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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问巽卦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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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茶庄。

沸水呲呲起沫,茶香清幽,是才收的新茶。

那人夹出煮好的茶具摆放整齐,很认真的烹着新茶,道:“看起来,你近日心情很糟。”

天,已经很晚了。

隔着水雾,慕容黎静静道:“我有心情不糟的时候?”

“没有。”那人愕然,将烹煮好的茶水推到慕容黎面前,笑道,“不糟的时候你不会来我这里。”

茶香逆人而来,却还是有微苦的气息。

慕容黎看着茶水,好像看着茶水中自己隐隐约约的剪影,问道:“有酒吗?”

“我这里是茶庄。”

“茶庄为何就一定没有酒?”

“你若是真的想喝,我为你去取。”那人的目光,隔着迷雾注视着慕容黎。

“自然。”慕容黎似笑了笑,“何以解忧,唯有饮酒。”

“看来事情真的很糟。”

很快,那人将酒搬了出来,倒了两大碗,“饮茶用盏,品风雅。喝酒图个痛快,得用大碗,我陪你喝,干。”

碰了碗,一口饮尽,慕容黎再倒,再饮,如此循环:“痛快。”

“此酒从来仪城运来,味浓烈,似火烧,因而得名烧刀子。”那人扶住酒坛,压着慕容黎再欲倒酒的架势,“这般喝法容易醉,不是痛快,是痛。”

烧刀子不比瑶光清酒,酒性当真猛烈,这几碗下去,辣得胸口闷痛,比火烧还难受。

“那时我跑过好几个酒坊,为他去买酒,买的正是烧刀子。”

喝最烈的酒,恋最美的人。

慕容黎扶着酒碗,悠悠的,悠悠叹息,“酒醉醉身不醉心,无妨。我总不会赖在你这里不走。”

“你若此时赖我,求之不得。”那人给自己的酒碗倒满,喝得不如慕容黎那般急,望着屋外。

竹影婆娑,庚辰站在月下,抱着剑,时刻警醒着,只为慕容黎保驾护航。

无论何时何地,他若醉了,都有人护他周全。

“替我卜一卦吧。”少间,慕容黎移开酒坛及碗,擦干洒落在桌上的酒渍,认真道,“问他。”

那人收回目光,并不意外:“三年来,你都只找我喝茶,从未向我问卜,第一卦,竟不问自己。”

“我见了他。”酒的后劲总是有些大,慕容黎被烈酒灼着心房,话有些沉重,“但又不是他。”

那人怔了怔:“此话何意?”

慕容黎:“一模一样的形貌,截然相反的性情。”

“易容?”

“易容术瞒不过我。”

那人:“并非易容,但又不是一人?”

“我认为不是。”慕容黎道。明知不是,还是会因花魁所做之事痛苦万般。

那人叹道:“这世上变化莫测的,除了天气,大约就是人心。”

天容易黑,心容易变,世间最难掌控的就是人心,慕容黎岂会不知。

曾经就有那么一个人的心性随沧海桑田,再不如初。

慕容黎:“信任二字,说起来,虚无缥缈,但我的感觉不会错。”

那人的目光,仿佛看着悠远的岁月:“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世故无常,岁月婆娑,既是他的音容笑貌,你怎知不是他的心在变?”

慕容黎目光清澈,不曾夹杂半分犹豫:“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世人大抵皆是如此。唯他不与群芳同伦,不与俗子同污,故而我信,有些底线任何人都会触碰,唯独他,永远不会。”

不会丢了仙人的外皮,做着下贱的勾当。

既然知道不是本尊,又因何喝酒解忧?

怀故?

那人不解,却也没问,只道:“什么时候怀疑的?”

慕容黎:“多看了两眼,恰如醍醐灌顶。”

那个刻骨铭心的眷恋,每一个眼眸波动,每一丝感情变化都融入了他的血脉心骨,看了那么久,若再分辨不出,岂不是眼瞎心也瞎。

其实眼瞎心瞎也是有的,毕竟花魁的容貌实在与巽泽一般无二,三年未见,任谁都会在那一刻,被蒙蔽了双眼。

只是当他翻出生辰贴来的时候便不这么想了。

生辰贴上被他握着手签下的巽泽二字依旧熠熠生辉。巽泽当初不愿执笔落名,怕的便是生辰贴立誓守约的诅咒,劈腿遭雷劈。

于他,欺天之罪,身死魂消。

于自己,三界除名,永无轮回。

巽泽在人间横行无忌,却依然怕了灵山仙家的某些规矩,若不是太灵验,他岂会连签了的生辰贴都不敢带走。

倘若真是巽泽做花魁干了那样的事,按照生辰贴的守约,估计得被天元鼎放出的雷劫劈个焦黑。

花魁肤白光滑,可没有挨过雷劈的痕迹。

慕容黎才算想明白,去了盛怒的。

当然,无论怎样,那张脸在那样的地方抛头露面,已足够让人糟心。

何况第一眼没看出来,怀疑真是巽泽背叛,已足够愧疚到喝酒解闷。

那人忍不住道:“你既已知晓此人非彼人,为何还要卜?”

慕容黎:“因为不是他,我更想知道他平安与否。”

三年无音讯,却倒是好消息。

可一旦有了消息,如凤鸣院的花魁顶了他的容,就已经是一件坏事了。

既非易容,也非失忆,如此相似的形貌从何而来?被暗算,被夺舍,被移魂换身?真正的巽泽若不是出事,如何会有花魁的脸出现?

那人盗用他的容颜还记得他是阿黎?这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这些,对慕容黎来说,都是未知的恐惧。

最挂念的,莫过于毫无音讯的巽泽。

“若要问旁人,卜的便是血卦,需取你的三滴血浇在这三枚铜币上。”那人指尖捏出三枚铜币,看着慕容黎,正色道,“你可要想清楚,血卦若是不祥,问卦的你,也会有血光之灾。”

慕容黎不以为然:“无双本命,同生同死?”

那人噗呲一笑:“那倒不至于,你的身份,若是同死,我罪过可就大了。”

“那不就行了,血光之灾我经历的还少吗?”慕容黎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神情,神棍一贯说辞皆是这样,若巽泽真有不祥,他岂会置身事外,可不就有血光之灾吗。

“你不需要历练。”那人起手式毕,指尖捏出各种卦势,摆弄着铜币,见慕容黎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没好气道:“物。”

“何物?”

“他的贴身之物。”

慕容黎取下仙鹤玉簪:“这簪子算吗?”

那人看着簪子是从慕容黎发冠中取下来的,是慕容黎的贴身之物还差不多,又翻了个白眼:“算吧算吧,跟过他一年的都算。”

慕容黎打算递给他。

“不是给我。”他专注铜币在指中的变幻,言简意赅道,“放血。”

慕容黎:“?”

“用他的簪子割你的手指,放三滴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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