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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渊缘(1-5)(和上文不是一起的!可能… (第2/2页)

苏启?思倾抿着茶,没有贸然发问。

话音未落,思倾忽然闻到一缕清雅的花香,在浓郁的玉兰香气里若隐若现。

“呀,正说着呢,就回来了。”扶渊放下茶杯,起身走了几步,像是要迎什么人归来。

思倾见月下仙人也起来了,便也放下茶杯,跟在扶渊身后。

“上神安好。”是个穿桃红长衫外罩雪色纱衣的漂亮男人,“月老也在,不知这位姑娘是?”

“好。”扶渊点头,“这位是思倾,偶然认识的一位小友。思倾,这位可是真正的花神,桃花仙苏启。”

二人见过,寒暄几句便坐了。这小几旁坐两三个人到还好,四个人便有些挤了。苏启便侍立一旁,安安静静地听月下与扶渊说话。

月下说的,无非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趣事,一些凡人小妖求的奇怪姻缘啦,帝都里的街坊传闻啦……不多时,便是日沉西山。

思倾不便久留,略坐坐便告辞了。这次送她出来的是苏启。

“上神哪,看到了吧?就是她,就是她!”月下一看思倾走了,立刻扒着扶渊嚷嚷起来,“果然他们羽族……”

“我倒没看出来她有什么特殊的。”扶渊拍掉月下的手,冷冷道,“她明明是冥族人,只有冥族才会有那样的眼睛;还有,这茶不是玄山雪。”

月下讪讪地收了手,也不敢大喘气,一直挨到苏启回来,才小心翼翼地说:“上神毕竟不是管姻缘的神……”

“让我看看。”扶渊忽然道。

“啊?”月下没反应过来。

“你既说她红线纷乱,证明给我看看。”

“没问题。”月下仙人像是枯萎的枝叶忽然得到了雨露的滋养,活了过来,“趁她还没走远——上神,您看好了!”

“这、这是?!”一向稳重的苏启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只见扶渊衣摆下蜿蜒出一条红线,流向远方。

“你也有。”扶渊看向苏启。

苏启红了脸,站在那里不说话。

两根红线的源头,都是方才离开的那个姑娘。思倾不知道的是,她身上牵了许多红线,流向四面八方。

“确实奇怪。”扶渊撩起一摆,露出缠着红线的脚腕,对月下道,“你先给我解了。”

“是。”月下仙人立刻蹲下来,挽起袖子给扶渊“松绑”。

按理说,系红线解红线是他的专长,除了他没人能做得了——可这次,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把那根红线解开。

“就这?”扶渊皱眉,“你被贬,根本就是因为连基本业务都做不好吧?”

“怎么可能!”月下脸也红了——急的,“我去解小桃的!”

“小桃”指的是苏启,不出月下所料,苏启脚腕上的红线轻轻松松就被解下来了。

果然是自己的问题。扶渊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又问月下:“你知道的,我身上有——我是不可能——”

“话是这么说,可上神有没有想过,那些记载的可信度又有多少,具体的后果,我们其实一无所知。”月下面色忐忑。

扶渊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这红线解不开,是因为他?”

月下仙人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这不可能。”扶渊俯**,去解那根红线,却是除了手心多了几道红痕之外再无他物。

“上神……”苏启在他身边蹲下,想安慰他,却又无从开口。

“无妨。”扶渊面无表情地拍了拍他的肩,不知在想些什么,“月下,给你一个月,把这姑娘乱七八糟的红线都解了。”

“是。”月下仙立刻应了,又忽然想到别的,“可是上神,如果别的红线都解下来了,就剩您这一根,那岂不是……”

“如果不解,那姑娘会怎么样?”扶渊直视他的双眼。

“……下官……明白了。”月下深揖。

“去吧。”扶渊挥挥手,让他走了。

“上神晚上吃什么?”苏启不敢再提方才的事,转头去给扶渊取了披风披上,“沁水河鲈鱼正肥,我们今晚不如……”

“给我拿两坛酒来。”扶渊道。

“上神,饮酒伤身,前些日子太医不也说了吗,您这刚停药,身子刚见好,可不能再糟蹋了……”苏启忙道。

“你也敢管我。”扶渊一拍桌子,“给我拿酒来。”

没人教过苏启男儿膝下有黄金,他直挺挺地跪在扶渊面前:“上神,这事不好办,我们可以去找太子殿下,去云都找老侯爷,找陛下……您又何必这般跟自己过不去,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怎么,你是觉得本上神连这些小事也办不好,要去求他们?”扶渊冷笑一声,“你起开,我没什么跟自己过不去的,我就是馋了,我就是想喝酒。”

“不行!”苏启拦住他,“只要我苏启在这里一天,就绝对不会同意。”

扶渊简直要以头抢地了,合着自己不是养儿子,是养了个老妈子?管东管西管天管地,还管起他老子来了,动不动就要以死相逼的,真是岂有此理。

可他扶渊偏偏还吃着一套。

“我不吃了。”扶渊站起来,朝林子外走去,“你把橘子的饭做了就行了,别来烦我。”

月下的术法还未结束,扶渊仍能看到那根红绳。

他走着走着,走出林子,来到河边,又看到了第二根红绳。

他一抬头,看到一个白发少年,发丝在月光的沐浴下分毫毕现。

这家伙也有啊,扶渊暗忖,心想这红线也不是不长眼睛的,至少没往月下那跑。

“哎呀,这不竹潜嘛。”扶渊笑眯眯地踱过去,“吃饭了吗?”

“这不上神嘛,”竹潜嘲弄道,“又被家里养的那一堆给气出来了。”

“哪个不是你抱来的。”扶渊回敬,“喂,有酒吗?”

“说过多少次,我不喝酒。”竹潜不耐烦道,“堂堂上神,连口酒都喝不到,也真稀奇。”

“好吧。”扶渊可怜兮兮地往竹潜身边一坐,“一个个的,都欺负我……对了,你今天带笛子没,吹点什么吧。”

“没带。”竹潜闭上眼,表示不想再说话。

什么没带,分明是不想吹给自己听吧。见状,扶渊也不再说什么,仰靠在礁石上看月亮。

脖子后面那个印记,此时正热的发烫。

他快受不了了。

话说思倾刚进重华宫的门,便看到周澂给她挑的两个小宫女在大殿前跪着,她们面色惨白,看样子已经跪了许久。

思倾见了,忙过去拉她们起来——好好的,跪着做什么?然而两个丫头只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并未起身。

还未等思倾问出个所以然,周澂便出来了——她今日一袭藕荷色的长裙,看起来典雅大方,又不失少女的娇俏。

“澂儿,这是怎么了?”思倾三步并两步跳上台阶,走到周澂身边。

“是我罚她们的。”少女神色间不乏冷酷,她微微仰着头,“身为贴身的宫女,主子都出了宫他们竟然都不知道,跪一天算是轻的。”

原来是这样。思倾可没想到自己私自出宫会把她们害的这么惨,她连忙向周澂求情:“好澂儿,是我错啦,我给你赔不是,你快让她们起来吧,跪了一天,腿怕是要废了的。”

“你自己的宫女,自然是要你自己处置的。”周澂扫了她一眼,“你放心吧,我帮你瞒了一天,陛下他们都不知道这件事。”

“多谢澂儿!”思倾笑逐颜开,又赶忙叫了几个小宫女,亲自去安顿那两个宫女去了。

思倾待了小半个时辰才回,周澂就靠在炕桌边上,一边翻册子一边等思倾回来用饭。

“澂儿!我回来啦!”思倾伸着懒腰,“哎呀,不是我说,澂儿你下手也太狠了,他们膝盖都跪的发紫,充了血了。”

“她们是贴身宫女,不是旁的宫人。”周澂道,她一面吩咐小宫女上菜,一面对思倾道,“这次错的确在你,可她们也不是完全的没有责任。这要是让陛下知道,她们命都保不住。说起来,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一整天都去哪疯了?连带着我一整天也担惊受怕。”

“啊?这么严重的吗?”思倾目瞪口呆,选择性的忽略了周澂的问题。难怪周澂罚那两个宫女跪了一日,她们还感恩戴德的呢!

“那是自然。”周澂道,“宫里不比外面,规矩多着哪。”

“这样啊,”思倾抄起筷子,“那可真是个无趣的地方,动不动小命都没了。我若是在这里做宫女,可巴不得离开这地方。”

“你可错了。”周澂端起茶杯,优雅的抿了一小口,让思倾想起了御花园里游弋的天鹅,“选宫女可是万里挑一的,多少人想进宫费尽心思都进不来呢。”

思倾不解:“那她们图个什么啊?难不成是想做天妃?我外祖父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还有人惦记?现在都没人惦记我父王了……”

“什么惦记不惦记的。”周澂被她逗笑了,“不惦记陛下,难道就不惦记太子殿下了吗?对于普通的仙子来说,进了宫可不就是跃上枝头当凤凰了嘛。别说普通人家,就是有名有姓的神殿,也巴不得进来呢。”

周澂把方才她看的册子递给思倾,对上她疑惑的眼神:“你看看,这里面可全是名门贵女呢。”

思倾疑惑的翻开册子,第一页上面便写着重华宫,后面写了个“崇明殿嫡长女,别红玉”。往后翻翻,大多也都是这种,神殿的嫡女嫡孙,或是高官王侯的女儿。

“什么意思?”思倾把册子还给周澂,“崇明殿乃四大神殿之首,嫁给太子做侧妃可就亏了。”

“不亏,”周澂神秘一笑,“如今后宫空虚,陛下再没选秀的打算,就有不少大臣想把女儿送进宫中教养——这事也是有先例的,前朝就允了四品以上的天妃把侄女或者外甥女接进宫中教养。陛下嫌闹腾,这事一直也没允下来,但我入宫为官,就算开了头,旁人看着怎么不眼红?这不,陛下也扛不住了,叫我和成娘娘拟了单子。明日就送到御前,若没什么问题的话,月末这些贵女们就要入宫了。”

“哦……也就是说,这个叫别红玉的要来重华宫跟咱们住一块儿?澂儿,她人怎么样,好相与吗?”

“我和她不算太熟。”周澂道,“不过别小姐在帝都的风评一向很好,说实话,太子妃竟然不是她,我都有些惊讶呢。”

“嗯……可能是因为她心有所属了吧,所以才不愿意嫁给太子舅舅。”思倾忽然道。

“怎么讲?”周澂难得好奇一次。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她喜欢自己的师兄,爱得死去活来,崇明君拿她也没办法。”思倾挠挠头,这些是今天听月下仙人讲的,她记得当时扶渊上神听得饶有兴致。

“无稽之谈。”周澂笑了,似乎是为了自己方才那份好奇,“人家可是真正的名门闺秀,金枝玉叶,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再者,崇明君若真拿她没办法,她早就嫁给那个师兄了,何苦进宫一趟呢?”

“也是。”思倾点点头。

“以后这种话就跟我说说得了,可别跟别人瞎说八道。”周澂提醒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哪。”

思倾满口答应了。

第二天是大朝会,周澂早早就起了。宽大的官服没有因为周澂是个小女孩儿而好看半分,它过于严肃,与周澂清丽的面庞极不相称。

思倾勉强起来送了送周澂,便折回去睡回笼觉。还没睡踏实呢,一道圣旨就到了重华宫门口。膝盖还肿着的和璧怀璧两个丫头,急急忙忙好说歹说地把思倾从床上拖下来,梳洗打扮一通,好叫她接了圣旨。

思倾跪地听旨时仍睡意朦胧,等听到圣旨上都写了什么,她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皇上姥爷要封她做公主!

天哪,这什么概念,她以后的身份地位就和她父王是一样的了!

思倾十分疑惑,她知道天帝宠自己,却没能想到天帝能宠自己到这个程度。

等散朝后周澂回来,思倾才知道,天帝这次一次性封了许多诰命夫人与贵女,除封思倾为公主外,又加封云都县主为郡主,封周澂、别红玉为县主。

这个公主那个郡主的,品级森严,听得思倾一团乱麻。她也没时间搞清楚了,换了衣服就跟着周澂一同前去谢恩。

这次大封仓促,礼部还未来得及准备好礼服,而云都郡主更是因为远在云都,根本来不及赶到帝都谢恩。

次日,冥王温钰便启程回幽冥司了。思倾本以为父王会万分不舍,没成想父王竟十分赞成她在九重天生活一段时间,随便嘱咐几句就离开了帝都。

反倒弄得思倾心里空落落的,若是父王能愁眉不展甚至是掉几滴眼泪,她心底倒还好受一些。

送走父王,思倾要面对的就是严格的礼仪课程了。

她被交由贵妃娘娘亲自教养,天帝还会隔三差五地考校一番。这段时间,思倾可真谓是苦不堪言。毕竟被她父王宠着惯着这么多年,思倾已经散漫惯了,用这样严格的宫规要求她简直就是要她的命。贵妃娘娘看似和善可亲,但只是看似;周澂也说过,贵妃娘娘应该不会给自己找麻烦,教思倾也不过是意思意思罢了。谁知贵妃娘娘的“意思意思”可真够意思。

太够意思了。

是夜,思倾摊靠在玫瑰椅上任由和璧怀璧给她揉肩捶腿。

最近太忙,她几乎要忘了仅有两面之缘的扶渊上神——说是几乎,其实她是时刻想着。扶渊送她的玉兰花开了,满室芬芳,连原本对扶渊上神有些成见的周澂都对这花赞不绝口,开始怀疑自己父亲的那一套说辞了。

“喂,澂儿,我想问问,你是怎么做到的啊,容止可观……我觉着你比公主还像公主。”思倾累的有气无力,但夸赞是发自内心的。

“这是什么话。”周澂不甚在意地笑笑,“我从小就这样,就像你随性惯了,已经成习惯了。”

“哎……真是,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习惯啊……”

思倾正抱怨着,忽然听得外面一阵喧哗,似乎是有人强闯重华宫,又似乎是身份贵重,外面守门的人想拦却不敢拦。

“糟了。”周澂面色一变。

“怎么?”思倾立刻坐了起来。

“应该是云都郡主,她对于被分到长乐宫挺不满的,吵嚷着要搬到重华宫来,陛下没允她——这个泼皮!怎的就敢闹到这里来!”周澂站起来,“我去看看。”

“我也去。”思倾道。这云都郡主是何方人物,她倒想见识见识。

思倾跨出大殿门槛的时候,云都郡主已经杀到台阶上面了。

“云垂影!冲撞了公主芳驾,你该当何罪?!”周澂护在思倾面前,她比云垂影低了半头,气势却丝毫不弱。

“周澂,你又算哪根葱,敢直呼本姑娘的名字?”云垂影三千青丝一根银簪挽起,眉眼间亦有几分英气,思倾躲在周澂身后,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竟生出了几分好感。

思倾对这位不速之客有好感,周澂却是被她气得浑身发抖。云家盘踞云都,地位特殊,就算云垂影没有郡主这个头衔,周澂也是惹不得她的。

“这是陛下的旨意。”周澂压着怒火。

“别拿圣旨压我。”云垂影叉着腰,手里的马鞭打在地上,在周澂脚边炸开,“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你定的——”

“还有贵妃娘娘的意思。”周澂打断她。

“那也是你的意思。”云垂影笑得轻蔑,“姑奶奶今晚就住这儿了,要么你滚蛋,要么把别红玉给我轰走。”

“……”好霸气的姑娘啊!虽然云垂影欺负的是她和周澂,可思倾还是忍不住对这位姑娘生出了十分好感。

周澂不抖了,她拿云垂影没办法,若是硬拦,她手里的鞭子可就要抽到自己脸上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周澂默默想着,把云垂影迎了进去。

云垂影主动和思倾打了招呼,思倾讷讷的回了。

几人进了屋子,而云垂影几乎是一进屋神色就变了。思倾看到,她的目光落在那枝玉兰花上。

曾几何时,她哥哥也是如这般的,宝贝似的在家里供着一枝玉兰花。

云垂影没有发火,没有像当年那般扬鞭把那花瓶砸个粉碎——她已经长大了,兄长曾经爱惜过的东西,她不想就这么毁了。

思倾看看云垂影,又看看周澂,两个女孩一时间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那是沁水玉兰吧?”云垂影打破沉默。

“是是是。”思倾连忙道,“是扶……”

话还没说完,周澂便拉住了她,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怎么?”思倾用口型问她。

周澂只是摇了摇头。

“倒是个懂事的丫头,”云垂影说周澂,“不过在我面前用不着忌讳什么,思倾公主有什么想说的就让她说。”

周澂白着脸,没有接话。

“公主殿下很喜欢这枝玉兰吧?”云垂影问道。

“是、是的。”思倾实话实说。

“我也很喜欢呢。”方才握过马鞭的手掠过洁白花瓣,染了一袖花香。

云垂影就这么在重华宫住下了。

周澂是为了陪着思倾才在重华宫住下的,当然不可能搬走,如此一来,倒霉的便只剩那个别红玉了。

其实住哪个宫殿并不重要,毕竟长乐宫与重华宫比起来并不差,重要的是崇明殿平白地受了这份鸟气。崇明君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过云垂影,连上几道折子,御史们也不闲着,连弹劾云都老侯爷的人都有。天帝一个也没管,指责云垂影的折子留中不发,弹劾老侯爷的直接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

天帝偏心偏的很明显了,于是渐渐也就没人敢闹腾,只得任由云垂影在帝都横行霸道。

不过据周澂说,别小姐本人并无异议,还劝过崇明君不要太在意这件事情。

和传闻中一样的大方知礼。

但思倾只好奇一件事,就是为什么云垂影偏偏要住到重华宫来,几天相处下来,思倾发现她对自己和周澂都没什么太大兴趣,一天到晚和她们也说不上几句话。

此次共有十四个女孩入宫,各个都不好惹。云垂影本身就是个狠角色,再加上身后的遮月侯府,那真是天帝也不敢惹她;别红玉虽然在思倾的印象里是个知书达理的,可周澂却觉得她要比上来就抽人的云垂影更可怕;还有被成贵妃养在身边,唯一一个有“靠山”的成贵妃的侄孙女成梦;元王殿下已经订了婚的养女……

思倾大概知道皇上姥爷为何急着封她为公主了。自己是幽冥司的王姬,寄人篱下,保不齐就会被这些真正的名门贵女看不起,给欺负了去。

但这日子一天天过得可真没意思,进了宫的女孩们拉帮结派,自己还要应付那些旁人已经应对自如的宫廷礼节……思倾有时候真羡慕云垂影,她在上课第一天就睡到日上三竿,贵妃娘娘只是问了一句,便没再管了。

今日难得休息,思倾用了午膳,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去院子里看云垂影练鞭子。周澂早早出去了,说是要带着别红玉与周澂熟悉一下宫中大小事务。

“你好厉害啊。”思倾在云垂影喝水的空档说道。

“哦,”云垂影随意抹了把汗,“其实以前是用短刀的,刚换的鞭子,还不太熟悉。宫里不是不让带刀嘛,还不知道要在这破地方待几年,估计等我回去了手都生了。”

云垂影将皇宫称为“破地方”,正和思倾的意。旁的姑娘争着抢着要进来,她可一刻都不想再学这些破玩意了。

“等到年关陛下肯定会让郡主回去和家人团聚的。”思倾安慰道。

云垂影略带诧异地看了思倾一眼:“他不会让我回去的。”

“为什么?”思倾不解,“可是过年就是该回家呀。”

她说完这句话的那一刹那,思倾觉得云垂影看她的目光复杂极了,疑惑有之,怀疑有之,可怜亦有之。

那点可怜是怎么回事?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云垂影收了鞭子,自己拖了把椅子坐在思倾身边,一起享受秋日的暖阳,“真是,被你说的都没心情继续练下去了,以后你想看就安静点。”

思倾连忙道歉。

“没关系啦。”云垂影舒展筋骨,又问思倾,“我是谁?”

“你是云垂影啊,云都郡主云垂影。”思倾略诧异。

“那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云垂影又问。

“知道啊,云都遮月侯。”思倾又答。

“那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云垂影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沉痛,“我来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来这里学规矩——当然我爹的意思是能学到点东西更好——皇帝老儿就是想把我圈起来。对了,质子,质子懂吗?我就是遮月侯府来的质子。皇上一向忌惮云家,你去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问问,谁不知道这事?谁不知道我进宫到底是因为什么!我爹也是,就只会一味示弱,也不怕哪天就把闺女赔在这里!”

说了一通,云垂影又一脸严肃的对思倾道:“这些话你可不许对别人说,尤其是那个周澂,她心机最重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澂儿!”思倾不干了,“不说就不说,但你不许这么说她!”

“我觉得这不是个贬义词,正相反,我在夸她。”云垂影摊手,“这些人除了你都不是省油的灯,但成梦和别红玉加起来都不见得能比上一个周澂,文山殿教出了个好女儿。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可别傻了吧唧被人当枪使了。”

思倾以为她说的是周澂,刚要反驳,云垂影便又道:

“我可没单说周澂,其他人也不是什么心思单纯的人。”

“唔……”思倾想了想,觉得云垂影还是关心她的,便问:“那你当初为什么非要住到重华宫呀?”

“……我就是想给皇帝老儿找不痛快,告诉她本姑娘也不是好拿捏的。至于为什么是别红玉……说起来也挺对不起人家小姑娘的,这些人就数她后台最硬,不整她整谁?”云垂影一脸理所当然。

还真是……简单粗暴哇。

思倾本想夸夸她,可转念一想这种行为还是不要发扬光大的好,便沉默着,不再说话了。

两个女孩沉默半晌,又不约而同地开口:

“你那枝玉兰是怎么来的?”

“你回家这事,我可以帮你吗?”

都是此时最想问的事情。

“呃——你还是别掺和这件事的好。”云垂影道,“我自己的事,不用别人插手。”

“那枝花的确是上神送的。”思倾道。

“能说的详细点吗?”云垂影问。

“就是太子舅舅大婚那日,我不小心走到了沁水河对岸,当时上神送的。”思倾说着,嘴角就不自觉地扬了起来,“那时还是个**呢。”

“开心吧?”云垂影问她。

“开心。”思倾笑了,羞红了脸。

“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云垂影嗤笑一声,“傻孩子,可别觉得他随手送了枝花就怎么了,我告诉你,他年轻的时候可是动不动就送,大姑娘小伙子,人人有份。”

思倾发现云垂影这人说话是真不中听:“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云垂影赏她一个白眼儿,“我比长宁公主小不了几岁,没让你叫声姨姨算好的了。”

“……我只是不理解你为何会对上神有那么大的偏见,他明明是个很好的人啊。”思倾道。

“因为我比你更了解他。”云垂影道,“我这人说话就是直,我告诉你,你就是爱惨了他,爱死了他,他都不会喜欢你半分。”

云垂影笑容阴惨。

“你在说什么?”思倾站起来,脸上红霞尽褪,警觉道,“我听不懂。”

“因为他有病,病入膏肓,治不好。”云垂影起身,冲思倾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森森白齿,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思倾缓过神来,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衫。

不行,她得找人问问,什么叫有病,什么叫病入膏肓,真么叫治不好了——思倾回屋换了衣服,带着和璧怀璧急匆匆去找周澂。

周澂她们在司宝司,离重华宫有相当一段距离,等思倾气喘吁吁地赶到时,她里面贴身的衣服又湿了——这回是热的。

“澂儿!澂儿!”思倾拍门进去,“我找你有事——”

屋里不仅有周澂,还有别红玉、成梦与一众漂亮的女孩子,都是绮罗珠玉堆出来的。

“呃,抱歉,打扰了。”思倾刚想退出去,就被众人的行礼给留住了。

“既然公主殿下有急事,那我们也不便打扰,红玉先告退了。”别红玉道,屈膝一礼,领着众人出来了。

“怎么了?”周澂问道,她早已料定思倾一定是为了什么闲事,但思倾把她从这无聊的事情中解救了出来,她还是很乐意的。

她开心到喜形于色。

思倾却是愁眉苦脸:“澂儿,关于云垂影和扶渊上神的事你知道多少?为什么那晚你不让我说那花是上神送的?方才云垂影和我说上神病了,治不好了,是什么意思?”

周澂一愣,不想思倾问的竟然是这个:“这事还真是说来话长……上神的确一向身体不好,但也不至于病入膏肓啊……云垂影她到底是怎么说的?”

“她说……她说……”思倾脸上红霞重现,“她的意思是上神不会喜欢别人?什么意思?”

“我说了,扶渊上神的事你还是少管为好。”周澂板起了脸。

“我就是好奇。”思倾坚持道。

“那你脸红作甚?”周澂狐疑道。

“跑的。”思倾笃定道。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周澂让和璧怀璧都出去守着,拉着思倾坐下,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这件事,还要从扶渊上神和云家的渊源开始说起。”

“嗯。”思倾点头,紧张又严肃。

“唉,这话我真没法说。”周澂不知想到了什么,也红了脸。

“你这不是故意吊人胃口嘛!”思倾不满地推了周澂一把,“你快说。”

“我这么和你说吧,老侯爷的儿子,云垂影的哥哥,据说是因为扶渊上神死的。”

“啊?是上神杀了人家哥哥?”思倾顿时傻了,“那、那垂影讨厌他也是应该的,上神为什么要杀他啊?”

“我几时说过是上神杀了小侯爷。”周澂抬手,用力点了点思倾的额头,“是‘因为’、‘为了’,懂么?”

“那你的意思是,是小侯爷救了上神,把命给搭进去了?”思倾问她。

“是,也不是。”周澂很没风度的锤自己的头,把满头珠翠摇得叮当作响,“这才是最难讲的地方啊!哎呀你问什么不好……偏偏问这个!又偏偏过来问我!”

“……所以到底是什么啊?”思倾简直要好奇死了。

“这话我真说不出口。”周澂道。

“还有什么话是你……”

“更何况也不是真的。”周澂又道。

“那你和我说说那病入膏肓是什么意思!”思倾有些不耐烦。

“就是云垂影的字面意思,上神他绝对不会喜欢,或者说爱上一个人。”周澂道。

“什么意思?”思倾愣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啊?”

“你知道忘川戒吗?”周澂凑近了,神神秘秘的。

当然知道,这就是她幽冥司的东西!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念过去、不畏将来……你说云垂影她哥哥为了在上神身上留下这个,连命都不要了?他图什么?”思倾彻底震惊了。

“这么说,关于忘川戒的传说都是真的了?”周澂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呢喃道,“是啊,他图的什么呢?”

“我不确定,关于忘川戒,”思倾道,她忽然很想哭,为了扶渊上神,也为着她自己,“它真的就只是传说,毕竟这个咒也没什么用处啊,而且用了自己就没命了……这是什么深仇大恨啊……”

“你觉得是深仇大恨,可那小侯爷不一定会这么想。”周澂道,“当年的事……哎,这也不能说,真是头疼。我就这么说吧,当年是崇明君想杀上神,上神走投无路,若没有云家护着,现在早就死了。你说,这是哪门子深仇大恨啊?”

“崇明君想杀他!?”思倾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跟不上了,“为什么啊?崇明君不是别红玉父亲吗?可是,我看陛下很纵容上神啊,怎么会同意呢?”

“你忘了,那时陛下不豫。”周澂道,心想这姑娘也不傻。

“啊,也对……然后呢?”纵然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思倾的小脸上仍是一脸担忧。

“然后小侯爷就死了,上神回了帝都。”周澂道,“上神从来没向别人提过那时候的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我听到的都是一些显而易见又不经推敲的猜测。”

“什么猜测?”思倾穷追不舍,自动忽略了那个“显而易见”。

“哎,傻丫头,你但凡多看点话本子,也不至于问出这么傻的问题。”周澂双手捂脸。

思倾刚想说自己看过的话本子摞起来比周澂还高,就听得周澂道:

“你难道不觉得小侯爷与上神间是……是断袖之癖……吗?”周澂感觉自己要背过气去了,“你难道不觉得,小侯爷是想独占……”

【作者题外话】:以前写的东西,因为这个月……实在是交不上稿了,大家可以先看看这个(笑),鞠躬,谢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等我期末考完,就恢复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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