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孟婆汤有免疫 第26节 (第2/2页)
那声音像绵绵细雨,润物无声地浇灭了莫愁心里的三昧真火。可她依然不赞同这种说法,我们何时需要感谢恶人带来的风霜呢?我们真正需要感谢的是面对风霜,坚韧不拔的自己和永不离弃的真情。
她
瞪着白衣女子没好气地道,“说吧,你为什么要装神弄鬼?”
“阻止你们挖坟盗尸啊。”女子见避无可避,反而生出一份坦荡来。
“谁跟你说我们要盗尸了!”莫愁向前一步逼问道,“难道你见过来此盗尸的?”
“见过,偶尔就会有。一般情况都会被我吓走,只有你们俩迎难还非要硬上,我才不得已将你吊了起来。”
莫愁依然没什么好脸色,“你谁啊?女儿城再寒酸,也不至于雇个女的来守墓看坟吧?”
“我不是守墓人,你们挖别人的坟盗别人的尸,我管不着。”那女子神色冷冽起来,“可谁要是想动小姐的坟,我就和谁拼命。”
小姐?莫愁和谢清明面面相觑,被挖开的不是他二姐谢凌语的墓么,那这女子是谢家人?
谢清明一步抢上前来,激动地想撩开女子干枯厚重的长发看清她的真面目,却突然觉得有失礼节,便侧脸看向莫愁,向她求助。
莫愁不由分说地钳住女子的手腕拽到跟前,一把撩开她的头发,月光下显现出一张干瘪惨白的脸。谢清明倒吸一口凉气,“你是……香雪?”
女子正暗暗与莫愁较量着腕力,急于挣脱莫愁的钳制,猛地被叫了名字,登时愣在了当场。
香雪,多久远的名字了。那是谢凌语给她起的,香雪即梅,谢凌语总教她哪怕为女子,哪怕为婢人,都当保有一份傲骨的。
“你是……小少爷?”
谢家家规森严,加上谢母严防死守,没几个丫鬟能近得了谢清明跟前的。再加上离别日久,又是黑灯瞎火的,香雪到了此时此刻才认出今天挖开二小姐坟茔的,是自家的小少爷。
香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拿脑袋一下一下磕向地面,毫不惜力作假,没几下便磕出了一地鲜血。
她一边磕头一边哭喊,“小少爷,二小姐都已经死了,谢家再不容她也给她留个全尸吧。求你了小少爷,放过二小姐吧……”
莫愁赶紧把香雪拽了起来,看着她顺脸而下的鲜血,心中气愤也就消了大半了,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清明若不是和他姐姐情深义重,会大半夜来查她的死因么?”
香雪登时止了抽噎,瞪着大眼睛半晌没说出话来。
“香雪你别激动,我娘说你和二姐同时染病身亡,我连尸身都没见到,如今你怎么还活着?”
“小姐当时确实感染风寒,高烧不退。主母说……说二小姐怕是不中用了,怕她传染其他小姐少爷,便说什么都要把二小姐移到别院去。我去主母院里磕头,求她好歹等到老爷少爷都回来,可惹恼了主母,被打了板子一同扔到了别院。到了别院……”香雪的声音愈发哽咽,双手开始颤抖,慢慢地竟到了说不出话的境地。
莫愁扶着她,让她靠在树上坐下,用手一遍一遍捋着她的后背,半晌,才平复了心绪继续说下去。
“到了别院,管事的妈妈婆子都是主母娘家带来的陪嫁,动辄就不给二小姐饭吃,更别说买药治病了。她们对我更是随意打骂,不让我去照顾二小姐。直到有一天……”
说到这,香雪倒吸了一口凉气,“主母带着位郎中气势汹汹地来了别院,说要给小姐和我看病。我俩各自被灌了一碗药之后,我便不省人事了。”
香雪蜷缩着身子,像一只虾米一般,涕泪混着血水挂满了脸颊和头发,黏糊糊的一片,看得让人格外揪心。
莫愁想帮她擦擦,却被她拒绝了,只见她用拳头狠狠锤着胸口,呼号道,“你们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也是这么漆黑的夜里啊,我从一张破草席子里钻出来,身边……身边全是长满了蛆的尸体,断了的手臂,鼓出来的肠子,冒着绿光的骨架子……我像一条狗似的从乱葬岗里爬出来的。你们根本想不到,我是怎么爬出来的……”
莫愁看了看这个因为激动和恐惧而神情激愤的女孩,又看了一眼满脸痛苦之色的谢清明,心底暗自叹道,朱门虽好,不是有福之身,未必消受得起呀。
女孩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后来……我几经打听,听说二小姐被葬在了这里,我就日夜晃荡在这片山林中。靠吃供果活着,有人来祭奠我就有吃的,没人来祭奠我就没吃的……如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往这一站就跟个饿魂似的,还需要装神弄鬼?”
“你为什么不回城去找我?”谢清明眼底尽是苦涩。
“回城?死一回还不够么?”香雪血红的双眼透满了杀意,“二小姐是你谢家爹生妈养的大小姐,你们说杀就杀了。我一介贱婢,还打算再回去送一回死么?”
半晌,三人皆是无话可说。
良久,谢清明叹道,“你恨我,恨我家都是有道理的。可是二姐……未必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深情girl和情话boy正式上线,这章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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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咒语
香雪闻言惊坐起, 脸上竟泛起喜不自胜的红晕, 她一把揪住谢清明的衣袖, “少爷可不能骗我,少爷你说的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 我也说不好, 所以今晚方来开棺求证。”
香雪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 捂着脑袋神情尤为痛苦。莫愁明白她的心思,虽未言, 已可喻, 定是一番纠结的天人交战。她太急于知道真相了, 期冀着打开棺盖的那一刻, 知道谢凌语还活着。可她又怕,怕希望之后重重跌落的失望, 更怕自己选错, 扰了谢凌语已然安息的亡魂。
莫愁拽住了又欲言语的谢清明,她知道这棺中所葬之人是他的姐姐, 开与不开也轮不到一个婢女多言。可她还是想把选择权留给香雪,算是全了她多年不离不弃的情谊。
莫愁握了握谢清明纤长的手指,安抚道,“左右耽搁到这个时辰了, 让她选择吧。”
正如莫愁曾对阮语所言的, 这世上最有力量的,恰是最温暖的。方还剑拔弩张的香雪闻言一愣,竟又一次酸了鼻子湿了眼眶。
她幼年被卖为人婢女, 豆蔻年华被人所害,青春韶华尽是与孤坟荒冢为伴。如今她第一次被人如此尊重,像一个独立的人一样被尊重,竟有种恍惚到不知今夕何夕的地步。
“好,我信你们。”
谢清明等这话已经多时了,香雪话音一落,他果断地利剑出鞘,向棺椁劈砍过去。莫愁赶紧拦住他,“你急什么,如此大劈大砍,毁了尸身该如何?”
莫愁看着谢凌语的棺椁,是再平常不过的松木罢了,也就三年之久,已然被虫蛀出了几个大窟窿。她暗自嗟叹,果断地拔出匕首,精准有力地撬起棺钉,接下来也就剩下推开棺盖,揭开真相了。
莫愁本欲一并代劳,毕竟开棺之事过于凶险,自己更能应付得来,可转念一想,探求真相是谢清明对姐姐的一片深情厚谊,更是他的一份执念。如此有仪式性的举动,还是留给他自己吧,厮杀至如此境地,切不可留遗憾。
莫愁见谢清明神色凛然,锵锵然如临大敌,不自觉地也跟着紧张起来。她本想着诵一遍孔雀明王咒再开棺的,可咒语临到嘴边才发现自己这一世疏于修炼,临时抱佛脚,佛都嫌弃她,竟发现诸多段落都记不清了。如此一来,只能睨了一眼呆立一旁的桃木人偶,心意催动它随时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