下也被气笑了。
冥王父女还要在帝都住上几日,天帝可是绝不会舍得让思倾回去的。
冥王殿下住在外宫,思倾就搬到了她母亲以前住的重华宫里。
思倾听说,她母亲的母亲——也就是她的外祖母,九重天的昭明皇后,生前也是住在这里。只可惜她也是英年早逝,生下她母亲不久后就去世了。
现下后宫掌印的是文山殿的大小姐,叫做周澂的。
说来奇怪,这周澂并非天妃,而是一个和思倾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她虽然只是个小姑娘,却已经是后宫的首席掌印女官,连宫中位份最高的贵妃娘娘见了她都要礼让三分。
旁的思倾不清楚,她只知道文山殿是四大神殿之一,周澂父亲是朝中重臣,她姑姑是无名宗的宗主,同时也是九重天的第一美人。
思倾很是佩服她,所以决定前去拜会。
第二日清早,她刚拾掇停当,周姑娘就过来了。
姑母是第一美人,侄女自然也是不同凡响。
但见周姑娘一袭湖色宫装,墨发高绾,簪着湖色的宫花与金钗。女孩妆容得体,仪态大方,一颦一笑都是美丽清绝。
看得思倾的有些自卑。
“王姬昨儿睡得可还习惯?”周澂笑着见了礼,“若是夜里害怕,澂儿就搬过来陪着王姬。”
思倾本想说习惯的,可听了后半句,又改了主意:“那就有劳周姑娘了,不瞒你说,我可怕黑了,昨夜睡得很不踏实。”
“王姬太客气了,”周澂笑道,“若是愿意,就叫我澂儿吧。”
“那你就叫我思倾。”思倾立刻道,“什么王姬,听着怪别扭的。”
周澂说到底也只是个小女孩儿,还不比思倾在幽冥司有大把大把的朋友。她其实孤单的很,因为她太过优秀,没人敢和它做朋友。即使有,也是假意多于真心了。
而且她也相当的忙,宫中大小事务不说,还有每三日一次的大朝会,周澂也需要早起与父亲同去的。
周澂早上就开始着手搬家了。她衣服细软多,公文也多,折腾到晚上才算妥当。
思倾本以为她搬过来不过是带几件衣服的事,却不想竟是如此的大动干戈。她心中过意不去,便也在一旁帮衬着,也不只是在帮忙还是在帮倒忙。
终于拾掇好了,两个女孩都累得吃不下饭,摊靠在榻上。
“好漂亮的花儿,”周澂瞧见了淡青瓷瓶里的**,“是从御花园里摘的吗?”
“不是。”一提这玉兰,思倾便又来了精神,她早就想和周澂说这个了,奈何一直没有机会。见周澂问起,她便兴高采烈地把那日的事说了。
“原来如此,”周澂了然,“我还以为你去了哪里,原来是扶渊上神那儿。”
那日周澂自然也在,她在下首坐着,瞧着天帝与冥王的样子都快急疯了。
“扶渊上神?”思倾一怔,想起那日天帝的话,“小渊?”
怪不得自己误以为他是花神时橘子会那般生气,上神与花神,这身份确实是云泥之别。
“噗。”周澂掩唇而笑,“叫什么呢,真不害臊。如今世上,除了陛下,便只有太子殿下敢这么叫他了。”
思倾想了想,把那天天帝与老太监的对话说给周澂听。又问:“我只是好奇,他到底是什么人。陛下说,他也是我舅舅。”
“这么说也没错。”周澂敛了笑,正色起来,“你远在幽冥司,可能没听说过——事实上,我觉得四海八荒都应该知道他。他是天地灵胎,与东华帝君一样的血脉,当年陛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征得三界同意收养他。至于他都干过什么……太多了,我只能说,他是个狠人。”
周澂的评价让思倾很意外,也很不舒服,她立刻反驳道:“怎么会呢?上神他明明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不清楚,我只见过他几次。”周澂皱着眉头,“但家父常说,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周澂觉得,她父亲没怕过什么人,除了扶渊上神;她父亲做任何事都是游刃有余,除了面对扶渊上神。其实,他总觉得,父亲效忠的虽然是太子,是陛下,但其实……
“这么……”思倾不知该作何回答,只道:“他长得很好看。”
“所以家父常常告诫我,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周澂认真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话说得也太……思倾不知道周澂父亲都经历了什么,便问:“那你能仔细说说吗,扶渊上神都做过什么?”
“不必紧张,”周澂看到思倾不断地吞口水,“事实上,他是个很有才的人,有才华,也有才干。”
“哦。”思倾并没有半点放松。
“扶渊上神十七岁的时候,陛下不豫。外族入侵,兵临城下,久战无果,最终是上神一人退敌;朝局动荡,上神排除异己,独揽大权……怎样?比咱们现在还小的年纪,就能做到如此这般,你说恐不恐怖?”
“这有什么恐怖的?”思倾反问,“不过他真的好厉害呀,澂儿,这些都是真的吗?”
“应该是,”周澂道,“家父与上神同岁,他也是亲历者。”
“可这有什么好怕的?”思倾还是想不明白。
“你这王姬是怎么当的!”周澂无奈道,“思倾呀,你仔细想想,现在把持朝政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是些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扶渊上神年纪轻轻就能把他们治的服服帖帖的,这还不恐怖?”
思倾仍是不解。
“这么说吧,”周澂送佛送到西,也不卖关子了,“想让他们服帖,就只能比他们更奸!更无耻!”
“……”思倾虽然觉得她说的有问题,却也跳不出毛病,便只能回敬道,“那你是怎么当上掌印女官的?”
“你——”周澂涨红了脸,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啦!好啦!”思倾拍了拍她以示安慰,“那他既然这么厉害……”
思倾说不出话来了,此时她的脑海中便只有一个倚在树上喝酒的身影,花前月下不解愁。
可她又不想让周澂知道这些,便改口道:“怎么就隐居在沁水呢?”
“志不在此呗。”周澂道,“他可能早就觉得朝堂上没什么意思了。”
“可我觉得他……”思倾嚅嗫道“那当时为什么公公不让我再提呢?”
周澂想起来很久以前听过的一些风言风语,又想起了一些与现状不符的历史——她不敢对思倾说出她的想法。
和平是假象,风花雪月盖不住淋漓鲜血。
“这我就不知道了。”周澂淡淡道,“许是怕陛下伤心罢。父亲也不常说起扶渊上神的。思倾,保险起见,你还是不要去主动招惹扶渊上神的好。”
“唔,好。”思倾满口答应,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再去一趟沁水了。
两个女孩聊了半宿,从幽冥司的奇花异草到九重天的宫闱秘闻,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第二日虽不是大朝会的日子,可周澂却还是要早起。前几日给各宫娘娘的秋装都连夜赶出来了,她得亲自去看看,保证午时前这些衣服会和月例一起发放到各宫。
送走周澂,思倾便拿了宫里的令牌,橘子送给她的“令牌”,还有那枝玉兰花,顺利的出了宫。
她没有什么贴身婢女,天帝让周澂给她挑了两个,思倾现在与她们还不甚熟悉,便让她们留在了宫里——这是她的秘密,怎么能让别人知道呢?
橘子给她的所谓“令牌”是一片翠色的竹叶,思倾想了很久,也没搞清楚这到底该怎么用。等她到了沁水河边,还没做什么呢,那竹叶便大显神通,变成了一叶小舟。
竟和竹潜的一模一样。
思倾心里跳得厉害,她小心翼翼的提起裙角,迫不及待的跳上了小船。
除了可爱的小猫橘子,她还很想再次见到那日的赠花人。
她顺利地渡过了沁水河,在她踏上土地之后,竹叶船又变成了一片竹叶,飞进了她的袖口。竟然连一滴河水也没有沾到,可真是神奇啊。
她没有过多的感慨,反正以后多的是机会。她收好那片竹叶,朝花林深处跑去。
呼……呼……思倾远远就看到了他的背影。
在做什么呢?思倾不好意思再跑了,她停了下来,用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的姿态走了过去。
即使对方正背对着她。
“今日来得这样早。”思倾听到那人开口了,话里似乎是含着笑的,“我这茶还没煮好呢。”
思倾不知该怎样回答,抱赧地走到扶渊身后。
“月下?”扶渊回头,看到思倾,愣住了。
“我、我我……”思倾对上他疑惑的目光,紧张的话都说不明白了,“扶渊上神,我是思倾,我我我……我们之前见过的。”
扶渊像是并未想起来他二人到底在哪里见过,面有疑惑却不失礼数:“姑娘何必如此。坐吧,这是云都的新茶,今日姑娘可有口福了。”
“可、可以吗?”思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可以,来者是客。”扶渊笑起来,眼含桃花,“更何况我看姑娘十分面善呢——恕我冒昧,方才姑娘说我们以前见过……”
“哦,就是太子殿下大婚那日,”思倾坐在扶渊对面,仍是很拘谨,“我误闯了您的玉兰林,还踩了您猫儿的尾巴——”
见扶渊面上仍是疑惑不已,思倾便把扶渊送的**拿出来了:“这是那日上神送给我的!”
“喔,果然是我种的花呢。”扶渊捏着下巴,打量着思倾手里的花,显然是什么也没想起来,“那不知姑娘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是橘子约我来的。”思倾道。奇怪的是,这明明是真的,她却心虚极了:“不知橘子她——”
“那可真不巧,”扶渊给她斟了一杯茶,“橘丫头今日不知跑哪里疯去了,她总说林子里没什么意思,我也是最近才允她出这片林子的。真是对不住,她不在,你今日只能陪着个老头子了。”
“多谢上神,能陪着上神,是思倾的福气。”思倾小声道,她双手接过茶杯,就要往唇边送。
“哎,姑娘莫急,还烫着哪。”扶渊忙拦住她。
“哦,哦。”思倾羞红了脸。
“姑娘不必紧张。”扶渊了然一笑,“方才听姑娘说芳名思倾,小神可否请教一下是哪两个字呢?”
“思……思念的思,倾国的倾。”
“好名字,”扶渊赞道,“思倾国哪……我叫扶渊,这你知道了。表字回川,嗯……倒没什么好说的。”
“上神的名字也好听!”思倾抢道,“晓烟笼日浮山翠,春风著水回川媚!”
自己都在说些什么啊!真是疯了,思倾心想,把头深深低了下去。
扶渊愣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大胆的姑娘!这是在……说他媚么?不过他倒是不在意这些,只是一笑而过。
“上神!我来晚了!哎?这难道是缘枳仙子修为大成啦?哎呦哎呦,恭喜上神,恭喜……”待他看清思倾的脸,大惊失色,“怎么是你?!”
是太子殿下大婚那日推荐思倾来沁水玩的那个男人,他仍是红衣白裳,只不过衣服比那日的礼服要简单不少。
怎么又是这黑皮!思倾语滞,她还想知道怎么又是他呢!
“怎么,你们认识?”扶渊给男人也斟了茶,“几日不见,眼神愈发好了。”
“啊呀,好茶,是玄山雪吧!”男人没有理会扶渊的讽刺,不见外地在他身边坐下,抿了一口茶。
“……”扶渊不想理他,只觉暴殄天物。
“认识谈不上,”思倾开口了,“那日我觉得瑶池没意思,就是这位仁兄推荐我来这里玩的。”
“月下,麻烦解释一下?”扶渊看了月下仙人一眼。
“不麻烦不麻烦……”月下仙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毕竟他之前不是这么糊弄扶渊的,“上神和我客气什么……”
“罢了。”扶渊倒也不想追究,“算算时辰,苏启也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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